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餘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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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衿說他能夠令坤雲取勝,這點,文羨初不會去質疑他什麽。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譬如如何安定一直以來惶惶不可終日的民心。這需要能夠讓百姓重拾對朝廷信任的事情,對天下為穆家沉冤昭雪後,蘇家成為了刀尖所指的對象
。
讓秦淼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蘇丞相一直以來的種種惡行,還有蘇毅的最大幫凶,他的兒子蘇元東。卻不料,蘇元東畏罪自盡。
這令事情變得有些麻煩。
罪魁禍首蘇毅死了,蘇元東也死了,死,或許是蘇毅與蘇元東保下蘇家性命最後的辦法。
因為他們的死,他們無辜的後人,就不可處以太重的刑罰。
最終決定,蘇家百餘口人流放邊疆。
京城街道上重現了熱鬧,許多人湧出,看著一輛輛囚車經過,他們歡呼鼓舞。懲奸除惡,向來大快人心,尤其是像丞相這位高權重的人下馬,著實刺激了他們的感官。
蘇榕生跪在囚車裏,他懷裏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神情寫滿了驚恐,眼睛警惕戒備地環顧周遭。
“不要怕,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蘇榕生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蘇家敗落後,他才真正認識到世人見風使舵的嘴臉。本就清瘦的他,如今更顯得弱不勝衣,他看向懷裏情緒不太正常的蘇辛辛,這是他在世間
最為親近的人了。
他們的娘親,在父親自盡後,也隨其而去了。
他想起自己以往的種種,再問自己後不後悔,他有些難以回答了。
其實不論他當初會做什麽決定,蘇家走到這一步,都早已命中注定。
“啪!”
臭雞蛋被砸在他身上,蘇辛辛受到刺激,驚亂起來。
蘇榕生隻能用盡全力抱著她,然而他的力氣哪裏比得過瘋傻了的蘇辛辛。蘇辛辛拚命的掙紮,捶打著他。他隱忍著不出聲,似乎被這麽打著,就能舒緩他心中的負罪感。
“聽說蘇家背地裏做了不少勾當!”
“就是,和那個六皇子一樣,當年虞將軍的事,他們可都有參與!”
“穆家不也被冤枉了!”
一群人那叫一個憤怒,砸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都停手!”一聲怒喝,驚了周遭一群百姓。
“噠噠。”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幾隊士兵小步跑來,將百姓與囚車阻隔開一段距離。
“我說他們無辜,你們也不會認同。但他們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們這樣做,是為了聲張正義,還是為了圖心底痛快!”
英姿颯爽的少年逆著烈陽的光芒踏步走來,一雙狹長的眸子掃過誰,誰便心頭淩然。
蘇榕生一愣,抬頭看向來者,一時間,連蘇辛辛的拳頭落至身上都沒了疼痛之感。
“我送你。”穆青禾走至蘇榕生旁邊,看著他盯著自己發愣。
“不……不用了。”蘇榕生的聲音低到了塵埃,他很想說他想要穆青禾來送自己,但是自己這幅樣子,還不如不要他看見比較好。
要知道,當初算計穆家,也算有他蘇家一份。
“我們是朋友。”穆青禾將手中收拾好的包袱交到蘇榕生手裏,他淡淡一笑。蘇榕生聽著那聲朋友,他不知該說些什麽,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想了想還是接過了包袱。抬眸看向穆青禾,少年眉眼間的青澀不知何時褪去,剛毅的臉龐似乎比原先更
能令人心動。
“嗯,我們是朋友。”蘇榕生忽然就釋然了,興許這是最好的結局。
有一人上前將一匹棗紅色駿馬的韁繩遞到穆青禾手中。
蘇榕生愕然。
“這樣送的遠些。”穆青禾一躍上馬,低頭看著蘇榕生,想起以往自己與他的一切。
“新帝他……”蘇榕生麵色複雜,他可是囚犯,穆家剛剛沉冤得雪,要是穆青禾與自己走得近,這麽多人看去了,會不會惹新帝不快。
“放心吧,新帝他……很好。”穆青禾看著曾時常與自己爭辯後氣得漲紅臉的少年,他突然就笑了,“你若是走了,日後這京城再沒人能讓我被爺爺罰守城門了。”
蘇榕生聽著,他猛然握緊了那包袱,眼底泛起亮晶晶的色澤,“那不是很好嗎。”
“或許吧。”穆青禾低頭。
很多人,很多事,在不知不覺中,麵目全非。
囚車緩緩的行駛,紅棗色駿馬踩著囚車的節奏,噠噠聲與吱呀呀的搖晃聲。知了在道路旁的枝頭鳴叫,蘇榕生未覺得聒噪,這是他最後一次聽京城的蟬鳴了。
被流放的人,哪怕子孫後代也不可回京。
他真想告訴他們,京城的一切有多麽美好。京城的人,見了也魂牽夢繞。
穆青禾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想,他可能喜歡上一個女子,一個他注定不能觸碰的女子,這個女子教會了他很多事情。
隨著囚車一路離開京城,直到太陽西沉,餘暉灑在古道,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紅棗色駿馬才停住了馬蹄。
望著囚車越行越遠,蘇榕生的那聲餘生珍重,似乎還在耳邊。
他在原地佇立許久,才調轉了馬兒方向,回到京城的時候,已月色高懸。
“傻子,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城門前,一少女坐在一側他曾守城門的位置,托腮笑盈盈的望著他。
“神醫不是說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活動了,你怎麽晚間出來?”穆青禾著急地下馬,走到少女麵前,將她拉起來,要帶她回去。“你可拉倒吧,神醫可不是這樣說的。別想唬我,我不像你那麽傻。”阿七一臉嫌棄卻沒有甩開穆青禾的手,“神醫明明是說讓我不要運功習武了,還有晚上出來怎麽了?現
在這京城裏,還有誰動得了我們?果然,尋一個正確的靠山,是多麽的重要。”
“你別說些有的沒的,你現在得回去。”穆青禾正色道。
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阿七笑的很歡,“我沒事的,難道你不信我?”
“你現在連我都打不過,你讓我怎麽信你?”穆青禾反問。
阿七撇嘴,似乎不能運功後,她連嘴皮子都磨不過穆青禾了。因為阿七身體不好,穆青禾連馬都不敢讓她坐,怕顛簸了她。兩人一馬慢慢地走回去,阿七低眸,經曆了一次生死,她想,她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