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初心已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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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你要找的人根本不存在?”種豬習慣性的急刹車。

    還好我早有準備,要不頭上又得撞個包,“也許是吧?”我寧願相信他真正的存在著,至少,母親、奶娘、西山梅苑的梅花,都知道他的存在,至少,他在我心裏、在三生石上活了幾百上千年,至少,我在地府靠他活了上千年。

    “什麽叫也許是吧?”他把車靠邊停下來,拿起水杯喝了幾口水。“如果孟崇文真的不存在,那你想想,這件事不是從頭到尾都不對了?首先,你有沒想過?不是所有的鬼要在奈何橋喝下忘魂湯嗎?可你不知道自己有沒喝,卻清清楚楚記得前世的事情,這是為什麽?第二,在你進地府剛好一千的時候,有鬼告訴你在長慕見到了孟崇文。第三,你來人間找他後,突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孟崇文,可是沒有一個是你要找的人。第四,兜兜轉轉一大圈,廣林仙姑又明示你,孟崇文根本不存在,或者說,他不是他,是另一個人。而我,在你來人間時,收到莫名其妙的信息,分秒不差的遇上你,給你種上離奇的咒。女魔頭,你不覺得,這一切是場陰謀,是場騙局?”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但這些是廣林仙姑讓我看到的,她的修為很高,完全有可能魅惑我,連她自己都說,是來找我拿回東西的,所以,看到的事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我把兩隻手掌合在一起輕扣著。

    “有辨別真假的辦法嗎?”

    “回地府或者會有吧?”我不敢肯定。若看到的是真的,這個世界,便再也沒有讓我可以相信的人了。

    “我總覺得這裏麵有問題,不過一時半刻想不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你看清了那個人的長相,是認識的人嗎?”

    我點點頭,怎麽會不認識呢?我一定會讓他親口跟我解釋個明白。

    我們靜默地坐了一陣,各自思考著各自的問題。他突然蹦出一句“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什麽意思?”我吃驚地問。

    “一時三刻我也說不清楚,就讓時間去見證吧!先回家吧,青玉姨估計等不及了。”

    青玉姨確實等不及了,我們到大門口的時候,她還在打電話催。最後和宵宵見麵的機會,很迫不急待吧?她迎了出來,“生怕你又忙去了,不來了呢!”

    我摟著她,“再怎麽忙也得來啊,也得讓宵宵見見爸爸媽媽啊!”

    “要不吃了飯再說吧!”她違心的說。

    我徑直朝她房裏走去,打開門,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配上黑色的牆紙,不開燈跟晚上沒有區別。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怎麽可能會不期待呢?我把宵宵從廣袖裏拿出來。她穿著和我款式相同的紅裙,紮著兩條小辮,配著紅色的小靴子,肉嘟嘟的小臉像熟了的蜜桃,白裏透紅,可愛極了,看得青玉姨樂嗬嗬的傻笑,“老頭子,你看我們的閨女多漂亮!這小臉蛋,我真想咬一口。”

    宵宵也笑嘻嘻地歪著頭,一會兒望望青玉姨,一會兒看看許伯,奶聲奶氣地喊道“奶奶好!爺爺好!”

    許伯憨笑道“給她這聲爺爺好,喊得我像有了孫子似的,我差點要以為她是宣城的孩子了。”

    青玉姨慍怒了,擰著他的耳朵,“死老頭子,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哎,哎,哎,少爺和岑兒都看著呢!”許伯望著她傻笑。

    “我看不見,我什麽都看不見。”我閉上眼睛,開門出來,種豬也跟著我出來。

    “桐兒還好吧?”我問他。

    “自從她媽媽過後,不是太好,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裏。偶爾會對我說些奇怪的話。”

    “什麽奇怪的話?”我不解地問。

    我們邊聊邊上樓,他走在我前麵,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她說她做錯了事,我永遠不會原諒她的事。我問是什麽事,她又不肯說。”

    我心裏隱隱感覺不安,桐兒不會是想離開這裏吧?

    說真的,此次重返人間,最讓我流連的,莫過於坐在葡萄架下的吊床上吃雪糕了,如果是盛夏時節,青翠的葡萄葉間墜著一串串碧瀅瀅的葡萄,滿眼初戀般的清新,心欲靜,情怡人,甜蜜中,一抹淡淡的感傷,扯得心隱隱傷痛,才是記憶中永遠無法忘卻的美好吧?

    桐兒看起來深沉了許多,臉色宛若灰濛濛的天空一般,短暫的寧靜後,是雷鳴電閃,狂風暴雨吧?她坐在石凳上,將雪糕大口大口往嘴裏塞。在她連吃了兩盒後,我立馬坐起來,抱住剩下的幾盒,“你以後吃的機會多的是呢!我回了陰間可沒得吃了,所以,這幾盒都是我的了。”

    “陰間為什麽沒有雪糕?”

