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綺羅知道她擔心什麽，堅定地說：“奶娘放心，我心中有數。父母厭棄了我，今生恐怕回家無望，既然生活在這裏，總不能繼續渾渾噩噩下去。”

    趙奶娘憐惜小姐命苦，歎息一聲，也不再勸阻了。

    也罷，小姐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就算不成功，靠著那些字畫和她這手繡活，總歸不會餓死。

    胡蘿卜根，苔蘚，丁香樹枝，這便是配置橙黃染料的三種原料。由於少了洋蔥皮，這三種材料比例各應該放多少，染出來的顏色才是最亮麗的，就成了薑綺羅目前要麵對的大問題。

    她把家中所有的鍋都找了出來，讓薑涵去跟著趙奶娘住，直接征用西院當做施工地，挨個實驗起了染料顏色。

    至於越青，自然責無旁貸地擔當了她唯一的助手，幫她記錄每口鍋裏的材料比例。

    “三號鍋苔蘚放了幾份？”薑綺羅雙眼都變成了圈圈，隻覺得腦袋發蒙。

    越青翻看著手裏宣紙裁成的本子，接口回答：“兩份苔蘚，三份胡蘿卜根，一份丁香樹枝。”

    “這顏色……是不是有些偏暗了？”薑綺羅皺眉。

    越青探頭看了一眼，點頭，“我看五號鍋的顏色最鮮豔，綺羅你覺得呢？”

    薑綺羅滿意道：“那就按照這個比例來吧，越青，配方記下來沒有？”

    二人相視一笑，最初的生疏感已經消弭於無形。沒有旁人在時，已經開始直接用名字來稱呼彼此了。

    殊不知，越青心裏卷起一陣驚濤駭浪，驚疑萬分——

    短短幾日內，薑綺羅表現出來的果斷，聰慧與豐富的學識，簡直讓他驚為天人。怎的從前沒有聽說過，薑家大小姐竟然是這樣一位才女？

    從小元村鐵匠那裏買來的大鐵鍋終於派上了用場，將材料一股腦扔進去，又加上了雙倍分量的水，越青便點燃了柴堆，慢慢熬煮著。

    而薑綺羅則在旁邊配置固色劑，古代鹽價高昂，她便選用了米醋。醋水一四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後將買來的白色棉布放進去浸泡，同樣架在柴堆上。

    一個半時辰後，將染液用紗布過濾之後靜置一旁，撈出棉布擰幹，放到染液中，小火慢慢熬煮，此時要注意觀察棉布顏色。

    待棉布染至明亮的鮮橙色之後，把它撈出來，放到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明礬水中浸泡一炷香時間，然後便能晾幹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染布，就連越青都難以抑製期待的心情。

    布匹徹底晾幹後，他們便迫不及待仔細觀察，確定染色均勻顏色鮮亮之後，薑綺羅的嘴角就越咧越大，終於按捺不住興奮激動的心情。

    “居然真的成功了！”她興奮地原地跺了兩下腳，拎著棉布興衝衝去找奶娘邀功去了。

    這晚上，一家人都為了薑綺羅的成功感到高興。然而光是染出布來隻是完成了第一步，能賣出去換成銀兩才是最終目的。

    薑綺羅沒讓奶娘和柳枝跟著，隻叫上了跟她配合默契的小夥伴越青，二人第二天一大早帶著布匹去了縣城。

    “老板，你看我這匹布成色如何？”

    布莊掌櫃眯起眼睛仔細看著，半晌滿意點了點頭，“顏色明豔大氣，很好。如果不是棉布，而是換成絲綢，那價格就高了。”

    薑綺羅也不氣餒，笑吟吟地說：“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哪裏買得起絲綢？老板既然滿意，那就開個價吧！”

    把布賣到布莊看看行情，是她早就打算好的。之後自己販賣布匹時，便能根據此來定價，省了很多工夫。

    拿著手裏的碎銀子，薑綺羅抿著嘴走出了布莊，到了街道拐角處才高興地咯咯直笑，又覺得不夠，轉頭狠狠擁抱了一下越青。

    “看，這是我們賺的銀子！”

    越青呆立在原地，耳後竟然暈染開了淡淡的紅色。這是他第一次跟一名女子如此親近，薑綺羅身上淡淡的草木香鑽進他的鼻腔裏，淩亂的碎發掃過他的臉頰，也輕輕撫弄著他的心。

    這種親密的舉動，在未婚男女之前未免太過大膽曖昧了。越青心思微動，開口想要提醒試探，忽然目光一凝，驟然泄出幾絲凜冽寒氣，一把拉住薑綺羅的胳膊往旁邊猛地一撲，堪堪躲過了身後刺來的劍鋒。

    “什麽人！”越青一躍而起，警惕地盯著身前四五名黑衣蒙麵之人，身體緊繃，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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