但凡與她談合作的人，哪怕錯過一分鍾，也會打個電話給她，或者凱文，或者方菁知會一聲。

    他向昊擎卻好，讓她等了整整三天。

    她打電話過去，全部由伊森接聽，一會兒開會，一會兒上飛機，一會兒又說調整時差需要休息，一會兒又說正在忙著用餐，可她清楚聽到，最後一次通話，有女人在那邊和他有說有笑。

    她不需要、也沒有資格要求他解釋，因此也不稀罕他給的驚喜。

    一眼沒看巨大眼前的寬大的手機屏，她加快腳步走到前麵。

    向昊擎快步跟上她，“悠悠，這份文件是關於鳳羽山的，向紹詡的職位已被架空，他的開發團隊也已經被解散，他不會再有機會動鳳羽山。莫氏的危機，也已經解決……”

    莫悠腳步不停，疏冷客氣地笑道，“你完全沒有必要去管莫氏的事，好好為你母親複仇即可。還有，謝謝你為鳳羽山所做的無用功。我早就已打電話報警，還找了律師起訴向紹詡，向紹詡手上的轉讓合同以非法手段逼我簽下，不具備任何法律效用。”

    向昊擎無奈地關掉手機，忽然明白，為何向紹詡以那樣的手段對付她。

    這個女人，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不崇拜名牌與時尚就像不依附男人，也壓根兒不稀罕男人這種動物為她解決麻煩。

    “……悠悠，你可以找我商量。”

    “向總裁是大忙人，我這點小門小戶的事兒，不敢勞您大駕。藍黛會給我當證人，證明向紹詡的一切罪行。”

    他氣惱地扣住她的手肘，“藍黛喜歡女人，小苒說，她看你的眼神都不正常。”

    莫悠匪夷所思地瞥了他一眼。莫苒那丫頭是長了兩張嘴嗎？這種事也竟然打小報告？

    向昊擎當然不會告訴她，他特別給莫苒和莫鎧找了心理醫生，安撫姐弟倆，所以，莫苒才會樂觀的接受新發型。

    “如果事情鬧大，藍黛必然會被查封，她怎麽可能幫你去指證向紹詡？許十七的人在那裏麵丟了幾顆手雷，藍黛幕後的人恐怕早就發了瘋。說不定，藍黛也是想借你引你的十七哥見麵。”

    莫悠沒再吭聲。

    兩人已經到了掛著“果蔬店”燈箱牌的超市門前。

    正忙著收門前的水果攤的老板娘，忙碌地雖然一臉疲憊，還是騰出空閑，震驚地看著他們。

    “悠悠，是你嗎？”

    “王阿姨，是我。”

    莫悠堆上笑，忙走到門前的光影裏，讓帶著老花鏡的中年女子看清自己。

    “這男人是誰？他剛才是在和你吵架？”

    “他是向總裁，我們有合作，方案談不攏，別太擔心。”

    向昊擎沒有強調自己扛著“莫總老公”的頭銜，像個背景一樣，站在莫悠身後。

    老板娘確定莫悠沒事兒，就朝店裏招呼，“小意，你悠悠姐來了。”

    店裏奔出個二十三四歲的大男孩，穿著明黃色的籃球t恤和短褲，踏著拖鞋，提著一大籃蔬菜奔出來，“悠悠姐……”

    看到向昊擎跟在他身後，他腳步停了一下，眼裏閃亮的光彩瞬間黯然沉寂，燦亮的笑容也似被潑了一記冷水，僵在臉上。

    “悠悠姐，這是今天最新鮮的，我特意給你放了幾斤排骨，明兒我去你家蹭紅燒排骨吃。”

    莫悠看出他異樣，回頭看了眼向昊擎。

    “他是向昊擎，昊擎，這位是王阿姨的兒子，王意。”

    “你好。”向昊擎伸手，要與王意握手。看得出，這家鄰居還不錯。

    王意看了眼他的手，忿忿地揚著唇角，嘲諷點頭，“我知道你，新聞上天天有你，蠻有名的，是撞死金子哥的凶手！”

    在室內擱下水果箱的王阿姨轉頭，看向昊擎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敵意。

    莫悠擔心地看了眼向昊擎，忙接過籃子塞給他，“你先回去等我，我去結賬。”

    “悠悠姐，我說了，不要錢！”

    王意執拗地重申著，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昊擎。

    “我就想不明白了，悠悠姐，金子哥對你多好呀，你為何非要嫁給他？！你不怕他在天堂寒心嗎？”

    “閉嘴！”莫悠扣住他的手腕，拖著他進了果蔬店。

    王意越是大聲的嚷道，“哪怕你嫁給我這個沒錢沒勢的，也比嫁給仇人好呀！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金子哥用過的東西拉走了一車，我們可都看到了……是向昊擎逼你的，對不對？”

    向昊擎搖頭笑了笑，提著籃子慢條斯理地走遠。

    莫悠在店裏放下錢，就跑了出來。

    王意出來，倒是沒追，他搬起一個菜箱子，酸溜溜地對要還錢給莫悠的母親說道，“媽，向昊擎有錢，就該讓悠悠姐多花他的，不花白不花。”

    “閉嘴！忙你的！”

    *

    那邊，夫妻倆一前一後到了家門前，向昊擎讓莫悠先進門，最後邁進去把門關上。

    “哎？你關門幹什麽？”

    向昊擎避開她的視線，冷聲道，“防賊！家裏有孩子，還是關著好。”

