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尹要娶她？這是怎麽回事？被母親的死亡衝昏了頭？明明是他親自登門解除了婚約，今天怎麽想起來要吃回頭草？

    “府尹大人是在和我開玩笑？”

    “我何曾與你開過玩笑？”他沉默了一會兒，下決心說道：“薑綺羅，我不喜歡眼看你受傷而無能為力的感覺。”

    越九霄一直很警惕趙府尹，所以薑綺羅不能說不知道趙懷遠的心思，她驚訝的是趙府尹真的會把這件事說出來。她訕訕笑了兩聲，抽回手掌，維持著禮貌的笑容，說道：“府尹大人隻怕是傷心太過了。婚約已經解除了，反悔之後再反悔，未免太過反複了。大人，朝野內外搞不好要說你的是非呀。”

    “那又如何？你已經和薑家斷絕關係了，嚴格說起來，當年的婚約也和你沒有關係了。薑綺羅，我今天隻問你，你可願意嫁與我為妻？”

    今天的趙府尹和平時太不相同，咄咄逼人的樣子讓薑綺羅無所適從。她嗬嗬幹笑兩聲，說道：“當年定下婚約時，大人還是一介布衣，現在已經鯉躍龍門，我是再也高攀不上了。”

    趙懷遠搖頭道：“可我認為你配得上，除你之外再也沒有人配得上。薑綺羅，我隻是在問你願意不願意。”

    薑綺羅無可奈何地歎口氣：“我已經有九霄了，隻怕要辜負大人的錯愛了。”

    趙懷遠眼睫低垂，望著暗黃的地板自嘲道：“是啊，越公子才是和你共患難的人。”

    他沒有看薑綺羅，又說道：“可那又如何？他是宰相之子，宰相是大儒，你嫁入宰相府，日子不一定好過。越公子身為人子，終究是擰不過父親的意願。”

    薑綺羅心裏有些生氣，趙府尹因為孝道屈服於母親的意誌，越九霄可不會。不過她一向分得清敵我，不會對一直幫助她的府尹發脾氣。她隻是笑著說：“那也無妨，我要嫁的是九霄，又不是越宰相。”

    “說得好！”大門忽然開了，越九霄帶著阿金走了進來。他臉上的表情像一塊堅硬的寒冰，越過薑綺羅盯住了趙府尹：“父死，三年不改其道，可謂孝矣。探花郎，你不是孝子嗎？有本事一輩子守著你娘給你的教訓啊！”

    薑綺羅有種得救的感覺，她跳起來迎上越九霄。趙懷遠看著她歡快的步伐，卻想不起她何時麵對自己也這樣喜悅。

    阿金的眼中泛著淚花：“薑小姐，你怎麽樣？對不起，我沒有陪著你。我一聽見外麵鬧起來，就去找越公子了，我很怕越公子來晚了，那些傷害你……”

    薑綺羅笑著揮揮手：“你哪裏需要道歉？難道你也衝到人堆裏我就能少挨拳頭嗎？再說了，府尹大人來得很及時，我沒什麽大事。”

    越九霄扳著她的臉左看右看，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越九霄又一低頭，看到薑綺羅身上披著一件陌生的披風，眼睛裏更是冒火。他一把扯下那件披風，拋給趙府尹，順手把薑綺羅抱在懷裏，免得那件撕破的衣服外泄春光。

    “趙府尹，是誰的東西就歸誰，我不貪圖你的，你也別打我的主意。”他著急忙慌地從朱雀大街跑來，本就為薑綺羅的安危而焦躁不安，這份勉強壓製住的怒火在聽到趙懷遠向薑綺羅求婚時整個調轉了方向。他現在是一隻急怒攻心的鬥獸，管他對麵是誰，對薑綺羅動念頭的他一個都不放過。

    他以銳利的目光逼視趙懷遠：“趙府尹，我對你說過？橫刀奪愛，是為不美，你也答應過的。”

    趙懷遠慢慢地站起來，說道：“那是我做得另一件追悔之事。”

    越九霄真想衝上去掄他一拳，還好有薑綺羅在他麵前擋了擋，他才算是忍住了。

    趙府尹說道：“我與薑小姐斷絕婚姻時，並不認得她這個人，我斷的，隻是一紙空文。幸好我另有機緣認識她，這難道不是天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越公子，雖然有違對你的諾言，我卻不能再欺騙自己。”

    越九霄怒極反笑：“不愧是探花郎，好口才啊！這麽無恥的事情還被你說成天命所歸，嘿嘿，蘇秦張儀都能被你說死！”

    薑綺羅同樣聽不下去，她無奈地望著趙懷遠道：“府尹大人，無論有沒有婚約，我對你都隻有一份敬重之情。你若強要越過這一道線，隻怕我們連普通的把酒言歡都做不到了。”

    這些話她說得比接受越九霄的感情更幹脆，因為她這個借屍還魂的薑綺羅總有種客居之感，不太敢替薑小姐拿主意。但是拒絕趙府尹她一點也不猶豫，薑小姐為涵兒爹受得這些苦早就說明了她的態度。

    趙懷遠對薑綺羅的話並不意外，他的臉色甚至都沒什麽波動，他淡然地說道：“從前是我怠慢你，你這樣說無可厚非，不過從此之後我會全力扭轉你的心意，”他說目光掃過越九霄：“而且，我也不懼怕什麽宰相之子的勢力。”

    薑綺羅覺得背後越九霄的手臂更緊了，頭頂傳來他的冷哼：“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我還用得著用我爹的聲勢？趙府尹，看來你不太在行。”

    薑綺羅悄悄地推他，用眼神警告他可別把話說得太過分。越九霄撇撇嘴，耍小性子一樣扭頭看別處。

    薑綺羅掙紮不出越九霄的懷抱，就這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說：“趙府尹，你在此隻是徒惹爭論而已，不如暫時回府，我們改日再說？……呀！”她覺得背上被人擰了一下，抬頭看到越九霄冷冷地瞪她，明顯是不喜歡“改日再說”這個提議。

    趙懷遠緩緩站起，目光落在兩人身上。越九霄甩一下手臂表示送客，他靜靜佇立片刻，終於走出了大門。

    他知道這個地方沒有他的容身之地，此時此刻還沒有。但他不想放棄。他在為母親合上棺木時解開了枷鎖，又在聽到薑綺羅受圍攻的消息時看清了本心。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趙懷遠了，他放下了孔子孟子給他的告誡，他不願意再次與薑綺羅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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