    “陰間本來就很冷很冷啊,夏天比雪糕的溫度還低,越吃雪糕越熱,誰還吃那玩意?”我把盒蓋全部打開,每個挑了兩口吃了。

    她幽幽地說“也許,月亮上的蝙蝠島也沒有雪糕吧?”

    “為什麽有這種想法?”人類的思維太奇怪了,我完全跟不上節奏了,以前為了跟種豬在一起,她做了多少掙紮和努力?如今擺脫了敖睚眥,總算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幸福美滿長相廝守,卻又想逃了。戀人就是為了相互折磨、相互傷害而走到一起的嗎?要不,那麽多曆經千難萬險、相濡以沫多年的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後,把相知相愛、貧富不移、生死相依一輩子拋到了九宵雲外,吵了,鬧了,累了,散了。回過頭來,也許,連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什麽,讓我們改變了初心?

    她把小木勺含在嘴裏輕咬著,“我說出來,你肯定不會相信,其實,我們已經不合適了。”

    “嗯?”我定定地看著她,人間過日子,不就是湊湊合合幾十年嗎?像他們這樣相當湊合的,也不多吧?“怎麽個不合適法,是他移情了,還是你別戀了?”

    “這個,我怎麽跟你解釋好呢?我們回不到從前了,每次想到我與他媽媽的死有關,我就我就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她咬著嘴唇,把頭發往後撥了撥。

    “可是,你是被敖睚眥迷惑了才會這樣的啊!”

    她坐得端端正正,直視我,“如果,我告訴你,跟他簽《生死契約》的合同時,是我自願的呢?”

    這點我曾經懷疑過,因為她心底的九天之魅若隱若現,隨著她的呼吸收放自如。我試著解魅時,她的意念對九天之魅起著強烈的保護作用,隻要我敢動九天之魅,她便與九天之魅同歸於盡,我便知道,這魅,是她自願種的,自願與魅同生共死。可是,每次見到她對種豬的真情流露,我又不得不把這種想法全部剔除掉。

    她如此坦誠,讓我無所適從,我裝作冷靜的樣子,“不,你不會的。”

    “不,我會的。”

    簡直是無稽之談!“這麽多年,你對敖睚眥恨之入骨,怎麽可能會對他產生感情?大概是倪慕華的離開,讓你太傷心,產生的錯覺罷了。”

    她淒然一笑,“沒有感情就不會自願簽那份生死合約了!我這幾天心情不好,不是因為倪慕華死了,而是因為我愛的人不在了,他死了,我活著沒有意義了,你懂不懂?”

    我從吊床上站起來,“桐兒,你的思維很怪異你知道嗎?按你的邏輯,生死合約要你對他有了感情才會簽,這個合約從前是一百年簽一次,那意思就是說,所有簽過合同的綠血人,都愛上他了,是這樣嗎?”

    她肯定地說“對,就是這樣的。不光是簽了合約的綠血人,而是所有的綠血人。”

    嗬!蒼天啊!大地啊!我雙手叉腰圍著葡萄架轉了幾圈,全身燥熱得難受極了!真是要瘋了,所有的綠血人都愛上了一隻狼龍怪,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好,就算是吧,那也是被他迷惑而己!”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但是,我不想欺騙林森了,他是我一生最珍貴的人。”她低著頭,撥弄黑褐的葡萄藤。

    明明可以好好廝守一輩子,為什麽要分開呢?她的腹腔裏心雨又在淅淅瀝瀝的下了,她追求的到底是什麽?我無力地說“既然最珍貴,就應該最珍惜!”

    她長長歎了口氣,“你帶他找到我的時候,我確實想過好好過一輩子,然而,一想到心甘情願地簽了那份合約,一想到她的死”

    “什麽合約?誰死?原來你們兩個躲在這裏聊天呢!”種豬雙手叉在褲袋裏走了過來,估計他沒有聽清楚我們的談話,他不是偷聽的人。

    桐兒恬靜地淺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怎麽了?還在想她?”種豬在桐兒頭上輕拍了幾下,他口中的“她”是倪慕華。

    桐兒仰起頭,“不,我們在聊岑兒的名字,很美的名字,對吧?”她的話似乎別有深意,種豬不自在地別過頭去,“團圓飯做好了,兩位美女請吃飯吧!”

    午飯前所未有的豐盛,有些菜,是種豬直接從酒店裏訂做的。我難免想起小時候過年的情景,也是一家人這麽有說有笑的聚在一起,嗬嗬,在我心裏,他們早已是我的家人了吧?過了今天,我們要想再相聚,大約是幾十年後在地府了吧?

    自從上次被酒醉的種豬的嘔吐物灼傷了,我對酒有種難言的恐懼,所以,近三個月裏,我滴酒未沾。青玉姨將滿滿一杯紅酒放到我麵前,我毫不猶豫喝了下去,什麽味道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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