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源銘在開幕宴會上語出驚人，薑綺羅一連半個月都沒敢去找他。不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終於還是要去無寒齋一趟，因為為公商會裏商戶的生意出了麻煩。

    就如同源銘預料的，薑老爺等人為了報複為公商會旗下的商戶，將他們的絲綢與棉麻價格都壓得很低。他們手中存銀很足，而且購買材料時數量巨大，可以減少成本，換成薑綺羅和刑五爺他們就沒有這些優勢了。

    於是薑綺羅和幾個生意比較大的掌櫃和源銘齊聚，一起商量對策。

    刑五爺研究了一番他家的經營狀況，說道：“源會長，薑老板，咱們的麻布說是便宜，卻是對於高於一般的質量而言，比起從前常見的那種還是貴，畢竟多了一道織花的工序。相反，瑞錦莊他們也賣麻布，品相尋常，原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但是放血降價，我們就比不過了。”

    春草作為成衣鋪子的領軍人物也挺著肚子出現：“單是低價也就罷了，薑老爺和天衣閣還找了好多花魁歌女，穿著新料子新衣服到處招搖。哼，他們明明是學東家，偏生學得那樣低俗，叫人看了就想吐。”

    源銘嗬嗬笑道：“聯手降價這招上次他們已經用了，如今再來，可見黔驢技窮。”

    薑綺羅笑不出來，她說道：“上次的降價能被遏製，乃是祁王買布救市之故，他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兩次大批買布，免得像沽名釣譽一般，惹百姓厭惡。我想薑老爺他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故技重施。”

    源銘殷勤地稱讚道：“還是薑綺羅說得好。”

    從來不說人好話的源銘忽地來這一句，誰能不一哆嗦？就連粗枝大葉的刑五爺也體會得到他背後的用心，笑得很尷尬。

    薑綺羅隻當沒聽到源銘的話，繼續說道：“無論這次聯手降價對瑞錦莊那邊意味著什麽，對我們而言就是一次打擊，我們撐不住的話，就會被薑老爺拖垮。”

    刑五爺說道：“祁王爺不能再出手了，咱們能不能去找找別的王爺？薑老板，你不是和宰相家認識嗎？”

    薑綺羅很為難，別說宰相大人對她的印象一直不好，就算看她順眼，以宰相大人的正直也不可能賣她人情。

    源銘也搖頭：“要說祁王爺之外的人，要麽沒有他那份財力，要麽是他的政敵，絕不可能步他後塵，免得被說是東施效顰。”

    薑綺羅抱著胳膊直搖頭，上哪兒再去找一個能瘋狂買布扭轉市價的人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於是大家呆坐了一陣子便散了。

    源銘說要留薑綺羅一道用飯，薑綺羅所有拒絕的理由都被源公子否決了，她隻得點頭。幸好春草機智，說她身子很重，暫時腿腳不好使，求源公子管她一頓飯，然後源銘所有拒絕的理由又遭到了春草的否決，他也不得不點頭。

    於是三人一同來到酒樓，春草仗著肚子裏有孩子，對桌上的飯菜挑肥揀瘦，每次源銘要對薑綺羅說什麽，春草就作勢欲吐，弄得全酒樓的人都沒了食欲。

    薑綺羅扶著春草往春暉堂走，路上薑綺羅數次表達了讚美和感激，春草摸著已有些圓潤的小腹，笑道：“寶寶啊，你真是張好牌！”

    兩個人在路中間說說笑笑，冷不防周遭的人群騷動起來，春草身邊一個擔著刮過的小販被人擠到，筐裏的梨子杏子滾了一地，春草忙著躲避擠過來的人，一腳踩上了圓滾滾的梨。她大叫一聲，仰麵向後摔去。

    薑綺羅驚呼一聲，伸手去抓春草的手，雖是將將握住了，隻是摔倒之勢太猛，薑綺羅沒有抓住春草，反而被帶著一同摔倒。

    就在春草的腰要撞上背後的牛車時，一匹快馬如箭一般飛來，馬上的人盔甲閃亮，伸手間甩出一條丈許長的鞭子。鞭子末端把薑綺羅和春草卷住，騎手一邊勒馬，一邊輕抖手腕，薑綺羅和春草奇跡般地站穩了腳跟。

    薑綺羅嚇得滿頭大汗，春草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薑綺羅好言安慰她許久，她才哇地大哭起來。她抱著肚子哭倒：“寶寶，是娘不好，你是不是生氣了？娘以後不會再利用你了……”

    薑綺羅扶著她找個暖和地方坐下，又勸了幾句，才有心思去找剛剛出手相救的人。

    這個人不難找，整條街道上就那匹高頭大馬和馬上的銀盔銀甲最鮮豔。不待薑綺羅找過去，騎馬之人便轉回了馬頭，向這邊緩緩行來。

    從馬背上跳下來的人身形高挑，肩寬臂長，很是威猛。但薑綺羅完全不認識這個人，她生怕還薑小姐還有個哥哥弟弟，不過搜盡了回憶也沒見過這等身形的人，難道是涵兒的爹……

    “薑小姐，春草姐！你們不認得我了嗎？”對麵的人說話的聲音嘹亮清澈，少年音很是明顯，他一把摘下頭盔，露出亂糟糟的頭發，明亮的眼睛在薑綺羅和春草身上來回來去的看，笑起來時兩顆虎牙十分惹眼。

    “你是……”薑綺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虎子？”

    這不是在念羅村和涵兒一起讀書、一起上山摘果子的少年嗎？不過是半年不見，竟然變得認不出來了。

    薑綺羅拍拍他厚實的肩：“你長高了不少，也變壯了，簡直是一表人才啊！”她帶著虎子來到春草麵前，難掩驚訝興奮之情，“春草快瞧，這是誰？”

    春草當然驚訝，虎子也不比她鎮定，他望著春草手掌下隆起的腹部張圓了嘴巴：“喲！紀寧大哥很有效率嘛！”

    春草一瞪眼：“都怪他，害我懷孩子這麽辛苦。”她說完自覺失言，連忙捂著肚皮說道：“寶寶，你什麽都沒有聽到哦。”

    薑綺羅鬆了一口氣，春草有驚無險，又遇到了從前的熟人，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薑綺羅扶著春草站起來，說道：“走吧，虎子，去我們家看看，涵兒一定很想你。”

    “好！我離開村子後的事情也想說給姐姐們呢。”虎子燦爛地笑著，牽起身後的駿馬跟在她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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