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焦躁的在院子裏麵來回踱步。

    門窗是緊閉的，卻無人守候，她隻要上前貼著，便能聽到裏麵的動靜。

    然而她還是選擇了信任。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門吱呀一聲的開了。

    緊跟著，便是阮瓊華和樓明城一起走了出來。

    “多謝先生包忙之中送來賬冊，待我細細看後，若有不懂之處，再向先生請教。”

    樓明城麵上帶著風霜，舉止十分謙遜，與兩年前簡直是判若兩人：“少夫人有禮了，這撥霞供原便是夫人的計謀。少夫人若是有不懂之處，樓某願意效犬馬之勞。”

    阮瓊華點頭示意，而後，便有婢女過來送他出門。

    臨走時，不忘對一側的張氏微微頷首。

    不管過了多少富貴日子，見了過去的故人，還是有些忐忑的。

    前幾天她也聽說了，隨著洪都的攻破，許多貴族都成了俘虜，曾經高高在上的公卿，轉眼便成了階下囚。更別提隻是黃商的樓家，除了樓明城和樓明真之外，竟是一個都沒保住，在這場大水之中，消失殆盡。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樓榻了。

    這是張氏這段時間最大的感慨，一時竟然忘了要問阮瓊華的話，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子，拖著微微佝僂的背，緩緩走了出去。

    “弟妹。”

    她猛然回神，在瞧見阮瓊華的麵色時，突然心中一凜，想到自己的來意。

    “嫂子，我去找了，但是，沒找到。”

    阮瓊華原本是想讓張氏跟二丫通個氣，那姑娘十分能幹，沒準可以想到法子往外送信。可沒成想，人竟然不在盛京。

    見張氏滿臉自責羞愧，她連忙安慰：“二丫手頭的事的確也多，不能總是在京中。你莫要多想，好在這邊並非沒有進展。”

    “都怪我不中用。”張氏自我檢討：“過去娘總說我多學點，日後就知道好處了。可我總想著，嫂子是正經大戶人家出生，我去就是添亂。現在家裏出了事，裏外裏全靠嫂子操持。如果我能頂點用，也不用叫二丫到處跑，嫂子也不至於手裏沒個人使了。”

    “這叫個什麽話。”阮瓊華佯裝怒道：“都是一家人，偏要分個什麽你我。我看啊，咱們沒被別人給打倒，自己就先離心了可不行。”

    而後，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何況我方才不是說了？這件事並非全無轉機。”

    “啊！”

    張氏茫然的張大眼睛。

    “我猜想母親現在肯定處境艱難，不方便寫的直白。果真，我去請了樓掌櫃來，他直接問我是不是母親出了什麽事。我實言相告後，他說會幫我們查明真相，並且會想辦法給洪都那邊遞消息。”

    “真的？”

    張氏瞬間激動起來：“若是爹他們知道就再好不過了，嫂子，我有時候真的怕。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啊，好端端的，把人給拘起來，也不讓回家。”

    阮瓊華心底已經猜測的差不多了，今日找樓明城也是為了進一步的印證。真相未明她也不想再談這個事情，隻是安慰：“所以現在，咱們千萬不能亂，知道嗎？”

    張氏揩了把眼淚，點頭：“行，我聽嫂子的！”

    二丫為何會消失，這個緊咬關頭已經沒人去想了，畢竟這丫頭經常跑去跑進的辦事，大家也都任性。誰能想到，如今的二丫，竟然在她們心心念念惦記的洪都大營呢？

    李琰的嘴巴已經可以吞下一個鴨蛋了。

    不能怪他，實在是二丫帶來的消息過於震撼。

    “所以說，現在那邊都變天了？”

    他還是難以相信，再一遍確認：“戚伯伯弄傷了太子，要取而代之？”

    乖乖，這簡直，超乎想象。

    二丫搖頭：“太子身上的傷，是原先那些個謀害了王上的舊族幹的。可是那羅延的確也是要抓太子的，幸好他機警逃脫了。”

    “不應該啊。”

    李琰抓了抓後腦勺，不解：“戚伯伯為什麽呢？他那個人，一向光明磊落的。抓太子做什麽，你說，會不會是太子給弄錯了？因為有人謀害陛下，所以他自己草木皆兵。”

    不錯，泡在軍營裏還會幾句成語了，隻可惜，今日他們要討論的可不是這個。

    “姐夫你是不是整天在這裏吃肉把腦袋都給吃糊了。”二丫沒好氣：“你隻覺得這戚大川是好人，可你也忘記了，他除了是戚大川之外，還是北狄的王子。”

    李琰當然知道，隻是他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在他的印象中，那羅延就是戚大川，戚大川就是那羅延。特別是他一直還做夢，想讓慈祥的戚伯伯給自己當爹呢。

    當然，這也僅限於在知道他的真實年紀之前。

    “姐夫，我看你真的是傻了！”

    二丫當然看出了他的猶豫不決，頓時放下手中的陶杯，直跳腳：“太子不跑的話，就會跟伯母一樣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