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鮮血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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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阿絕的表情有些奇怪,看著上官瑤的目光變得不死以前那般友好。

    抱著他胳膊的柳阿雨沒有察覺到自家哥哥的目光,可聞六和上官瑤卻看的真切。

    “阿雨,你去把身上的衣服換一下吧。”柳阿絕有意支開妹妹,不過單純如她,並未看出來自家哥哥的用意,低頭見到裙擺

    上不小心粘到的泥點子,點點頭道“好,我去換。”

    上官瑤與聞六快速對視一眼,又一起看向柳阿絕,目露疑惑。

    “聞六,聞瑤,我們寨一向不收留會武功的人,所以你們若是養好了傷,就請盡快離開吧。”柳阿絕的聲音似乎有些冷,不

    同於平時的冷淡,此刻他的聲音更加趨近於冷漠。

    不收留會武功的人?上官瑤垂下眼眸,一瞬間心中閃過萬千思緒。

    “好,過兩日我便帶著弟弟離開,謝謝你們這麽久以來的照顧。”

    柳阿絕微微抿了一下唇,仿佛有些猶豫,但又像是想起什麽般,眼神變得堅定“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說罷,便轉身回屋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們惹到他了?”聞六有些不滿,心有委屈“還是他說覺得我們很麻煩?”

    上官瑤眯了眯眼“也許是他們村子的習俗吧。”

    隻是眼中閃過一道暗芒,讓人捉摸不透。

    聞六感覺他們都奇奇怪怪的,撓了撓腦袋,想不通,便也不再想“姐姐,我去劈柴了。”

    “去吧。”

    待他走後,上官瑤望向廚房的方向,想了想走過去,倚在門上看著正在認真刮魚鱗的人。

    他刮魚鱗的樣子很認真,也很熟練,似乎做過千百回,殘陽透過廚房的小窗照在已經破舊了的木質俎板上,那雙靈活的手

    被灑上暖光,令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化不少,看起來像個賢夫良父。

    “女人,看夠了吧?”刮好一隻魚的魚鱗後,男子又拎起另一條,魚還沒死透,魚肚在板子上躍了兩下,他拿起手邊的菜刀

    ,往魚腦袋上狠狠一拍。

    魚頓時老實了。

    “嘖,看不出來,你還蠻有經驗的。”上官瑤邊說便邊挽了挽耳邊不聽話的碎頭發“以前在家裏經常幫忙?”

    這熟練地刀工與手法,雖不比大廚,但沒有經年累月的練習是絕對出不來的。

    做菜和殺人不一樣,那是需要技術的。

    “恩。”男子語氣平淡,手上的活不停。

    “你叫什麽?”

    “樊天。”

    “聞瑤。”

    交換了名字後,廚房裏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刀與魚鱗相撞發出“謔謔”聲,後院聞六劈柴的聲音傳來,一下又一下,兩種

    聲音交融一起,竟讓上官瑤產生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女人,你能不能不在這裏看著?”樊天似乎很不耐煩“不是說自己是良家婦女麽?如此盯著一名陌生男子看好麽?”

    不知為什麽,被上官瑤這麽盯著,他很不自在。

    那種心情很複雜,也是很多年沒有過的情感。

    “我們可不算是陌生人吧?畢竟你的命可是握在我手上,如果真的細算起來,你應當算是我的仆人吧?”

    樊天渾身的氣勢一變,帶著淩淩殺意,但很快又收斂起來“逞口舌之快對你沒好處。”

    他出去之後,定會派人將這個女的抓回去,好好折辱。

    上官瑤也算是摸清他的脾氣秉性大概如何,沒有搭話,隻是笑了笑離開身後的門板,不再看廚房裏的人。

    她走後,樊天停下手中的菜刀,看著自己手下已經快被刮幹淨了的魚,嗤笑一聲。

    的確,他很惜命,但也絕對沒有惜命到心甘情願做苦力的地步。隻是走進廚房,看見裏麵的灶頭、刀俎,還有放在地上的

    大水缸,就倏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還沒有灶台高,母親在廚房裏忙活,他便站在小板凳上幫母親切菜。

    那時的自己心疼母親每日操勞,父親總說他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像個女人似的總喜歡往廚房鑽,可是他就是喜歡和娘親

    呆在一起,不舍得娘親總那麽累。

    娘親別的倒都不怕,唯獨怕魚,這魚要麽是父親自己打的,沒死透,要麽就是從集市上買的,新鮮活魚,總喜歡在菜板上

    蹦躂,娘親受不了這個,他便自告奮勇地幫著母親刮魚鱗,掏內髒。

    隻是世態炎涼,他那麽信任的母親最後還是背叛了自己。

    後來他殺過那麽多人,卻總覺得心裏有一個地方空落落的,有時候也會想起那些兒時的光景,恨的同時心裏更多的是寂寞

    ,是空洞,甚至試過將人的內髒掏出來,和魚的沒什麽區別,隻是血多了點,髒器不太一樣。

    可心裏還是空的發慌。

    然而今日,當他聽到那個聞瑤說讓自己去處理一下魚的時候,心中竟生出幾分希冀,走進這裏,與記憶裏的那個狹小又溫

    馨的地方不大相同,卻又驚人地相似,好像一切都重合起來,手中時不時動彈的魚和當年那破舊木桶裏的肥魚好似同一條,而

    母親的笑臉……

    手不經意間一抖,刀在手指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口子。

    鮮紅的血從口子裏流出來,他麵無表情地將兩條魚處理好了後,用葫蘆做的舀在大水缸裏舀了點水,從傷口處澆下,口子

    不大,至少比身上的那些好多了,可細細密密的疼很磨人,讓他忍不住眉頭輕蹙。

    不知怎地,就想起來小時候,自己好像也被菜刀傷到過,母親心疼的不得了,又是包紮又是上藥,他那時怕疼,母親為了

    逗他一會誇他是小男子漢,一會又說痛飛飛。

    那些帶著暖黃色的記憶陳舊而溫暖,隻是隨著夕陽落下,深深地埋沒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了,留下的隻是那個沒有星星與月

    亮的夜,母親在高台之下,麵無表情的“殺。”

    樊天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就處理了兩條魚,竟想到這麽多事情,那些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的過去,而今才發現它們隻

    是被自己封在內心深處了,並且上了一道鎖,有人拿到了鑰匙,將門打開,記憶湧出,卻早已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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