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九霄說完，伸手按在趙懷遠的肩膀上，說道：“所以府尹大人別急，公主殿下是安全的。”

    趙懷遠從眼底瞥瞥他，慢慢坐下來道：“看來越公子和祁王殿下非常熟悉，連王府密探的所在都知道。”

    越九霄覺得趙府尹的話意味深長，隻好打個哈哈：“哪裏哪裏？怎麽說公主也是從我家接出去的，為了確保她安全，我懇求祁王派人的。都是龍子龍女，我哪個也不敢怠慢。”

    趙懷遠喝了一口茶，鄭重地放下茶杯，說道：“我曾聽朝中有人說，太子殿下能坐穩儲君之位就是因為他有個好兒子，而太孫這一薨，殿下便失去了最重要的籌碼。我隻是個府尹，不如越公子知悉內情，還行不吝賜教。”

    越九霄在心裏呸了一聲，趙懷遠哪裏是求賜教，他是在求站隊，他要知道越九霄是否會維護太子的地位。他露出無可挑剔的笑容：“前些日子查抄偷漏稅的功勞不就是記在太子賬上？殿下有的是忠臣良將，前途哪裏堪憂？”所以求求太子陣營的人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趙懷遠像是得了麵癱的老學究一樣念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越公子謹慎擇路。”

    薑綺羅忽然大拍桌子喊道：“我們點的菜呢？怎麽還不上來！小二！”他們的談話她就算一個字也聽不懂，可也能看出來越九霄和趙府尹話不投機，這個時候不打岔更待何時？

    小二慌慌張張地跑上樓梯，點頭哈腰地連連賠不是，他搓著手道：“客官，實在對不住，有人霸占我們廚房……”

    越九霄緊皺眉頭，但是薑綺羅已經有點猜出端倪。

    果然，小二揣著滿懷不可思議道：“巷子那邊有位公子派人定一桌素席，但是他不要本店的菜，而是讓他的家丁親自下廚。他家家丁可霸道了，把我們的廚子都趕出廚房，所以耽誤了您幾位的菜……”

    也就是最近生意慘淡，耽誤的隻有薑綺羅他們一桌，換成平時，掌櫃的都要提刀殺人了。

    薑綺羅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麵對，哭笑不得地講了她與源銘一同去鎮子的經曆。越九霄和趙懷遠都嘖嘖稱奇，他倆剛剛還唇槍舌劍，這會兒互相看看，眼神中都是“我知君心似我心”。

    薑綺羅倚在窗邊，手搭涼棚望著巷子，笑著說道：“果然。”

    越九霄湊過去，看到源家小廝和幾個酒樓夥計捧著小桌和食盒，將一道道菜送到源銘車前。源銘莊重地合上經書，淨手端坐，從小廝手裏接過一雙筷子，筷子一定是純銀打造，亮閃閃的光隔著老遠也能晃住了酒樓上幾位的眼。

    源銘挾了一筷子青菜，又吃了一口軟糯的白飯，搖頭歎道：“手藝見長，可惜這酒樓的米太差，比家裏差太多了。”

    酒樓小二真想把空食盒扣到這公子哥兒頭上，不過源銘實打實是個金主，為這一點小二壓抑住了衝動。

    源銘一樣樣菜品過，無一例外地稱讚小廝手藝好，又要貶低一下京城的食物不倫不類，如此氣焰梁曦公主如何忍得下？何況她的肚子也一直在咕咕叫。她的小拳頭捶在車上，喊道：“來人！”

    她的車夫苦著臉上前，他已經預感到又要跑腿了，此時此刻，他真心實意地追悔方才撞車時太囂張，他如果放對麵一條生路，如今自己便也有生路了。

    公主咳嗽一聲，昂著頭吩咐道：“去我住的地方……算了，越伯父淨說安貧樂道那一套，他家的飯都透著書生的酸氣！討厭死了！真不知道九霄怎麽忍的！”

    酒樓上的越九霄打了個噴嚏。

    公主抱怨完，對車夫道：“你還是去我六哥家吧，讓他給我送一桌宴席！”

    車夫小聲提醒道：“國孝期間，不宜如此啊，您的身份百官都看著呢……”

    公主妙目一瞪，腮幫子鼓得圓圓的：“那又如何？國孝期間就不吃飯了？還不快去！”

    “不必了！”源銘忽然放下筷子，說道：“我分你一半。”

    公主懷著戒備：“為什麽？無故獻媚，必有陰謀！說！”

    源銘不客氣地指著她，說道：“你討厭書生，正巧，我也討厭，尤其是那種滿腹經綸的臭窮酸！衝這一點，我賞你一半飯菜！”

    趙府尹也鼻子無故一癢，打了個噴嚏。他連聲說失禮，心裏暗自詫異。

    公主這輩子隻接過父王母後的賞賜，聽到源銘這麽說話，差點衝到對麵車上打人。不過她牢記賭約，絕不先動，更不能用暴力，於是忍氣坐回來。看著不遠處滿桌佳肴，她更感饑腸轆轆，終於服了軟：“那我就賞臉笑納！”

    薑綺羅可越九霄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不明白源公子和公主怎麽一起吃上飯了，還挺愉快的模樣，他們坐在酒樓的這幾個還餓著呢！

    “怪哉，怪哉！”越九霄和薑綺羅坐回桌邊，吃著酒樓贈送的瓜子果脯，聊充饑餓。

    越九霄十分沉痛地說：“我覺得公主那邊短時間內是沒有結果了，趙府尹，你不如去忙公務，不然一下午都要耗在這兒了。”這個話不含譏諷，非常真誠。

    趙懷遠正襟危坐，說道：“不可，職責所在。”

    聽到這熟悉的話，薑綺羅和越九霄彼此看了一眼，知道府尹大人主意一定，肯定是拽不回來了。

    但是趙府尹沒有停留多久，因為他家裏人有人來找，說家裏出了急事。這個匆匆趕來的家裏人讓薑綺羅和越九霄瞠目結舌，臉龐白淨，眉眼纖秀，尖尖的下巴，細細的腰肢，是薑綺羅不能再熟悉的模樣。

    “柳枝，你……你怎麽在這？”薑綺羅手裏的瓜子掉了一桌子。

    柳枝看到薑綺羅和越九霄，臉頰一紅，心虛地躲開薑綺羅的注視，她對府尹恭敬地福身，說道：“夫人她身體又不好了，剛剛喂給她的藥全都吐了。大人，你快回家看看！”

    趙懷遠急忙站起，看到薑綺羅詫異的眼光，想要解釋什麽，奈何柳枝一再催促，他隻好說了聲告辭就走了。

    薑綺羅和越九霄麵麵相覷，薑綺羅呆呆地問：“柳枝住到府尹家了？什麽情況？”越九霄倒是明白柳枝對趙懷遠存的心思，不過他也有疑問：“趙府尹有夫人了？嘿嘿，那倒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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