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激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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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不是,大姐,大姐,你給的這錢有問題啊!”

    我才走了幾步,年輕的乞丐追了上來,眼不瞎了,腿不瘸了,行動利索極了。

    因為他剛才大喊大叫,引來了一大群路人圍觀,現在的人,生活空虛,總希望從別人的痛苦中找些樂子,隨便擠點不著邊的眼淚,麻木了很久的同情心泛濫一下,好從這裏感悟人生,突顯自己平淡生活的美好——我比他好,不是已經足夠了嗎?

    所以,開始大家對又瞎又瘸的他充滿了同情,同情得連他的“瞎”、他的“瘸”都忽略了。一聽到錢有問題,似乎對我們更有興趣了,一群人努力的往這邊擠。

    “什麽問題?”我裝得若無其事。

    他拿著錢伸到我麵前,“你看看你,欺負我瞎吧?給的什麽錢來糊弄我?”

    人群裏一陣騷動,“嘖嘖嘖,這女人看起來長得漂漂亮亮的,年紀輕輕,內心卻歹毒得很!”

    “對呀,對呀!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居然拋棄了自己殘疾的男人!”

    “你再看看她旁邊的那個人,肯定是個富二代!現在的人,現實得很!”

    “最毒婦人心!可沒有幾個像她這麽做得出來的,綁了有錢人,拋夫棄子不打緊,還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這樣的錢給前夫!”

    ……

    蒼天啊,大地啊,閻王老子啊!天地良心,他什麽時候變成我前夫了?我又什麽時候拋夫棄子了?我怎麽還傍上富二代了?當然,給了冥幣是真,可大家怎麽就認出來了?

    我瞟了冥幣一眼,忍不住要捶爛胸口,我這一千年白混了麽?給他的冥幣跟百元大鈔一模一樣,隻是每張麵值兩億!好腦殘的失誤!恨不得捶我自己一頓!

    “你們說什麽呢?她本來就是我老婆!”種豬把手放在我腰上。

    大家更是指指點點,風言風語洪水般衝過來。

    “別理他們,我們走。”他哄著我。

    可惡的人!我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走?我給他冥幣,隻是想教訓他年紀輕輕不務正業,坑蒙拐騙,給社會帶來負能量,僅此而已。

    最前排一個穿大紅花呢子大衣,電一頭…金毛獅王爆炸小波浪的中年婦女,手指快戳到我鼻尖上了,嘴巴快速的翕動,嘴角長長短短的褶子隨著一張一合。如果粘上兩條胡須,活脫脫的金魚嘴。

    我靜靜的盯著她,說吧,快說吧!隻見她的嘴越動越快。動著動著,沒有聲音了!開始她並沒有留意到,仍在無聲的譴責。直到她旁邊的老太太推了她一把,“祥林嫂,你倒是罵出來呀!光嘴動有什麽意思?別人又聽不到。”

    她嘴巴張張合合,終於發現不出聲音了,然後徹底懵圈了!張開嘴指著喉嚨幹瞪眼。

    “祥林嫂,你罵累了吧!要不休息會兒再罵?我幫你罵會兒吧!”

    這兩天被許宣城的事嚇了半死,心還懸在半空中沒回來,不如趁現在人多,大家一起開心開心!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年輕乞丐看著自己的後援部隊越來越強大,得意萬分。真好像是老婆傍了富二代跑路了那麽回事,好吧!讓姐帶你裝逼帶你飛!

    他忽然張開雙臂,上下扇動。周圍的人總算安靜下來了,看著他奇怪的表演。

    他笑得滿臉桃花開,嘴裏卻不合時宜地喊叫:“哎!我這是怎麽了?我控製不住自己了!”

    我製了一個語音包,吹到他耳邊,“不要緊,我控製得住你就好了!”

    他緊張的四下張望,不得其解,我馬上又送過去一個語音包,“不要看了,我在你的身體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嚇得他大喊大叫,卻又滿麵春風,雙腳一蹬,撲騰撲騰飛了起來!驚得周圍的人神色各異,不知所以。

    他騰空兩米左右,不再上升,開始跳一種妖嬈的舞蹈,胸挺的高高的,屁股甩來甩去,不停搖擺。接下來,飄到一根燈柱頂,往下滑到馬路上,站穩。

    忽然,把油膩膩的外套脫了,甩到一邊,隻穿了深褐色的保暖上衣,然後褪去破舊的牛仔褲,深紅色的秋褲露了出來。

    所有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紮堆,雅雀無聲,激情澎湃的等著看他想做什麽。

    隻見他把頭一甩,抱著燈柱像蛇一樣扭動著身驅,“各位帥哥美女,難道我的舞姿不夠風騷?竟然沒有掌聲!掌聲在哪裏?沒有你們的支持,我還怎麽跳下去呢!”

    呆若木雞的人群刹那間打著口哨,掌聲雷動!

