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圖又給他點開了幾張，幾張圖的姿勢迥異。

    莫悠時而憂鬱，時而歡喜，每一張都極富感染力。

    黎曼妙卻還是一個表情。

    向昊擎也忍不住撓了撓眉梢，尷尬地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個女人之所以形成這樣固定的風格，當然和他是脫不了關係的。

    一入行，他就派專人訓練她，也養成了她飛揚跋扈的風格，一站在鏡頭前，她就該是天下無敵的，久而久之，她就成了這樣一個沒有靈魂的衣服架子。

    當然，她的臉因為做過太多次小手術，打玻尿酸，也難免僵硬，這是無法避免的。

    阿圖卻有些著急，如果照片一旦擺上媒體，恐怕大家都會抨擊他不是一個專業的攝影師，還有可能大家會錯認為他太過偏袒莫悠。

    “昊擎，你看這些照片，莫悠是有多種可能的，就算一身白衣，她也可以冷豔如殺手，可以無害如仙女，也可以霸氣如天神，但是黎曼妙，她怎麽拍，都是一個樣子，一個狀態的，還有臉上的表情也是格式化的。我不知道之前那些廣告商，劇組為什麽力捧她，這樣和莫悠擺在一起，憂劣立竿見影……”

    向昊擎失笑，“那就試著讓她哭呀，她哭應該是自然一些。”

    “哭？”阿圖匪夷所思，“那樣的女人盛氣淩人，怎麽要她哭？”

    “她的哭很多變，沒錢了哭，被人欺負也哭，裝病裝痛也哭……”

    “嗬嗬，你果然很了解她！”阿圖好哥們似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向昊擎笑了笑，卻不經意地從筆記本屏幕上注意到到光線變暗了。

    他疑惑轉頭，就見莫悠正站在他和阿圖背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在的，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分明是聽到了他前一刻所說的話。

    阿圖轉過身來，也不禁微怔，“悠悠，你怎麽一點聲也不出？”

    “怕打擾你們呀！”她波瀾無驚地無辜笑了笑，“阿圖，燈光準備好了，現在開始吧。”

    “哦，好。”阿圖憐憫地拍了拍向昊擎的肩，趁著莫悠轉過去，對他愛莫能助地一笑。

    莫悠站在照相機的三腳架前，見黎曼妙過來，就漫不經心地說道，“曼妙，這一局咱們拚眼淚吧！”

    “眼淚？”黎曼妙挑眉，“當著老公的麵，要秀演技呀？我們又不是演苦情戲。”

    “這可是你邀請我拍的。不敢啦？”

    “小瞧我呢？”

    山頂上的劇組剛剛收工，大隊人馬扛著儀器設備都在往下趕……

    山路台階狹窄，有些人幹脆就從林子裏穿過，其中有拿著劇本討論的三人，正一邊走一邊與提著古裝袍服的金渺說著話，見莫悠和黎曼妙在那邊相對落淚，四人不約而同，駐足停下……

    四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莫悠，仿佛發現了一塊燦爛的金子。

    阿圖倒是習慣了人圍觀，不以為然地繼續拍自己的。

    向昊擎卻不喜歡別人盯著自己老婆看，“嘿，看什麽呢？走開！”

    “哎？向總，是我，馮彬，不記得了？我們在分手party上一起喝過酒的。”

    監製馮彬忙給他介紹導演和編劇，“向總裁，我們劇組演皇後的一個女演員因為生病不能拍了，眼下正在找人，正好皇後也是有孕的……”

    金渺也忙補充，“幾天時間，不會太累！你知道的，皇後出行都是眾人抬著的，一般也沒有武打的戲份，都是對白……”

    莫悠演皇後，向昊擎這當老公的當然不反對，但問題是，誰演皇帝？那皇帝需不需要侍寢？需不需要吻戲？

    “劇本我先看一下。”

    編劇忙雙手遞上劇本，“檔期有點急，明天就拍，臨時再找別的演員也已經來不及了。如果您答應，我們今晚就想找莫小姐談一談……”

    向昊擎一目十行地翻看著劇本，隻揀著皇後的看。

    謔！不但和皇帝有床戲，還有刺殺戲……

    他當即闔上劇本，一掌拍在編劇胸膛上，“不接。”

    “哎，至少您該和莫小姐談一談！”

    “她是向太太，前麵掛夫姓！”向昊擎糾正之後，就叫阿圖拍攝團隊的保鏢趕他們走。

    金渺卻在那邊站在阿圖後麵，對莫悠說起了劇本裏的故事。

    “怎麽樣？悠悠，和我演一場對手戲，證明自己不是花瓶吧！”

    莫悠斜睨她一眼，“我喜歡當花瓶。”

    黎曼妙笑道，“哎，我可以演。皇後嘛，我天生適合當呀！”

    金渺冷瞥她一眼，全然是輕蔑地不屑。

    “黎小姐當著向總裁的女朋友時，卻不清不楚地爬上向紹詡的床，單單這一點，也夠人瞧一輩子的了，我金渺怎敢和您演對手戲？！”

    黎曼妙最忌諱別人提起那段“事故”一樣的故事。

    “賤人，說什麽呢？！”

