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夜會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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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之前,桐兒愛上了綠色,把家裏的所有地毯、她臥室的窗簾、床單、被套等等,通通換成了綠色。

    而現在大廳的地毯,嶄新得如剛剛新鋪的一樣。明明她不喜歡腥紅,才換的綠色,還不到一個月,又換回紅色,不太符合常理。

    嗯?這一腳踩下去的感覺不一樣,我彎下腰,這一塊殷紅豔了許多,用手指摸了摸,又濕又滑,紅得觸目驚心!

    “啪”,額頭上一聲悶響,一滴粘稠的液體敲得皮膚微癢,緊接著像蚯蚓似的彎彎曲曲往下爬,掛在下巴上,沉甸甸的。那濃烈的血腥味,讓我的心顫悠悠跳著,不忍有所動作,在這個家裏,流著鮮紅血的,除了屋外的種豬,隻有青玉姨和許伯了。

    我心裏很慌恐,比當年進惡人洞時更懼怕。那是一種擔心失去親人的悸動。不要怕,不要怕!我不停對自己說,深呼吸此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鼓起勇氣,抬起頭,桐兒披頭散發的抱著脖子上血淋淋的青玉姨貼在天花板上!

    桐兒臉上泛著淡淡的綠色,眼裏綠幽幽的光若隱若現,嘴角四周沾滿了新鮮的血跡。青玉姨閉著眼睛,生死未卜!血從她的脖子上滲出,交匯,紅豔豔的如櫻桃般懸掛在那裏,搖搖晃晃,等待墜落。

    “桐兒,你在幹什麽!”種豬不知何時進來了,歇斯底裏的吼道。

    桐兒眼裏的綠光消失了,臉色恢複了白皙,“我這是在哪裏?”話未說完,她和青玉姨掉了下來,我連忙伸手接住——僅管我很不喜歡那股濃鬱的血腥。

    “林森,你回來了!”桐兒好似半夢半醒中看到了晚歸的種豬,想挽種豬的手臂,種豬卻躲開了,握住我懷中青玉姨的手,“青玉姨,醒醒,快醒醒!”

    桐兒茫然的打量著我們,“岑兒,你抱著青玉姨幹什麽?你不是回地府了?哎呀,青玉姨怎麽出這麽多血?”

    說到“血”字時,她舔了舔嘴唇,把嘴角上的血全部舔舐幹淨。

    不是說隻要敖睚眥死了,她就不再吸血了嗎?然而,她剛才舔血的神情那般自然……

    我把手指放在青玉姨鼻子下,呼吸微弱,卻很均勻,體溫正常,臉色紅潤,並不像失血過多的樣子,也許是受了驚嚇導致的暈厥。

    “我先送青玉姨回房。”我對種豬說。

    “要不要送醫院?不會有生命危險嗎?”種豬十分擔心,不禁責怪桐兒,“你餓了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在第一時間趕回來,你怎麽能咬青玉姨呢?”

    桐兒爭辯道:“我沒有咬她,你知道自從七哥哥死了起,我就不再吸血了。”

    我抱著青玉姨回房,種豬也跟了過來,“你說桐兒怎麽了?”

    我一直在猜測她怎麽了,但猜測畢竟是猜測,對於毫無把握的事,不能胡亂討論,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桐兒也跟了進來,總想幫著做點什麽,見我和種豬一言不發,尷尬地說:“那你們忙,我去做晚飯。”

    種豬沒有吭聲,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抱怨她有什麽用?我怕她不自在,回道:“好,剛好我也餓了。”

    可是,她沒有挪步,甚至有些貪婪的看著我,準確的說,是看著我的臉。忽然,她走到我麵前,抱住我的脖子……

    “桐兒,你到底要幹什麽?”種豬將她推去老遠。

    “岑兒頭上有隻蜘蛛,我想幫她弄下來而已。”這回,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那個,你們忙,我去做飯。”

    天氣這麽冷,哪裏來的蜘蛛呢?看著種豬拍在地上的蜘蛛,黑漆漆的,肚子圓滾滾的,我疑慮叢生。蜘蛛卻快速地向門口爬去,然後不見了。

    種豬幫我把青玉姨放好,清洗傷口時,發現傷口表麵上看起來是兩個牙印,再輕輕撥開細看時,兩排整齊的椎形小孔,與牙印確實並無二致。但這六個小孔深淺相同,再者,它們沒有傷及血管,從前桐兒咬種豬的手腕,牙印深淺不一,但都深深刺穿血管。

