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聲在市委是個和善的領導，對待市民也很盡善盡心，隻是在家裏顯得有些嚴肅，話也不多。

    這些年兩人的溝通真的挺少，趙淑儀卻一直都在他的事業上做了有力的支撐。

    想起當年趙淑儀嫁到喬家，還算是下嫁，當年趙父的地位和喬老爺子相比，還略高一點，趙淑儀是父親一手調教出來的孩子，當做男孩一樣的養大，能力手段都是有的，這些年，喬振聲是一步步走上臨川市權利頂層的位置的，趙淑儀在很多方麵可謂功不可沒。

    所以喬振聲在趙淑儀麵前，以往難免有些略略自卑的情緒，總是拿著一家之長的架子，盡力地維護在這個家庭中最高的尊嚴。

    卻不免在很多地方傷到了夫妻感情。

    不是沒有這樣細想過，原本喬振聲覺得自己給過趙淑儀的，也足夠多了，名利地位尊嚴，她在臨川市早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卻沒有想過，一個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原本以為她的內心是一片蕩然的坦途，卻不想她也有很多本就該屬於女人的小情緒。

    客廳裏掛著全家福，照片上的喬木梁和喬儀芯臉龐上都是帶著母親的影子，細說起來，倒是阿梁更像母親一點，浪蕩不羈之中還留著三分母親的淡定從容，而喬儀芯清秀有餘、端方不足，所以性格也顯得小家子氣得多。這就難怪當時喬振聲看到夏暖兮，會第一眼就喜歡這個女兒。想當年，第一次看到趙淑儀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下的念頭要娶趙淑儀為妻，因為夏暖兮身上倒是帶著幾分和趙淑儀相像的影子。

    上天真是多麽諷刺，為了懲罰他犯下的錯誤，讓曾茹那樣的女人，偏巧生了夏暖兮這樣的女兒，讓他在有生之年，都沒辦法享受和這樣的女兒的父女之情。

    喬振聲端著茶杯的手，不由一再的收緊。

    喬振聲和夏暖兮的事情，雖然喬家致力於消除存在的痕跡，但是還是在小範圍內傳得很厲害，至少和夏暖兮息息相關的祁家和王家都沒少提這件事情。

    外婆得知後一直不斷地搖頭，隻是沒說什麽，祁素青將她拉到一邊，道：“媽，我跟你說，這件事情你絕對不可以再去說暖兮什麽不是，上輩再有什麽錯，暖兮也是無辜的，她當時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你要再說什麽，那真就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了。你去看不看她都好，但是當我求你，不要管這件事情。”

    外婆歎息了一聲，“我現在在你們心裏，就是這樣的人嗎？”

    祁素青知道自己語氣不免重了一點，傷到了母親的心，和緩了聲音說：“我知道上次您做那些事情，也是為了家裏的後代未免有些操之過急，這心情我能理解您，但是不該置阿臣和暖兮的幸福不顧。以後暖兮和阿臣的事情，我看您就少說幾句，就好好在家享享清福吧。”

    “我……上次那件事情，你以為我心裏不難過嗎？以前阿臣對我多麽親熱，當時他的臉色變成那個樣子，淡漠地看我那一眼，我心裏頭疼得……這都多久了，孩子隻是打了兩次電話來，一次都沒有再回來過。我知道他這心裏是有隔閡了，再回頭想想，我知道我確實是做了糊塗事情，你爸可也沒少為這事抱怨我，說我跟當年的王衛國有什麽區別，把孩子往死裏逼。我……”麥素雅說得心酸難抑，為自己犯過的糊塗錯誤深深地懊惱。

    祁素青抱住她瘦弱的肩膀，輕聲說道：“沒事了，媽媽，還好並沒有釀成什麽錯誤，這件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阿臣和暖兮都是懂事善良的孩子，相信他們心裏也沒有再多過您的，隻是怕尷尬，所以沒有過來看您。”

    “是啊，孩子都是工作忙，也沒有多少時間。隻是不知道暖兮怎麽樣了，剛經曆過那件事情，現在又得知自己的身世……”麥素雅不是不疼夏暖兮，隻是上次那件事情做得太過，此刻現在自己想起來，都不知道怎麽麵對兩個孩子。

    祁素青安慰道：“阿臣一直都在暖兮身邊，好好照顧她，這件事情雖說讓人傷感，但是畢竟也是過去那麽久了，相信暖兮那個孩子不久就能走出陰影來了。隻是沒有想到喬家一直都是和睦的家庭，兒女雙全夫妻和善讓人羨慕不已，私底下還藏著這樣的事情，真是看錯喬振聲了。想起當年我和趙淑儀情分不錯，她一向都是個大氣的女人，到這個年紀居然被丈夫這樣傷一次。”

