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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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人給背到了溫泉池後,婆子便離開了。
    花魁坐在池邊,撫摸著腹中,喃喃自語:“你怎麽來的這麽不是時候啊!”
    若是沒有這孩子,她可能還會忍一忍,然而,明知道腹中已經有了骨肉,卻還委身於他人身下,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更何況,若是書生還來尋她呢?那個時候,她的身子已經髒了,還能伴在他左右嗎?
    逃,她必須要逃離!
    這個想法一旦從心中滋生,就再也忍不住。更何況眼下四處無人,的確是逃跑的大好時機。
    估摸是因為要受帝王恩寵,亦或者是因為她的腳多有不便,所以大家都沒有想到要在這裏留下一個人看管。她站起身來,一咬牙,便向身後的密林中跑去。
    這處的宅子因為為帝王服務而挑選的,所以是依山傍水。特別是這處溫泉,身後便靠著一片林子,順著這裏往下跑,便會進去山中。
    花魁不清楚地勢,可是知道前麵是萬萬去不得的,便隻有順著沒人的後山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去。
    空山密林,又是暗夜。沒一會兒,花魁的腳邊覺得鑽心的疼,然而身後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起了噪雜聲。看來是知道她不見了,而引起的波動。
    她心中焦急萬分,咬著唇,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這一晚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緞麵軟底的鞋子早已經磨破了,鮮血跟羅襪黏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硬硬的殼,走一步都疼的厲害。
    汗珠不知是累的還是疼的,早已經打濕了鬢角的碎發。嘴唇也被咬破了,花魁的手因為扶著樹枝,也被刮出了血痕。就這麽的一步步,慢慢的挪動著,終於,在日出東方的時候,瞧見了前麵模糊有一個人影。待走近了,看清楚他穿的是粗布,背著一張弓,明顯是個獵戶。頓時心中一鬆,微弱的喊了個救命,就一頭暈倒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便瞧見了一個剛毅的下巴,和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
    “姑娘,你,你沒事了吧。”
    花魁掙紮著便要坐起身,卻被他給攔住了。
    “姑娘還是小心些吧,你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郎中說胎兒不太穩定,需要靜養。”
    她一聽,頓時懵了。
    原本就猜到了,她腹中可能會有了孩子,隻是當真正被證實的這一刻,還是忍不住的欣喜若狂。
    對了,賈郎,賈郎!
    她忍不住的對眼前男子道:“恩公,勞煩您能不能去一趟城東客棧,找一個姓賈的書生。哦,他今年科考的學子。”
    獵戶點了點頭,保證道:“那姑娘你先休息,我現在就去。”
    在她一天的殷殷期盼中,獵戶回來了,同時帶來了消息,說那賈書生已經消失兩日了。算算時間,正是從她這兒得了東西的那天。
    她尤不甘心,又讓獵戶去花樓裏打探打探,然而,注定都是無疾而反。
    接下來的幾個月,她都在這裏候著。獵戶每日都去城裏,眼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然而臉上卻越來越消瘦,眼底的光芒,也一天比一天黯淡。
    終於,獵戶忍不住了。
    “姑娘,你要找的那個人,多半是不在了。如今你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好好活著啊。”
    孩子,還有孩子?
    她摸著已經凸起的小腹,心如死灰,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肚子卻突然動了一下。
    她自幼被賣入花樓,這小小的生命,猶如是暗夜裏的一束光,瞬間的點燃了她求生的欲望。
    於是,她開始不再排斥,每日進食,努力的活著。
    獵戶人很好,她也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深情厚誼。隻可惜,她的心中隻有那個薄情郎。縱然他拋棄了自己,她卻也忘不掉他的影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快要丟了半條命,終於換回了這呱呱墜地的聲音。這聲音猶如天籟,讓她冰凍塵封的心一下子也跟著快活起來。
    “快,給我抱抱。”
    獵戶將繈褓裏的孩子遞過去,激動的磕磕巴巴:“是個女兒,很漂亮,跟你一樣的美。”
    花魁笑了笑,接過了孩子,認認真真的看著她的臉。
    才出生的孩子,眼睛都睜不開。整個在羊水裏泡的皺皺巴巴的,跟隻小猴子似的,哪裏瞧得出好看。她看得出,獵戶這是愛屋及烏。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日子以來,獵戶對自己的心疼和愛護,她都瞧在了眼裏。
    況且,即便不是為了自己,為了女兒,她也應該接納了。
    想到這兒,她抬起頭,望著獵戶,細聲細語道:“你也抱抱她。”
    “我?”獵戶話都不會說了:“我,我能行嗎?我,我怕……”
    “怕什麽?”花魁莞爾,盡管她才剛生產完,頭上黏膩的汗珠兒和滿屋的血型。然而,卻絲毫遮不住她那天人之姿,獵戶瞬間就看傻了。
    “往後,你就是她爹了,難道自己的女兒都不能抱嗎?”
    這句話說完,獵戶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紅著眼圈,鄭重其事的抱起了這個孩子。
    “我,我是爹爹。”
    他親親的在小嬰兒的額頭吻了下去,又哭又笑:“我,我當爹了,我當爹了。”
    瞧著他開心的樣子,花魁也忍不住的笑了:“傻樣兒。”
    是啊,過去的,終該過去。如今她有了女兒,有了全新的希望,也該開始新生活了。
    懷中的小人就像是一顆種子,溫暖了她已經猶如死灰的心。從此之後,她也是個有家的人了。雖然,他沒有風度翩翩的儀態,沒有腹內詩書的才華。然而,卻靠著自己的力氣,給了她們母女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家。
    就這樣,一家三口就這麽的,也過了六年。
    一直到了六年後的科考放榜那天,花魁都以為,自己會這麽一直的幸福下去。看著女兒長大成人,順利的出嫁,自己日後做了外祖母後,也閑亭院落,笑著看著少兒嬉戲,快樂無邊。
    然而世事難料,幸福與不幸,往往總在一念之間。這一年的春闈放榜,榜首的那個名字,徹底的打亂了她原本的平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