    她出血的主要原因,是順著頸紋上的兩條細細長長的傷口,不小心查找,很難發現,像是被超薄的利器所傷,卻不致命。

    “這麽說,有可能有人想栽贓嫁禍給桐兒?”種豬問。

    “可以這麽說。”而且,這個人與林家十分熟悉,必定是知道了種豬昨天晚上出門,一時三刻趕不回來,許伯白天有事出門,家裏隻有桐兒和青玉姨。

    自從林家養了女的的消息傳開,到後來謝慈雲被女鬼所害,這些年基本上往來的人很少,林府的大門也是長年緊閉,我們回來,不是打電話叫門,就是翻牆。

    現在看來,這個人也是跟我們一樣了。

    不過,把綠地毯換成紅地毯,是個敗筆。也有可能,是故意留給我們的線索。如果是這樣,那麽,他隻是想利用青玉姨來陷害桐兒,沒有要害死青玉姨的想法。

    “桐兒不是隻受狼龍怪的控製嗎?”種豬問到。

    這一點,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桐兒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我順著圍牆觀察了一番,沒有什麽發現。幸好青玉姨沒有大礙,睡得很安穩。

    “我查過了,桐兒今天的通話記錄裏隻有我,青玉姨也隻和許伯、宣城通過話。我在網上也查看過,完全一樣。”種豬抽了口煙,灰暗的煙圈被他噴得老遠。

    “那這事我們先放一放,我的意思,不是真的放。而是裝成不在乎的樣子,他走了這一步,不可能就此罷休。我們就慢慢的等著吧!”理不出頭緒,也隻能這樣了。

    我望著窗外,歎了口氣,好糾結啊!我要找的人,到底是誰?是孟崇文?還是種豬?關鍵時刻,還把一幫子地獄警察弄丟了。要是我們家陸判哥哥在就好了!

    “女魔頭,不好意思,剛才沒有把它們要回來。他說他不會害它們的。就是不知道我師兄去哪裏了,電話也打不上。”他把半截煙扔到垃圾桶裏。

    般若寺的夜晚,仍然是井然有序的繁忙。我不知道,除了在這裏,哪裏還能找到廣林仙姑,今天林府的事情,我懷疑與她有關。畢竟,到目前為止,人間隻有她的修為高過我。

    才到方丈室外,慧明住持迎了出來,“孟婆施主來了?快請進。”

    我淺笑著,“慧明大師如今也未卜先知了?看來今天這趟,我沒有白來。”

    他並不答話,施了一禮,“孟施主請隨我來!”

    方丈室布置得十分簡潔,一張小木方桌旁,白衣飄飄的女子正悠閑地品茶。

    “哎喲,孟小姐來了?許久不見了!”她站都沒站起來,嘴巴客套了一番。

    表麵功夫誰不會做,我直接在她對麵坐下,貧道:“這不是許久沒見仙姑姐姐了,說不想念是假的。”

    “哦?”她給我斟了杯茶,“對你的債主說想念,是不是太虛偽了些?果然跟陸判有得一拚!”

    慧明住持見我們唇槍舌劍,趕緊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我喜歡就事論事,最看不得她總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每次都愛把我和陸判哥哥牢牢綁在一起,人長得越醜,就越愛作,這醋壇子跟她揣在懷裏隨身攜帶似的,時時刻刻有打破的可能。我們家陸判哥哥眼瞎也不帶看上你這樣的!

    這麽一想,我便樂了,“是啊,現在是在人間,與人為伍,總該有點人性啊!你現在不也喜歡人間五味……中的酸?多吃點醋對身體好。”

    “小丫頭片子,跟我打嘴巴仗有什麽用?哈哈哈!別著急,跟你和陸判討債的那一天就快來了!”她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角溢出了淚!

    “好,我等著。”我才不欠你什麽,還怕你來要?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惡聲惡氣的說:“舒岑,你不要太囂張了!”

    真是個善變的女人!沙啞的聲音磨得我喉嚨癢癢的,我清了清嗓子,“說說林府的事吧!”

    “哦,我就說嘛,無事不登三寶殿!話說你膽子不小,居然敢找你的債主來找尋真相。就不怕我誤導了你?”她又給我斟滿了茶,茶水順著杯口溢出來,在桌上形成一朵碩大的梅花。

    我一笑,“仙姑姐姐,現在你保護我還來不及吧?我回不到地府,你的大仇報不了,豈不是白等了幾千年?”

    “嗬嗬!真是跟陸判一個德性!林府的事,是你前世的孽緣,與我無關!”

    “那個奇怪的老頭呢?”我又問。

    她臉上的大麻子很好地掩飾了她的表情,眼裏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那是孽緣中的孽緣,也與我無關。”

    都與你無關,你卻洞悉得一清二楚,可見對我的關注非同一般!“好,既然這些都是孽緣,那悅豐花圃呢?孟崇文呢?”

    “孟婆,這個不防跟你直說了,不管你信不信,孟崇文與我,是同黨!而且是他心甘情願的!”她的語氣裏,絕對有炫耀。好像能用與夫君的合作,來使她充滿了怨恨的心理找到平衡點!

    我提醒她,“我們家孟崇文跟你合作,不過是為了尋找我,僅此而已!”

    她的眸子其實很漂亮,如五六歲的孩童,黑白分明,沒有一絲汙染。這麽單純的眼睛,藏了那麽重的心機,真是難為她了!她瞟向別處,“你知道你母親和奶娘怎麽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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