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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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硯走進臥室, 隨手關上了房門。
每天下午一點, 酒店的保潔員都會來打掃衛生, 楊硯有交代過臥室不準進入,他去片場之前,時間再怎麽緊張都會簡單的打掃一下,現在放在床邊的拖鞋有些歪了, 床頭櫃上的水杯也有微微移位。
楊硯皺眉, 視線落在了酒店白色的床罩上。
這下麵是空的,要是藏個人, 綽綽有餘。
心裏有數了, 楊硯卻沒打算掀開來看看,他脫掉身上有些髒的外套打開半透明的衣櫃, 從裏麵拿出一件長長的風衣穿在了身上, 又給望舒拿了件厚實的衛衣。
海城晝夜溫差大, 外麵這會有點涼。
“欸?你咋沒洗澡呢?”
“突然餓了, 我們到樓上吃點東西吧。”
望舒捧著還剩一大半的蛋炒飯像看傻子一樣看楊硯, “你病了嗎?”
楊硯笑,把手裏的衛衣扔給他, “帶你吃大餐還不樂意, 穿上點衣服, 上麵冷。”
酒店用餐的地方分兩塊區域,樓下一層是吃早餐的, 而頂樓,一般是吃燭光晚餐的。
這是什麽情況?約, 約會嗎?不太好吧?
望舒嘿嘿一笑,一邊換衣服一邊問楊硯,“叫萬興他們嗎?”
“不叫,人均消費水平有點高。”
咦,這也太不好了。
明知道不好,望舒還是跟著他上了電梯。
吃晚餐的地方在二十三樓,是半露天設計,晚風徐徐,可觀夜景,雖然夜景不是很美,但是燈光的氣氛極佳,乍眼一看,很是浪漫。
望舒還是第一次和楊硯在這種地方吃飯,他東張西望的掃了一圈,挑了個靠邊的位置。
不是這比較隱蔽,恰恰相反,前後都有人。
嗯,還是要光明正大些。
“這是本酒店今日菜單,二位客人看需要些什麽。”
望舒從使者手中接過菜單,眼睛又明亮又純淨,還透著點小興奮。
楊硯被他的眼神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讓望舒興奮的不是高級而洋氣的美食,是和他在這種地方吃飯。
好像,真的是第一次,不,連第一次也不算。
楊硯歎了口氣,“你隨便點吧,我也不知道吃什麽,和你一樣就好。”
望舒眨了兩下眼睛,“你不嫌貴了?”
“為什麽吃中餐我總嫌貴,因為中餐我都會做,知道一道菜本該多少錢,西餐我又不會做,再說,這種情況下,你可不可以別揭我短,吃就完了。”楊硯的話惹得使者抿嘴偷笑。
“那我點了,要兩份菲力牛排,兩份蘑菇濃湯,零八年小拉菲……”
他這邊還沒點完,楊硯站了起來,“聽不下去了,我肉疼,去個洗手間。”
“這種情況下,你就不能裝的大方點。”
楊硯回頭瞪他,“你一瓶酒喝我三千,我還不能肉疼?”
望舒笑眯眯的點頭,“能,你去吧。”
洗手間在外麵走廊裏,楊硯走到無人的角落,拿出手機給萬興打電話,“喂。”
“怎麽了?”
“我房間裏有人,應該在床下,我在頂樓,房門反鎖了,你帶著小滿,找兩個保安,去解決一下。”
萬興那邊懵了好一會,才不可置信的問,“你床底下有人!”
“不用重複了,趕緊帶人過去,別把事情鬧大,我不太確定那個人是什麽時候躲進去的,搜一下身,看看有沒有什麽設備,酒店房間也都檢查一遍。”
“你,你什麽時候發現的?你和望舒沒做什麽吧?”
