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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1章　有生之年
    回去之後，獵戶起先還帶著女兒在山上搭了個窩棚，可隨著女兒越長越大，不願耽誤了孩子的終身大事，便帶著女兒回了村子裏的家中。為了想讓家人對女兒更好一些，獵戶沒日沒夜的進山打獵，一直到有一年冬天，被貓冬的熊瞎子給抓傷了身子，徹底傷了根基。從此便病懨懨。在三娘十歲那年，為了給她準備好往後得嫁妝，咬牙進山，卻最終命喪於猛虎的利爪之下。從此，她淪為了孤女一個。
    爹沒了，她在家中被祖母鄙視，被嬸子們欺負。等到十四歲那年，再也忍不住，受了一個牙婆的教唆，直接賣去了李家。這才開啟了另一段的人生。
    原本這一樁的事情，便也是爛在肚子裏了。誰能想到，當年她的娘並沒有死，而是被賈相變相的囚禁在了身邊，並且在多年後生下了一個女兒。那個女兒便是如今在太後身邊最得寵的女官——曲唯。
    曲唯從來不知道這個姐姐的存在，她恨賈相，更恨折磨死了自己親娘的賈明薇母親。母債女還，她也不是個良善之輩。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那天晚上，賈明薇對她吐露了原來她還有個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姐姐。
    然而曲唯到底是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姐姐沒有多少的情感，稍微思索了下，還是決定原封不動的將整個事實告訴了太後。利用了這個身份，設下了一個天羅地網，隻等著合適的時機，將他們一網而盡。
    魏三娘歎氣：“若非是她們提起，我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幼年時生過病。對於娘的記憶，也是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見她有些自責，李涇之不免安慰：“你還小，許多事情也不是你能決定的。這一段孽緣，你何嚐不是受害者。”
    見氣氛有些凝重，李涇之不禁逗她：“我先出去把鹿皮硝了，你換一身衣裳吧。總不能穿著這樣的衣服上山祭拜吧。”
    魏三娘一瞧，身上的衣裳是一件棗紅色的，的確是不合時宜。便也顧不得傷感了，推他出去：“記得把肉剃下來，明兒個三個孩子該回來了，我燒一盆鹿肉給他們吃。”
    李涇之手一頓，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她，沒說話。
    一提起三個小孫子，她的心中還是高興的。家裏出了這麽多的事，然而索性的是，孩子們都還很健康平安。如今她送了三個孩子去鎮上念書，十天回來一次，隻要是一回來，她必定要親自下廚。
    “其實該再晚一些的。”提起這事她就嘟囔：“邑亞今年才七歲，本來就沒了娘，爹也不在身邊，你還給送去那麽遠。那倆大的也沒比他大多少出來，哪能照顧好他啊。等這次回來，肯定是瘦了。”
    十天前，李涇之說服了魏三娘，把三個孫子送去了鎮上啟蒙。一開始她是不同意讓李邑亞去的，可是架不住孩子自己也願意，隻有答應了下來。
    李涇之推開門，走了出去。卻沒有去後院拿鹿，而是到了廚房。
    阮瓊華正在收拾著飯菜，見公爹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虛的福身，被李涇之攔住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
    阮瓊華點了點頭，而後有些遲疑：“父親，這件事母親她知不知道？”
    “我沒告訴她。”李涇之道：“你心中明白，她一向是膽小怕事的，又經曆了上次的事，所以這回你就帶著孩子們走吧，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她講的。”
    阮瓊華的嘴巴張了張，卻被李涇之打斷：“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想替大郎在我們膝下盡孝。可一來，我們也不老，還能自給自足。二來，比起我們，大郎那邊更需要你。”
    阮瓊華的眼眶馬上就濕潤了。
    分別六年，她何嚐不思念夫君，可是她是長媳，邑程又是長孫，斷沒有拋下公婆自己去夫君身邊享福的道理。
    “去吧。”似乎是看出她內心的掙紮，李涇之安慰道：“邑程也長大了，前幾日還問我他爹長得什麽樣呢。再不去，隻怕這小子往後連自己爹都給忘光了。趁著最近風平浪靜，帶著邑程去吧。”
    阮瓊華敏感的聽了出來：“那邑桓和邑亞......”
    “他們有他們的去處。”李涇之擺了擺手：“這些年，你做的夠多了。如今他們兩人也已經長大，也該回到他們的爹身邊了。家裏的事，你不要再操心，北疆軍營，女子多有不便，所以安安我就留下了。這兩個男孩兒，也該去曆練曆練了。”
    李涇之這句話說完，阮瓊華沉默了。
    張氏的離去，讓二弟成了鰥夫，三個孩子成了孤兒。她心疼他們，這些年來，等於是帶著四個孩子。如今見不善言談的公爹竟然說出這麽多來，她心中不可謂不敢動。
    “好了，收拾收拾東西吧。馬車我已經顧好，下午趁著我和你娘上山祭拜的時候，你們就走吧。護送你們的鏢頭是我曾經在戰場上的兄弟，人信得過。這一路，那兩個孩子還是少不得你的照顧。等過了玉門關，二郎會在那裏接他們，你直接帶著邑程去找大郎吧。叫他們無須記掛家中，好生的照顧自己。”
    一連串說完後，李涇之望著長媳，有些感慨：“瓊華，我曾經答應過郝嘯，要好好照顧你。沒想到，還是讓你受了不少的苦。”
    “父親。”
    阮瓊華哽咽道：“國之動蕩，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然多虧公婆抬愛，處處嗬護，將我當自家女兒一樣疼。這一次，我聽父親的，隻是您二位千萬要保重身子。有生之年，我們，我們定會再一家團聚的。”
    李涇之的眼眶也不覺的有些濕潤。
    “是啊。”他背著手，抬頭望著外麵的天空。
    瓦藍瓦藍的天空上，澄淨的瞧不見一點雲朵，悠悠光線，不濃不淡，一切瞧上去都是那麽的安逸，美好。
    然而隻有他們知道，這一別，意味著什麽。
    隻要政權任在太後手中，那麽他們一家，隻怕此刻便是永別了。
    他喃喃，似乎又是在保證著。
    “有生之年，咱們一家一定會再團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