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根本就忘了這茬兒，我和可可要訂婚了，專門來給你送張喜帖。”秦昊哲喜氣洋洋地掏出喜帖遞到王柏臣手裏。

    “行啊你，到時候我和暖兮一定最先到。”王柏臣說著不由看了一眼夏暖兮，當時在酒店裏遇到她的時候，正好是陪秦昊哲去考察訂婚要用的酒店，不然肯定就錯過她了……這樣一想，時間過得真的有點快，轉眼就兩個多月了。說來說去，這件事情都還要感謝秦昊哲。

    不過估計秦昊哲和夏暖兮都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夏暖兮隻感覺到他說著話，摟著自己腰的手收緊了，似乎怕她跑掉了一般，因為當著秦昊哲的麵，夏暖兮有點臉紅，就低著頭去看自己的腳尖。

    秦昊哲和王柏臣說了一陣話，笑說：“我還得去跟外公外婆說一聲，讓他們到時候早點來喝我的喜酒。阿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要陪暖兮上樓，你自己去吧，又不是外人，還找不到路不成？”王柏臣沒好氣地看著他。

    “那行，那我就去了。”秦昊哲揮手上車。

    王柏臣看著他車子開遠，有點好笑地說：“暖兮，阿哲比我先確定訂婚的事情，結果我都結婚了這麽久，他才提上日程。”

    “我看看時間。”夏暖兮笑著接過喜帖看了看時間，“蠻快了。”

    “我們也該想想要準備什麽禮物了。說起來，我和阿哲三十年的兄弟了……”

    夏暖兮捂著唇笑，“你都還沒滿三十呢。”

    王柏臣也跟著笑，攬著她的肩頭一起往樓上走去。

    因為夏暖兮的感冒好了，所以和王家一家約好吃飯的事情就定了下來。吃飯的地點，王柏臣安排在外麵的餐館裏，到了要吃飯的時刻，夏暖兮看得出他有點緊張。這種緊張很複雜，大約是想表現得正常點，卻反而顯得有些拘謹。

    夏暖兮反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他手心裏汗津津的，加重力氣握了握。

    到了預訂好的包間，王家一家四個長輩都已經到齊了。大約是想給夏暖兮的父母留下個好印象，又想拉近和王柏臣的關係，王衛國和王博弘都露出了笑臉過來迎接著。因為不常笑的關係，他們兩人笑得都有點……反正挺不自然的，夏暖兮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這樣笑容滿麵的樣子，不由也對他們笑了笑。

    韓幺姐是最局外人的一個，王柏臣並非她親生，她的身份有點尷尬，不好多說什麽，隻是笑著招呼夏家父母入座。

    夏暖兮轉頭看父母，夏振華和楊慧芳已經聽說過了王家人的身份，也顯得有些拘束，一時大家都有點放不開，各自心頭都是惴惴的，還是王柏臣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了，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為雙方的長輩介紹了一下。

    大約是因為王柏臣第一次表現得這麽親近，對王家的人都沒有排斥心理，所以王衛國和王博弘神色慢慢就舒展開來，越來越自然。王博弘笑著問：“聽說親家以前也是在部隊裏當過兵的？”

    夏振華對當兵這件事情非常有話題，應答起來，加之王博弘刻意放低了身份尋找話題，餐桌上漸漸就活絡了起來。

    隻有楊慧芳看著韓幺姐，神情漸漸有點古怪起來，低聲問夏暖兮：“崽崽，阿臣的阿姨是醫生嗎？”

    這個夏暖兮倒真沒有了解過，也從來沒有聽王柏臣說起，不由問道：“媽媽，怎麽了？”

    “沒……沒什麽。”楊慧芳不自然地避過了這個話題。

    夏暖兮以為母親是因為王家人的身份而緊張，不由柔聲說：“媽媽，阿臣的家人對我挺好的，從來沒有擺架子。來，我給你盛點湯，見你一直都沒有怎麽吃東西。”

    “我自己來，自己來。”楊慧芳恢複了點平靜。

    正說著，韓幺姐笑著拿碗盛了一碗湯遞過來，說：“楊姐，喝點湯吧。我聽說你比我年長幾歲，叫你一聲楊姐，不會怪我唐突吧？”

    “怎麽會，怎麽會？韓醫生你太客氣了。”楊慧芳禮貌地說。

    這下大家都聽到楊慧芳叫韓幺姐叫做韓醫生了，不過韓幺姐本來就是醫生，大家以為楊慧芳聽人說起過，也就都沒有放在心上。

    今晚王柏臣表現實在好，大約是王家認他回去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這麽當一個正常的兒子和孫子，孝順、體貼，王博弘高興得嚴肅的眉眼上一直帶著笑，說什麽都要和夏振華喝兩杯。夏振華不便推辭，兩人就要了白酒，對飲起來。