雖然很不想說這些,但是楊硯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猜應該是今天下午保潔打掃房間的時候進去的,如果是那時候,就沒事,反正你找人仔細檢查一下吧,以防萬一,對了,這事別和望舒說,怪膈應人的。”
這次萬興很果斷,“好,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楊硯的轉身看向望舒,他穿著略有些寬鬆的白色衛衣,戴著白色鴨舌帽,正杵著下巴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精致的側麵有種朦朧的少年感,無辜,清純,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保護他,庇護他,即便他不需要,也想把生活中最好的一麵呈現給他。
“點完了?”
“嗯,待會給錢的時候別罵人啊。”
楊硯笑,“我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放心。”
望舒還是有點擔心,他小聲的問楊硯,“我們倆單獨在這吃飯,不好吧?要是被認拍了傳到網上怎麽辦?”
他這樣小心翼翼,讓楊硯都有些後悔入這行了,“你前後左右看看,在這吃飯的人誰會拍你。”
望舒前後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們,放心不少,“我不是怕影響你嗎。”
“這樣啊,那你發個微博好了,你不是喜歡光明正大嗎?”
楊硯隻是隨口一說,望舒卻覺得他這個注意非常的棒,“有道理啊,我發個微博,你轉發怎麽樣?”
楊硯忍不住咧嘴,怕望舒認為自己在笑話他,便用手遮了遮,“嗯,你確定不是在蹭我熱度嗎?”
蹭熱度?
好像有點這個意思。
望舒發完那條去探班的微博以後,粉絲又漲了好多。
“能蹭嗎?”
“一家人,客氣什麽。”
很快,望舒點的開胃菜上來了,在這麽洋氣的地方,他很土鱉的打算等菜全都上齊在拍照,楊硯對吃西餐更沒有什麽經驗了,望舒想怎麽吃,他就聽安排。
望舒很自在,“這要是和我小姨在外麵吃飯,她又要說我了。”
“說你什麽。”
“你知道嗎,就是,以前,她第一次帶我到這種地方吃飯的時候,我連刀叉都用不好,她說我跌份,然後就天天帶著我吃,什麽時候練會了,什麽時候算完,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對西餐特別反感。”
林紅的確是會和小孩說這種話的人,她不會管什麽孩子脆弱的自尊心,隻想把自己覺得是毛病的地方糾正過來。
楊硯喝了口酒,第一次問望舒,“那,你那時候,過得好嗎?”
望舒點點頭,語氣輕快,“挺好的啊,有吃有喝,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若不是他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楊硯就信了。
“我都不記得我父母長什麽模樣,很小的時候,有一場大旱,整整三年沒有下雨,顆粒無收,餓死了很多人,嗯……都記不清了。”
楊硯不同於望舒,他對父母毫無印象,也不會有任何悲傷的情緒。
望舒看向遠處的燈光,一字一句道,“我們是,難兄難弟。”
“別,你比我慘。”
這個望舒不樂意,“誰比你慘,我好歹吃喝不愁。”
他那會慘就慘在已經懂事了,一時間受不了失去至親和生活的翻天覆地,但望舒認為,心理難過比身體難過要好很多。
楊硯不與他爭辯,這種事也沒什麽可爭辯的,“是,那我比較慘。”
望舒輕輕歎了口氣,放下了一直窩在手裏的叉子,“別說了,再說下去就沒有胃口了。”
“好,不說這個,你明天幾點飛機。”
這個話題望舒仍然拒絕,“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吃,不想直說好了,我們回去是蛋炒飯,這會應該沒涼。”
楊硯緊抿的嘴唇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他緩聲道,“想讓你吃,回房間有什麽意思。”
哇?