    “哪一個家庭沒點這樣那樣的事情？就是可惜暖兮這孩子了，怎麽有個那樣的母親……真是……”麥素雅說得一直搖頭。

    “好了，媽，不說這些了，以後我們可不許再提什麽暖兮和阿臣分開的話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提，好不好？”祁素青道。

    外婆連連點頭，眼睛中帶著渾濁的淚光，“我何嚐看不出，阿臣和暖兮結婚後，變得是真正的快樂了起來？表麵上沒什麽變化，但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哪裏看不出那些細微的差異？是我想岔了，以為阿臣能像你一樣，放棄一段感情還能找到另外一段感情……”

    祁素青打斷她，笑道：“媽，阿珍姐的宵夜煮好了，好香啊，我們過去看看。”

    王家，王奶奶一直在擦著眼淚，忽然說道：“那……那當時在我們家來呆過幾天的那個小孩子，是暖兮？”

    她這樣一說，原本對多年前那個小嬰兒毫不在意的王衛國和王博弘不由齊齊地看向韓幺姐，韓幺姐不由說道：“是暖兮那孩子。不過當時我什麽都不知道，和暖兮現在的父母在廁所裏發現暖兮的時候，我還在醫院裏查過什麽線索都沒有。現在知道這件事情，我也很驚訝。”

    王奶奶道：“真是造孽，真是造孽啊，生了的小孩又不好好養著，身無寸縷地放在廁所裏，暖兮怎麽會有個這樣的母親！”

    “媽，您也別太過擔憂了，暖兮那孩子，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嗎？她嫁給了阿臣，又何嚐不是緣分呢？當時小的時候，她還不會說話呢，丁點大的時候，和阿臣在一起就那麽合得來，阿臣從小就喜歡她，現在這樣，也何嚐不算是圓滿了呢？”韓幺姐勸慰道，說道，“我聽說江帆和鍾靜還專門邀請了阿臣和暖兮去吃晚飯，還和暖兮擺談了很久呢。”

    王奶奶一直點著頭，王博弘心中淒然，沒有想到當時竭力地要送走的小孩會是夏暖兮。他心頭一直都有祁素青，心中更是隻疼王柏臣一個人，看到韓幺姐帶回來的孩子，根本沒有多看一眼就生硬地叫韓幺姐送走了。

    沒有想到王柏臣和夏暖兮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王博弘看了一眼韓幺姐，聽出了她言辭裏對夏暖兮的疼愛之意。想一想，都是年過半百還多的人了，韓幺姐卻沒能夠有個自己的孩子，王博弘第一次認真審視著韓幺姐，她正在淡然地說：“暖兮那孩子身世可憐，本身又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卻還是一直這樣善良，真是難得。”

    她口氣雖淡，但疼愛之意不假。王博弘收回了目光。

    王衛國一直不發一語，上樓的時候，對王博弘說道：“博弘，到我書房裏來一趟。”

    王博弘臉上的神情恢複了淡漠，跟著父親進了書房。這許多年來，他都對父親抱著心結，父子兩很少交流感情方麵的事情，隻是偶爾說公事。

    王博弘站在父親麵前，他的身形和王柏臣是同出一撤的長身玉立，甚至比王柏臣還魁梧一些。

    王衛國蒼老的臉龐上浮現出絲絲淒涼，道：“我也沒有想到，暖兮會是喬振聲的孩子。”

    “誰都沒有想到。”王博弘淡淡地評價道。

    “明年是個關鍵節點，不出意外，喬振聲就該升到省委這一級了。這關鍵的時候，是誰給喬振聲使個這麽大的絆子呢？”王衛國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中顯出很多疑問來。

    王博弘曬然一笑：“並不是什麽事情都有陰謀，暖兮的身世被揭開，隻是一個巧合罷了。能有誰？”

    王衛國卻一直搖頭，王博弘道：“暖兮和喬振聲的血檢報告，是許醫生親自過的手，幺姐也幫我再次論證過了，他們確實是婦女關係。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了。”

    王衛國蒼老的聲音裏顯出久經滄桑的老態和經驗，道：“明年不光是喬振聲的關鍵年，難道又不是你和莫懷生的關鍵年嗎？喬振聲如果不出意外就該去省委了，他的位置，可是你和莫懷生呼聲最高。拋卻這個不說，阿臣明年在部隊裏，不出意外也該是有個上升的勢頭了，我倒是沒看出來，鍾靜倒是喜歡暖兮這孩子。”

    王博弘知道父親從部隊裏退下來後，一向不太關注這些事情，此刻聽到他說來，不由有些奇怪，道：“暖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