    王衛國和王奶奶也一直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讚夏暖兮道：“暖兮這孩子，我第一次看就覺得不錯，是個識大體有福氣的。阿臣能遇到暖兮，是我們阿臣的福氣。”

    楊慧芳心頭有事，也隻好一直強壓著，客氣地回應，“阿臣也是個好孩子，要說暖兮有福氣，這福氣也是因為遇上了阿臣。”

    不過都是大人口頭上的客套話，夏暖兮心頭還是升起了淡淡的異樣的感覺，細細思索那話裏的意思，似乎還真是對的。從遇到他開始，她的生活就慢慢變了，朝好的方向開始進發……

    不經意間抬頭看王柏臣，見他也正望向她的方向，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勾起唇角。

    王奶奶見夏暖兮不吃東西，不由說道：“暖兮這孩子是怕長胖吧，怎麽都不吃東西？我看你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再秀氣一點，就太瘦了。”

    夏暖兮趕緊從王柏臣手裏抽出右手，夾起菜給王奶奶，“奶奶，我有在吃。您也多吃點。”

    王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眸中閃爍著淚花。王柏臣將兩個軟爛的菜轉到爺爺和奶奶身邊，口氣有點生硬，卻並往常好多了，“爺爺奶奶你們也吃。”

    王衛國和王奶奶都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哎哎，好好，都吃，都吃。都別客氣，都別客氣。”

    這一餐飯吃得賓主盡歡，王家的人十分滿意。夏家父母來的時候給他們帶了一些土特產，走的時候他們回禮的東西恨不得將王柏臣的車裝滿。雖然都是些平常常見的東西，但是那份熱心，任誰都感受得到。

    夏振華喝得有點微醺，夏暖兮一直扶著他的胳膊，離開的時候，王博弘拍了拍夏暖兮的肩膀，沉穩地說：“和阿臣常回家來。”

    夏暖兮頓時覺得責任重大，心頭沉甸甸的。

    楊慧芳一直忙於照顧夏振華，她的那點細微的情緒，都掩藏了起來，連夏暖兮都沒有發覺。

    夏振華喝得很開心，話也多了些，笑說：“親家早年就退伍了，真可惜，要是我，我可一直就呆著。”

    “都你那麽點出息。”楊慧芳忍不住責備道。

    “阿臣是什麽時候入伍的？”夏振華問道。

    王柏臣笑著說：“十八歲的時候。算起來，快整整十二年了。”

    “好好呆著，好好呆著，當兵是保家衛國的事情，雖然辛苦，但是問問這心裏，真是值得的一件事情。”

    王柏臣笑：“是。不過也不算辛苦，現在各方麵條件都比以前好很多。”

    將父母送回去，夏暖兮打算下樓去買點醒酒茶。雖然夏振華喝得並不多，但是他量淺，夏暖兮擔心他明早起來宿醉難受。

    王柏臣陪著她一起走下去。看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王柏臣握著夏暖兮的手，不由說：“我爸很早就退伍了。”

    “是嗎。”夏暖兮應道。

    “不過他退伍是身體原因。他和阿姨結婚後，一直未能生育，後來檢查出是他的問題。”

    夏暖兮聽到這裏，才明白為什麽他和韓幺姐結婚多年，並沒有子嗣。

    王柏臣笑笑：“他退伍就是為了治病，治來治去也不好。所以別看他們對我好我不感恩，我有理由相信，要是他能夠生育，我不是王家唯一的孩子的話，我在他們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

    他說得平靜，甚至帶著笑，夏暖兮還是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很多寂寥的味道。原來他的心結，還在這個地方，不僅是王博弘和祁素青的原因。不由和他十指交扣，想用自己微薄的溫暖，去撫慰他的心。

    王柏臣笑了笑，“我外公外婆是在那個戰亂年代隨著上輩去香港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隨著改革開放，便想回國發展，畢竟是離不開祖祖輩輩生養的地方。媽媽是在那個時候遇到爸爸的。現在聽起來港商是一件挺洋氣的事情，那個時候卻不是，那個時候這樣的身份，意味著做什麽事情都困境重重，意味著對父親這樣紅色身份的辱沒。所以爺爺奶奶堅決反對爸媽的婚事。後來父親因病不能生育，他們又用盡辦法來爭奪對我的撫養權。從頭到尾，我不過是他們延續子嗣和香火的人，跟我是不是我沒有關係，隻跟我的血脈有關係。”

    他說得歎息了一聲，“所以我沒辦法對他們產生親密如一家的感情。”

    夏暖兮想要安慰他兩句，想要說沒有哪個家長不愛自己的孩子，可是看到他眼裏的落寞，這樣蒼白無力的安慰便說不出口來。握著他的手，輕聲說：“阿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