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月下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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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哭成一片的舅甥,魏三娘揩了揩眼淚,消無聲息的退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剛轉身,便看到廊下那個黑漆漆的影子。

    他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望著天邊發怔,直到自己走到身邊,都沒有發現。

    魏三娘也跟著抬頭望過去,發現他看的位置是北方。

    “當年我入軍,阮將軍對我幫助良多。許多戰役,他都是親自帶著我,若是沒有他,我不知道在戰場上死多少回了。”

    清冷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思念和感慨。

    “那一場戰役,我們按照事先規劃好的,他領兵向西南方攻城,我帶兵攻東北方向。”

    可誰知,他才剛出城,便感覺後背傳來一陣劇痛,艱難的轉過身後才看見,原來是這一次的副將手搭著弓,正殺氣騰騰的

    對著自己。

    他跌下了馬匹,聽到了士兵們的對話。

    原來,李相早便收取了賄賂,又擔心阮將軍此次當真打跑了北狄人,那麽往後朝中便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索性來個一不

    做二不休,偷偷命自己的人,趁亂要了阮將軍的命。

    而這事,自然是要嫁禍給旁人的,無根基的李涇之,便成為了最好的背鍋人選。

    昏迷之前,他聽到副將熟悉的聲音在耳旁急切道:“小將軍,朝中有人故意針對阮將軍,此次他是在劫難逃。我也是迫不得

    已,若是你這回能撿回一條命,便再也不要回來了。”

    副將故意射歪,偏離了心髒。

    再醒來時,便在北狄人的營帳中了。

    麵對北狄君主的噓寒問暖,他很有氣節的選擇了無視,直到阮將軍的慘案傳來。

    據說阮將軍是發現自己識人不清,當場自刎謝罪,而後天子震怒,將阮家滿門抄斬。

    北狄君主的確是一明君,他從不逼迫李涇之,然而他心懷天下,惟願早日和平,百姓安居樂業。

    在他的通知下,曾經是南朝故土的百姓過的比從前還要舒心。在某一天,看著孩童拽著母親的衣角要吃糖葫蘆的時候,他

    突然就淚奔了。

    南朝的淫亂,北狄的勤政,其實,勝負已定。

    而這苦苦拉鋸的,受傷者隻能是無辜百姓。

    這天下,早日太平吧!

    若是一定要有一個人來背負這罪名,那麽便讓他來吧,隻要能早日結束這場戰爭,百姓重新過上好日子,便比什麽都好。

    突然,他的身邊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低頭一看,原來是小婦人偷偷的抹眼淚呢。

    原本心底的憂愁,被這一聲徹底化為烏有,李涇之不由歎氣:“哭什麽?”

    “你說我哭什麽。”魏三娘凶巴巴的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殘淚,鼻頭微紅:“人家當官,求財,偏生你厲害,胸懷天下。隻肯

    自己受委屈,還不跟人說。自己脾氣這樣就算了,連累兒子都是這臭脾氣,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她就是委屈,替身側的男人不值,也替自己委屈。

    這寡婦當的,太冤了。

    這種皇帝,還替他賣哪門子的命啊!

    方才在阮瓊華那兒也沒有失了方寸的李涇之這會兒卻被魏三娘給哭亂了一顆心,不由用衣袖替她擦眼淚:“好了,下回大郎

    再氣你,我說他!”

    “你憑什麽說我兒子!”

    索性今兒也丟了臉,魏三娘也不管不顧了:“從小到大,你除了來這兒播種,旁的管過嗎?一顆心早早的就丟給那皇帝老兒

    了,可他又給了你什麽?這麽些年,你一點音訊都沒有,孩子們我辛辛苦苦的養大,你說搶就搶。李涇之,我上輩子是不是欠

    你的?早知道,我就是被賣給張大戶家當小妾,都不去你家做媳婦!”

    李涇之哪裏被人這麽罵過,何況是自己的小媳婦。臉色變了變,可看到她微微紅腫的杏眼,頓時心軟了。

    “是我的錯,我聽你嬸娘說......”

    “她說我跟人跑了你就信?那她要是說我生的都不是你的種,你也信了?”

    小婦人明顯是占了高枝,這會兒趾高氣昂的很,什麽話都不過腦子直往外禿嚕。

    李涇之伸手按壓住隱隱跳動的眉頭,耐著性子:“不會的,你方才不是還說,大郎的性子隨了我嘛。”

    “就是啊,就隨了你是個死腦筋!”

    魏三娘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球:“那孩子,從前死腦筋向著由氏。如今好容易喜歡上個姑娘,又鬧你這一出,我這兒子的命怎

    麽這麽苦,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都怨你,要是你陪在他們身邊,何至於是現在這樣?”

    得,話題繞了一圈,又繞回來了。

    李涇之語氣溫柔的好似月光:“是,過去都是我的錯,你一個婦人帶著四個孩子,著實不易。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的教導

    孩子們,你若是有什麽想做的便去做,我絕不幹涉。”

    他這樣好,到讓魏三娘疑惑了。

    月光雖然不甚明亮,卻也將他的容顏照的清清楚楚。

    劍眉斜飛,鳳眸裏的冰霜消融,似乎偷了天上的星子藏在其中,閃閃潤潤,要將人的魂都吸進去了。

    魏三娘一個激靈,生生的挪開了眼睛。

    “你說,他們再裏麵說什麽?”

    話題轉的有些生硬,不過李涇之卻看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適,心底頓時鬆動起來。

    十年未見,這害羞的樣子,卻一如既往。

    因為這個熟悉的樣子,讓他的唇角不自覺上揚:“大概是說那場戰役發生的意外吧。”

    “說起來,郝掌櫃竟然是瓊花的舅舅?可他又為何在月寶齋做一個掌櫃呢?”

    李涇之嘴角的笑消失的無影無蹤,眼神也沉默起來。

    許久,才道:

    “當年郝嘯跟在阮將軍一起,親眼看到他們在將軍的食物裏麵下毒,後來撿回一命,便跟我一起流落在北狄了。”

    以他的本事,若是願意自然可以封侯拜相。隻是郝嘯知道自己姐姐和姐夫的下場之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連帶著那

    一條傷腿也不願意醫治。便在月寶齋做個掌櫃,大隱隱於市。

    隻是這些,他不願意叫眼前小婦人知道。朝中黑暗,而他卻隻想她始終如初,眼底永遠都是澄淨快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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