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房間裏像是戰場一樣，向熙還在玩玩具，被催趕著去洗手間洗臉。

    向昊擎正忙著給向好選裙子，手上拿了三四套，大小姐還是要求換。

    “爹地，我說的是背後有蝴蝶結的粉色裙子……”

    向昊擎忙又返回更衣室，瞧著滿更衣室粉色的小裙子直眼暈，忍不住大聲說道，“都很漂亮呀，女兒，隨便穿一套就好了。”

    “不……不……我不要！”

    莫悠頂著滿頭黑線進來，就幫他在一群粉色裙子裏找……

    向昊擎見她身上還是睡衣，忍不住皺起眉頭，“家裏有客人，你怎麽穿著這個出來了？”

    莫悠把蝴蝶結的小裙子給他，就從櫥櫃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打開來，拿出內衣，裙子和高跟鞋……還有化妝包

    向昊擎錯愕無言。

    她昨天謀劃了轟轟烈烈的告白儀式，竟然還恪守著方寸，把行李箱放在這裏，果然……莫家的教養非同一般。

    “把行李箱搬到樓上的臥室吧。”

    “還是先放在這裏吧，免得我不小心又煮了鴿子湯。”

    他唇角冷抽了一下，臉頰浮現一抹尷尬的紅暈，抓著小裙子，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黎曼妙常打電話，一般我是不會接的，昨天她一直打不停，被你看到我才接了……沒什麽重要的事，無非是設計邀我出去。”

    “我不是為那個生氣。”

    不是麽？他明明記得有這一條。“早上吻你，是情不自禁。在姨媽眼裏，我們是夫妻，不管做什麽，都是允許範圍內的，你不用為那件事尷尬。”

    她怎麽可能不尷尬？那是他的姨媽，又不是她的，現在，她連喘口氣都是錯的。

    氣悶地瞪他一眼，轉身就拆解睡衣的帶子。“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

    向昊擎拿著小裙子出去，到了門口，把推拉門拉上的一刻，正看到絲滑的睡袍落在地上，瑩白的身骨被黑發掩映，在大片色彩柔和的童裝間，像極跌落仙境的神女……

    他迅速轉開視線，去伺候小丫頭。

    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剛才看到的，他腦海裏，卻又浮現莫悠昨晚蜷縮在兩個孩子之間的一幕。

    昨晚擔心她們踢被子，不放心地過來看，就見她姿勢別扭，兩條手臂被兩個小家夥壓得發紅，心裏一痛，就忍不住把她抱走……

    “女兒，以後上了幼兒園要自己選衣服。”

    小丫頭振振有詞，“我就是自己選的呀，爹地！我說的要蝴蝶結的，對吧？！”

    向昊擎隻覺得腦門上一隻小烏鴉飛了過去，“……對。”

    “爹地，昨天晚上，你為什麽把媽咪抱走呀？你明明答應地不準耍賴呀！”

    “我有嗎？”

    “嗯。”小丫頭點著他的鼻尖警告，“今天晚上不準再搶嘍，否則我要生氣啦。”

    一隻小烏鴉又飛過去。

    向昊擎搖了搖頭，並沒有守諾的打算。“轉身，我幫你整理一下後背。”

    小公主乖巧地轉過身去，蓬蓬的大裙擺，相較於嬌小的身體，大的有點誇張，背後的蝴蝶結，像極蝴蝶的翅膀……

    “女兒，穿這個去幼兒園，會不會不太方便？”

    “我要美麗，不要方便！爹地，你是男人，不懂的，女人不美麗，是會死的！”

    向昊擎哭笑不得，隻覺得一大群小烏鴉從頭頂上飛了過去。

    *

    吃完早餐，大家準時出門，莫悠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忍不住看車內後視鏡。

    後視鏡裏三個人，坐在兒童座椅上的向熙與向好，還有擠在他們之間的上官嘉珠。

    “向好，你這個裙子太大了吧？小孩子不要穿這麽誇張。”說著，上官嘉珠就把裙擺往一旁撥了撥。

    向好被陌生的姨奶奶訓斥，小嘴兒就嘟起來，大眼睛都紅了。

    莫悠忙道，“小孩的衣服，難免都會誇張一點，您老多擔待吧。”

    上官嘉珠戴了一頂小玫瑰花束的米白色遮陽小草帽，因“您老”兩個字，頓時臉色暗黑。

    她身上換了米白色無袖修身連衣裙，前一刻的浪漫風情變成了貴婦級的雍容風韻，臉上淡妝合宜，有種三十五歲的即時感。

    她卻還在拿著粉底盒，對著鏡子在補妝，不容臉上有絲毫瑕疵。

    “悠悠，你能不能不說‘您老’？我有這麽老麽？”

    莫悠欲言又止，終是沒再多言。

    向昊擎也有些忍無可忍，挫敗地歎了口氣，“姨媽，您在家裏陪男朋友就好，我們隻是去聽試聽課，您沒有必要跟著的。”

    “悠悠沒有當過媽咪，怎麽擅長幼兒園的試聽課？瞧瞧你們院子裏弄的，滿院的青花瓷水缸，是要演古裝劇麽？花卉不搭調就算了，陰盛陽衰，也亂了風水？”

    “那個是悠悠剛開始弄，還沒有改好呢”

    “她沒有學過園藝課，怎麽能自己擅作主張？院子是門麵，來客人一進門，看到亂七八糟地，人家隻會拉低你的審美水準。”