望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拍了這部戲覺悟都提升了啊。”
說話的功夫,菜上齊了。
楊硯調整了一下使者的擺盤,“拍照吧,不是還要蹭熱度嗎。”
“嗯。”
他們倆很少在一起-->>
自拍,不過要自拍,也非常的快,吹噓一點說,兩個人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皮膚也沒什麽瑕疵,怎麽照都好看,況且望舒學了幾天攝影,對於角度的拿捏很科學。
“來,擺一個酷一點的表情。”
楊硯瞬間魏新上身,又酷又邪魅,和剛剛那個賣慘的人完全搭不上邊。
望舒舉著手機,將兩個人的臉和一桌子精致的西餐拍到一起,“完美,我加個濾鏡。”
楊硯掃了一眼他完美的照片,“那個,能提個小要求嗎?”
“說,你請客你最大。”
“幫我p白一點唄,你顯得我好黑。”
望舒的笑點就長在了楊硯的膚色上,聽他這麽說,頓時笑的樂不可支,“好啊,你等著啊。”
首先,磨皮,然後美白,嗯,加濾鏡。
一連串的騷操作下來,望舒的臉比楊硯白了好幾個度,他偷偷摸摸的沒給楊硯看,“你說我怎麽發微博好?”
“還編劇呢,微博文案都搞不定?”
望舒不問他了,捧著手機當當當的打字,沒一會的功夫抬頭對楊硯道,“發完了。”
楊硯拿出手機,點進微博,首頁第一條就是望舒。
隔壁王叔:明天就要去下一站了,臨走前吃頓好(貴)的,真開心,那什麽,下一站的朋友準備好錢包@田藝
配圖是膚色差極大的合影。
到底是編劇,這故事編的非常有邏輯。
楊硯看了一眼微博評論,這會都還沒組織好語言,一片啊啊啊啊啊啊,“編劇,我怎麽轉發?”
“嗬,還娛樂圈老油條呢,微博文案都搞不定。”望舒說著,美滋滋的吃起了他的開胃菜,顯然沒有要幫楊硯的意思。
作為娛樂圈老油條的楊硯,對著這條微博看了好半天,才在粉絲那裏找到了靈感。
楊硯:說好的,幫我p白一點呢?//隔壁王叔:明天就要去下一站了,臨走前吃頓好(貴)的,真開心,那什麽,下一站的朋友準備好錢包@田藝
他這邊的粉絲明顯有了準備,評論透著一股優秀的氣息。
【塑料兄弟情】
【王叔叔為了diss硯哥性感的膚色,不惜把自己的鼻子都磨沒了2333】
【請轉告王叔叔,讓他不要對自己的皮膚有什麽誤解,不磨皮美白也能碾壓的】
【燭光晚餐,非常昂貴了】
【心疼我家田藝】
拋去明星和粉絲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相關,這些評論還真是搞笑,楊硯選了幾條特別好玩的遞給望舒看。
“你等著吧,要不了多久,田藝就出現了。”
田藝不僅在節目中,私下裏活躍,就連在微博上也活躍的像一個高仿號,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哪有事哪到,哪有熱鬧哪有他。
不到三分鍾,田藝就評論了望舒的微博。
【哈哈哈哈哈,不用心疼我,還是心疼小黑豔吧[狗頭]】
“他說你小黑豔。”
楊硯切牛排的動作一滯,沉默三秒鍾後,他抬起頭,一本正經的問望舒,“我黑嗎?”
其實,摸著良心說,楊硯不是黑,他的膚色相當性感,然而在大多數人都白皙的年代,楊硯性感的古銅色皮膚就成了一個被調侃的對象。
他的認真讓望舒突然想安慰他,“不黑,小甜甜就羨慕你,說實話他有點娘。”
相較田藝,望舒長的更像個女孩,不過楊硯還沒傻到這麽說他,“那你就這麽回複他,去掉實話。”
原來在這等著。
望舒按照他的要去回複田藝。
【你是羨慕對不對】
回複完,望舒都覺得這話太狠了,田藝不可能說羨慕,但說不羨慕,就真沒有陽剛之氣了。
等了不到一分鍾,田藝回他了。
【你別來了,演唱會取消!】
三人的互動引的三家粉絲哈哈大笑,就連路人都覺得有趣。
至於這當中暗藏的小心機,望舒自己也忘了,隻顧著和楊硯一起,跟著網上的人瞎開心。
吃完了高級的西餐,喝光了將近三千一瓶的紅酒,望舒捧著酒店贈送的餐具跟在楊硯身後往房間走,他腳步有些打晃,可還是能看著楊硯步伐穩健。
也是奇了怪,那瓶紅酒他和楊硯一人喝了一半,他都上頭了,楊硯屁事沒有,明明楊硯不常喝酒的。
天生的好酒量,真是羨慕不來。
到了門口,楊硯停下,望舒就直勾勾的撞到了他背上,情節堪比偶像劇。
“醉了?”