    金渺嗤笑，雙臂環胸，桀驁冷睨著她，卻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我說什麽了？許自己做，不許別人說呢？你以為和莫悠拍幾張照片，就能粉飾太平了？當初莫悠和向紹詡的婚禮上，你們那啪啪啪的視頻可是震驚整座禮堂，我們這些參加婚禮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黎曼妙衝過去，就抬手要打……

    莫悠忙要拉住她，卻反被揮開……

    阿圖驚呼，顧不得相機，率先撲在了地上。

    向昊擎震怒，身影如閃電，飛快地衝過去，攔腰抱住了莫悠，兩人重心不穩，向昊擎擰身一轉，她在上，他在下，夫妻倆一起摔在阿圖這厚墩墩地人肉軟墊上……

    向熙和向好湊過來，見大家忙成一團，小臉兒慘白地大哭起來。

    莫悠恐慌地忙站起來，“昊擎，你的腿……”

    他還沒完全好利索，怎能跑這麽快？

    向昊擎的確是站不起來了，卻咬著牙，擔心地扣住她的手腕，緊張地打量她，“你怎麽樣？肚子痛不痛？”

    “我沒事，你及時抱住我了……”

    他手按在她腹部，“你確定嗎？”

    “是……”

    “可是我不好……我的腰！”下麵的阿圖抑製不住地慘叫，“痛死我了！”

    金渺和黎曼妙都不知所措地呆在一旁。

    馮彬在那邊忙道，“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說著，他就過來，半蹲下去，這就要背向昊擎。

    這幾個人儼然是衰星！

    向昊擎不準他們碰，自己挪動翻到了一旁，堅持忍著疼，打電話叫強尼來。

    *

    向老爺子和莫老夫人在半山腰裏逛了一圈，下來已經是黃昏時分，卻還是蘇曜迎著他們。

    年輕俊雅的男子，站在古雅樓閣的門前，彬彬有禮地客氣頷首。

    “莫悠交代了，給兩位安排客房，向熙和向好已經有阿姨陪同在客房裏用餐，怕飯菜放久了口感不好，二老的飯菜我沒叫他們提前準備，二老如果準備現在用餐，我這就叫廚房準備。”

    老夫人卻並不在意晚上吃什麽，“莫悠就這麽忙？”

    叫她不悅的，是孫女這行為。

    若隻她一人來度假村，倒是無所謂的，向老爺子也一同來的，而且，此來是專門要給她一些建議的。

    作為孫媳，莫悠不親自迎接，反而總叫蘇曜這樣安排，未免太失禮。

    那丫頭到底也是有身孕的，忙得這樣不見人影，身體怎麽受得了？

    向老爺子則忍不住道，“昊擎呢？”

    “他正陪著莫悠呢！莫悠希望你們可以在這邊多住幾天，早上晨練的太極服，她已經交代人為二位準備好了。老爺子您若有關於度假村的營運建議，也可以告訴我，我會在晨會上與莫董商討。”

    老爺子倒是樂得接受這樣的安排，“那就多在這邊住幾天吧，倪淩昕一回去，家裏氣氛怪怪的，莫悠和昊擎不喜歡她，我也不想見那丫頭。”

    莫老夫人卻並非不知道，他是想與她多呆幾天。

    人老了，見一天，少一天。

    於是，她也沒有拒絕。

    一行人穿過大堂，黎曼妙剛從電梯裏出來……

    見老爺子和莫老夫人朝這邊走，她忙靠牆捂著臉，佯裝自手提包裏翻找東西。

    蘇曜帶著她們過去，也灑下一股男士香水的芬芳。

    黎曼妙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這香水好像……是向紹詡從前用習慣的……

    她狐疑看過去，不禁愣住，這男人走路的背影也像極了向紹詡。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相似的人呢？

    想起向紹詡毒打她，叫她寫書詆毀向昊擎聲譽的一幕，她毛骨悚然地甩了甩頭，忙又否定。

    向紹詡已經出車禍死了，媒體甚至刊登出了向紹詡發生車禍的車子。

    再說，向紹詡也斷然不會這樣和氣無害地與兩位老人家說話。

    *

    阿圖帶傷堅持拍完了照片。

    最後的收尾工作完成，黎曼妙收拾了行李，拖著進入停車場，見莫悠肩上背著一個大包，正打電話調派司機，欲言又止地猶豫良久，還是忍不住開口，“是要去醫院看昊擎嗎？”

    莫悠無奈地掛斷手機，“司機都派出去接客人了，你能載我嗎？”

    “當然可以。”黎曼妙忙過去扶著她過來，給她打開車門，“你坐在後麵把，後麵安全一點。”

    莫悠笑了笑，知道她還在為那天的事抱歉，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車子開出度假村的大門，莫悠打破沉靜，“昊擎恢複得不錯，你不必過意不去……”

    “悠悠，對不起。”

    “沒關係。金渺自詡拿過幾個獎，盛氣淩人習慣了，你也別放在心上。”

    黎曼妙卻無法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我交了違約金，我們那些照片……我打算隻拿來當個人收藏，不往媒體發布了。”

    “為什麽？”莫悠大惑不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