    “可是我喜歡那些金魚。”“我喜歡睡蓮。”兩個小家夥不滿姨奶奶拐彎抹角訓斥媽咪。

    向好又多補充一句，“爹地喜歡青花瓷缸。”

    上官嘉珠嘲諷摸了摸小丫頭的腦瓜，“你爹地最討厭的就是青花瓷。他的前女友黎曼妙曾經穿了一套青花瓷的禮服，去參加頒獎禮，結果，被他諷刺青花瓷像死人用過的東西。”

    莫悠側首，看開車的男人，“你不喜歡，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我是不想黎曼妙玷汙青花瓷，才那樣諷刺她。”向昊擎說著，忙打開車裏的音樂，開到最大，免得上官嘉珠繼續添亂，手從開關上移開，就落在了莫悠擱在膝的手上，輕輕摩挲著柔滑的手背，溫柔一握，隨即收回。

    莫悠抿唇不言，看著車窗前麵的路，雙頰耳畔流火翻滾……

    *

    進入幼兒園，上官嘉珠從校園就開始挑刺，穿過教學樓走廊又嫌回音太重，在老師的引領下進入教室，又嫌棄教學設備不夠先進，在花瓣形的桌旁坐下來，又嫌棄椅子和桌子太小……

    一同參加試聽課的家長都忍不住看她，龍鳳胎已然夠紮眼的，向昊擎和莫悠並肩坐在一起更紮眼，再加這樣一位聒噪挑剔卻妖豔絕倫的長輩，大家的視線就再難移開。

    老師將印有水果籃簡筆畫的彩色卡紙發給小朋友，“現在，籃子裏有幾種水果？大家和我一起數一數好不好？”

    小娃兒們齊聲回答，“好！”

    向好和向熙也跟著大家一起拿小手指點著卡紙數水果。

    上官嘉珠已然快被氣死，“這還用數麽？一共七種！叫她們試聽這種低能兒的課程，純屬浪費時間！”

    向昊擎和莫悠默契地十指相扣，刀槍不入地同時把她當成一麵背景。

    老師淡看上官嘉珠一眼，笑道，“現在，請小朋友們把爹地和媽咪最喜歡的水果塗染顏色，如果小朋友不知道爹地和媽咪喜歡什麽水果，要問一問哦！”

    向熙和向好就看爹地和媽咪，這就忙著詢問。

    上官嘉珠道，“你爹地喜歡的水果這上麵沒有……”

    “我喜歡蘋果。”向昊擎回答。

    莫悠道，“我喜歡葡萄。”

    上官嘉珠又道，“蘋果還好塗，葡萄這麽多顆果子，悠悠你這樣說，不是故意為難孩子麽？”

    兩個小家夥也不理會她，握著油畫棒，一點點往線圈裏塗染顏色。

    向熙的手卻突然被狠狠拍了一下。

    “傻小子，蘋果是紅的，怎麽能塗成綠色？”

    莫悠心疼兒子被打，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手。

    小家夥委屈地揚起小臉兒，“媽咪，酸的蘋果就是綠色的呀！她憑為什麽打我呀？”

    莫悠輕撫兒子的小腦瓜，“姨奶奶她老人家腦子有點糊塗了，完全沒有想到，蘋果也有綠色的。她錯了，你原諒她，好不好？”

    上官嘉珠氣結。她從頭到腳，哪裏像是老糊塗的？不過，蘋果是綠色的這件事……的確她是沒有想到，因為她隻吃被削掉皮的紅蘋果。

    向昊擎直接坐在小家夥的後麵，將小家夥護在懷裏，“兒子，咱們繼續，別塗到線外麵就好。”

    上官嘉珠氣結，轉頭見別的小朋友快要塗染完，忍不住催促，“向熙向好，你們兩個速度快一點，被別人超過了，就得不到老師獎勵啦。”

    兩個小娃兒都忙看別人的進展。

    “都怪莫悠，吃什麽葡萄……這下慘嘍，要倒數第一了！”

    向昊擎終於忍無可忍，“姨媽，您能不能安靜一會兒？第一不重要，老師也沒有說比誰塗得速度快呀。”

    半個小時後，一節課結束，老師帶小朋友們去喝水，去洗手間，返回來分了水果餐，要求和家長一起分享。

    向好端著自己的小盤子，樂滋滋地分給爹地和媽咪水果，直接無視上官嘉珠存在，在桌旁坐下，愉快地吃起來。

    向熙排隊領了自己的水果餐回來，莫悠正好要接聽手機來電，便示意兒子把水果分給上官嘉珠。

    向熙當即就道出一條理由，“媽咪，老師說要分給爹地和媽咪，沒有說要分給姨奶奶！”

    “老師的意思是分給家長，姨奶奶也是家裏的長輩，媽咪去接電話，回來之後要看到你們和爹地、和姨奶奶一起，把水果餐吃完，乖哦！”

    莫悠說完就握著手機出去，向昊擎見她連手機屏也不肯讓自己看，不禁懷疑是楚金打來的。

    穿過走廊，見有教職人員不時往來，莫悠進了僻靜的樓梯間，上了天台，才接聽手機。

    “顧琰，你又要幹什麽？”

    “悠悠，今晚你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麵吧，我這裏有許多關於向昊擎的文件，你不要再被他迷惑，他真的……”

    莫悠勃然大怒，不敢想象，他用了什麽卑鄙的手段，去跟蹤追查向昊擎的一舉一動。

    “不管他從前曾做過什麽，亦或和誰在一起，我都愛他！這輩子，我非他不嫁！這個答案，你可滿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