“一丟丟,這酒挺醉人。”
楊硯拿房卡開門的同時側頭瞄了一眼望舒紅撲撲的臉,“三千塊的酒,能不醉人嗎。”
“嘖,你還,大不大款了,三千塊錢,老念叨。”
話都說不順溜了還一丟丟醉。
楊硯推開門,摟著他的肩膀走了進去。
看地上零零碎碎的腳印,在不久之前,房間裏應該來過幾個人,楊硯把他安置在沙發上,走進了臥室,裏麵幹幹淨淨,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
“豔豔!洗澡啊!”
“你醒醒酒再洗吧,我上個廁所。”
客廳裏傳來他嘟嘟囔囔的聲音,“尿頻,尿急,尿不盡。”
是不是喝多了?好像打他。
當然,楊硯也就是想想。
他走進浴室,撥通了萬興的號碼,“怎麽回事?”
“操他媽的,我還以為私生飯,狗仔!今天下午趁著保潔打掃衛生的時候溜進去的,這年頭狗仔都這麽拚嗎?”
楊硯不由眉頭緊蹙。
是了,粉絲路人不懷疑他和望舒的關係,這幫狗仔怎麽可能不懷疑,他這麽大張旗鼓的去接機,昨晚還住同一家酒店,狗仔憋了一宿,眼看著就要錯失良機,殊死一搏也不是沒有可能。
利益和風險同在,要是真拍下他和望舒的實錘,多了不值,出價兩千萬楊硯是一定會買的。
“人在哪?”
“捆起來我,現在在我房間,你過來嗎?”
“不了,我這邊都收拾幹淨了?”
“嗯,逼問出來五個針孔攝像頭,我和小滿裏裏外外搜了一圈,沒有了,他身上的錄音設備我也看了,沒什麽事,那現在人怎麽辦?”
楊硯微微歎了口氣,“放了吧,又是搜身又是捆的,真告他,我們也不好說,沒必要鬧大。”
萬興也是這麽想的,狗仔在圈裏圈外都有免死令牌,再怎麽出格也讓人無計可施,“行吧,這件事你也得吃個教訓,要是沒發現他……你應該知道後果多可怕。”
“我知道了……”
“不過,也算因禍得福,我剛和那狗仔周旋了幾圈,他現在好像不認你和望舒有一腿這事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傳出去,短期內應該不會有狗仔跟你。”
“什麽叫有一腿。”
沒等萬興回答,本該在客廳的人冒了出來,“誰有一腿?”
楊硯被身後的小醉鬼嚇了一跳,他掛斷電話,回頭看向望舒,“你。”
“我,三條腿。”
楊硯鬱悶的心情因為他這句話紓解不少,“嗯,三條腿厲害了。”
望舒指著他說,“你也三條腿。”
三千塊錢的酒這麽大勁兒?
在楊硯的印象中,紅酒都一個樣,和十五塊錢一大桶的色酒差不多,他沒想讓望舒喝醉的。
望舒喝醉酒的時候,說什麽都是真理,楊硯點頭答應,“對,我也三條腿。”
望舒得到他的認可很開心,撲到他懷裏,醉醺醺的笑,又補充了一句,“三條腿,一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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