    他像得到若大的鼓勵,一邊甩頭,一邊繞著燈柱爬了上去,在上麵進行各種高難度的動作。最是倒掛在燈柱上旋轉時,引得下麵的人群瘋狂了!打口哨、大喊,拍照,錄像,場麵一度失控。

    有幾個殺馬特小青年興奮地搖著燈柱,還幾個小夥子跳起了街舞,更是有一群老太太,步調整齊地跳起了廣場舞。

    “岑兒,收手吧!交通堵塞了。”種豬勸道。

    我點點頭,任他摟著我從瘋狂的人堆裏離開。

    “你先回長慕吧!把該處理的事情先處理好。我守在醫院就行了。”我們邊走邊聊。

    他也許也害怕麵對青玉姨夫婦吧!遲疑了半晌,“你一個人在這裏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我巴不得許宣城快點醒來,要不然,回到地府,我怎麽交代?

    “謝謝你!”他無頭無腦的話讓我反應不過來,扭頭看他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孟崇文,我的心顫抖了一下。可當我努力去尋找時,他卻又消失了!

    我不會看錯的,從醫院裏出來,便一直感覺他跟著我,在某一個角落窺視我。我立在街頭,慌亂的找尋他。

    “岑兒,你在找誰?”種豬停下了腳步,手依舊摟在我腰上。

    他想起前世的事情後,忘卻了今生的許多人,許多事。此時,我沒有解釋的心情,隻好岔開話題,“你剛才謝我什麽?”

    “你讓天使之愛回到了從前的模樣,我和林逍不用擔心給我媽媽掃墓的事了。”

    是啊,的確是回到了從前的模樣,可林家被破掉的風水,卻再也回不去了!我突然想起了謝慈雲的日記,想起林逍說過的話,心情沉重起來,側目凝視他,我真的會害死他嗎?我這樣問自己,可惜,我預測不了未來,不能提前知道答案。

    帶著複雜的心情,目送他驅車返程,心裏竟有一絲不舍,好似不舍得前世的悲淒,又似不舍得現在的別離。

    想著想著,似乎開始害怕一個人的孤寂。那望不到盡頭的路上,人來人往,一群的有說有笑,兩個牽著手的春風得意的漫步,孤身一人的行色匆匆。

    還是喜歡剛才有他摟著我的時候,至少,漫長的路上,不再孤單。

    難怪人類管單身的單身狗,沒事便虐虐他們,刺激刺激他們,話說,孤獨無藥可醫啊!

    我鑽進一家服裝店,正在低頭玩手機的店主見到我兩眼發光,“哎呀呀,美女,這麽大冷的天,穿這麽少,凍壞了吧?快進來選幾件衣服!”

    可還沒等我說話,她立馬又問:“你不是被家裏趕出來了吧?你就穿條裙子,也沒有個口袋,不會沒錢吧?其實沒錢也不要緊,我這裏可以刷卡,你帶卡了嗎?”

    被她這麽一問,我心虛了,我沒有錢,也沒有卡,甚至連裝錢和卡的口袋都沒有。跟種豬一起出門,用不著我的錢,所以,他留給我的錢和銀行卡,放在了旅店。

    看到我的窘態,店員不再熱情了,既然不受歡迎,我再呆裏頭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我打開門,走了出來,瞬間沒有逛下去的心情了,還是回旅店吧!

    剛走幾步,店員追上來了,她把一件白色羽絨服披在我身上,“這是我的舊衣服,你先穿著吧!天氣這麽冷,一個女孩子就不要在外麵亂晃了,沒錢沒地方住,沒得飯吃,多難受!”

    我把衣服脫下來,“我不冷……”

    話未說完,她硬把衣服給我披上,“怎麽不冷?我看你應該也住在附近不遠,這裏一百塊錢,你隨便買點吃的,然後坐車回家吧!我一個打工的,幫不了你很多。快回家吧,免得讓家人擔心,我還有事要忙,快回去吧!”

    她快步跑回店裏,我陡然想起,還未對她說聲謝謝!雖然羽絨服熱得我渾身癢得難受,但這個陌生人的臉,我已經牢牢記住了,有朝一日再見時,必要答謝她的關懷。

    當我從旅店裏取來錢買衣服的時候,她十分詫異。不過錢不是我的,我不便隨心所欲的花,隻買了一件大紅的中長羽絨服,把她的衣服和一百塊錢還給了她。

    她熱情地把我送到店門外,問道:“我叫秦晴,你叫什麽?”

    我莞爾一笑,“孟婆。”

    “孟婆?”她在背後念叨,“好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爹媽咋想的,難怪會離家出走。換我叫這樣的名字,估計八歲高離家出走了,不改名字,誓不回家。”

    我已經走出去老遠了,她還在後麵大叫,“小孟子,一定要堅強!不改名字絕不回家!”

    我把手舉過頭頂,邊走邊搖,意示我已經聽到了。就是這麽小小的分神,讓我撞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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