    當然，家裏有位買菜都能把人的魂兒勾走的老婆，著實叫人不放心。

    一群快要餓成綠眼狼的保鏢，見他們帶了菜和肉回來，都忙著找酒。

    狹長的敞開式廚房，比不得莫家大宅的寬敞，莫悠忙著洗菜切菜，鄒漪小跟屁蟲似地，找點這個捏著塞進嘴裏，找點那個好奇地嗅一嗅，一會兒問這是什麽，一會兒問那是什麽……因為小丫頭停不下來的忙碌，廚房裏變得異常擁擠。

    “站遠點，油熱了會燙到你。”莫悠提醒。

    小丫頭應了是，不過三秒鍾，聽到鍋裏滋滋啦啦的響，還有濃香溢出來，忍不住好奇地墊著腳尖看。

    莫悠見她真的餓極了，拿了水果洗了一大盤，讓她端出去和大家一起吃。

    小丫頭卻趁著她洗水果，調皮地翻看櫥櫃裏的擺設。

    “媽咪呀，你這些盤子好漂亮，我們能不能用這些盛菜。”

    莫悠僵了一下，轉頭看過去，就見小丫頭兩隻小手拖出一個碧綠的金邊荷葉盤，盤子的邊沿上，一隻小青蛙，栩栩如生……

    盤子是楚金收藏的，他說過，將來結了婚有了孩子之後再拿出來用。

    “媽咪，你看這盤子上的青蛙，好可愛呢！”

    莫悠見她竟要嚐試把盤子上的小青蛙抓下來，一笑釋然。

    或許，冥冥中一切已經注定，這盤子，就該是屬於鄒漪的。

    “如果你喜歡，一會兒我們洗幹淨就可以盛菜，以防打碎，你慢慢把它放回去。先去吃水果。”

    “好。”小丫頭欣然答應，聽話地把盤子放回去，就端著一大盤水果出去。

    莫悠卻還是擔心鄒漪沒放好盤子，打開櫥櫃看了看，瞧見裏麵竟是塞得滿滿的各式各樣充滿童趣餐具，心似被刀刺了一樣，血淋淋地生疼。

    向昊擎幫她挑了挑鍋裏的菜，脫了西裝，挽起西裝袖口，走到中島的水池旁幫她洗菜，隨口說道，“鄒漪最愛無理取鬧，其實……用尋常的盤子就可以。”

    莫悠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牆壁上掛著一條圍裙。”

    “不用，這樣就可以。”他看到了，那是楚金用過的。

    莫悠還是取了圍裙，給他從頭上罩下去。

    “男式的所有衣服都搬走了，你弄髒了襯衣沒得換。如果連一條圍裙都計較，倒是不如不帶兩個孩子過來。”

    心頭一熱，他忙扣住她自腰後伸過來的手。

    莫悠在他身後微僵，沒有強硬掙紮。

    “悠悠，對不起！我為這三天的失蹤道歉，你能接受麽？”

    “沒有必要，我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夫妻。”

    “……”

    “有些人適合曖昧不明的若即若離，有些人隻適合戀愛，我們可能是第一種人。所以，如果你有喜歡的女人，可以和她去登記。我們都太喜歡計較，我又是天生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如果強硬地綁在一起，可能不會幸福。”

    言外之意，已然不必再講得太明白。

    她這意思是，登記的事——免談。

    他站在洗手池前的燈下，石柱似地，藍黑的眼睛靜如深海地定定看著窗子。

    窗外暮色四起，她的倩影映在玻璃上，就像映在鏡子裏，眼底地失望都那麽清晰。

    她身上是白色t恤和牛仔短褲，腳上一雙人字拖，一看就都是鳳羽山地攤貨，莫家三公主清傲孤絕，卻並沒有因此減少半分。

    眼角餘光注意到那個愛多管閑事的小丫頭，在廚房門口探頭，他忙轉開視線，對莫悠道，“其實找一家餐廳，叫他們送幾個菜過來更方便。”

    “我訂餐，他們都不要錢，怎麽好意思點菜？”

    向昊擎不敢恭維地笑道，“莫總人品真好。”

    莫悠淡泊名利地淺笑，“一般吧！頂多算世界第三。”

    門口的小丫頭看出兩人氣氛不對，忍不住插嘴，“第一第二是誰？”

    莫悠漠然笑了笑，“還沒出生。”

    “噗……”小丫頭咯咯地笑起來。

    莫悠把胡蘿卜削了皮，忙著切丁，小丫頭就挨在她身邊，拿小手比在自己的小藕臂上，唱童謠，“炒蘿卜，炒蘿卜，切切切……”

    莫悠被她逗笑，卻問向昊擎，“她總是這麽粘人麽？”

    向昊擎瞥了女兒一眼，卻不是看不出，她是有意在這裏“搗亂”。“她從沒粘過我。”

    小丫頭卻道，“我的粘人模式也看人品。”

    莫悠忍笑，低頭切菜，好不忙碌。

    向昊擎臉色鐵青，拿一根芹菜點著小丫頭的鼻尖警告，“丫頭，你一會兒別吃我洗的菜，我人品不好。”

    “你人品不好，媽咪嫌棄你就夠了，也不管菜的事兒呀。快點洗菜，否則我餓極了，連盤子也吃掉。”

    說著，她就又探寶似地，打開櫥櫃，去看那些奇形怪狀的盤子。

    沒多久，滿滿一大桌菜擺好。

    向昊擎把鄒凱叫醒，把他抱進洗手間，又是哄著尿尿，又是伺候洗臉，把小家夥收拾精神了，才帶上餐桌。

    莫悠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把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等著他拿起筷子，才命大家開動。

    鄒凱還有點懵，瞪大眼睛，好奇地環看四周，和鄒漪一樣，他也注意到窗台上有一群小猴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