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徐衝腦海裏反複出現的恐怖畫麵裏，永遠不包括趙小銳，就如同他從來不擔心會長的安危。他的忐忑，帶有明顯的性別選擇性。

    為了排遣憂慮，他將小雅塞給他的那隻鐲子取出來，拿在手裏端詳起來。

    鐲子顯得很小，估計世界上一大半的女人帶不上，他觀察過淩雲的手腕，多半帶不上。林清瘦小枯幹，或許能帶上。

    手鐲上麵盤著一條蛇，長著一顆女人的頭。這樣乖戾的工藝品如今不多見了，估計早八百年，也沒有把蛇雕在首飾上的習慣。據他推測，蛇身人首的圖騰，源頭可能是母係氏族社會，因為蛇寓意著陰柔、智慧、狠毒以及繁殖能力。

    他再次掂了掂鐲子，作為手藝人，他手上的感覺奇準，很確定手鐲是純金的，按老秤算，得有二兩。

    為什麽在足夠燒化鋼鐵的高溫下，它沒有融化？

    如果他有閑暇，或許可以用小噴燈來測試一下，但是這會兒心亂如麻，顯然不是滿足自己好奇心的時候。

    關於這個鐲子，以及今天和小雅的曆險，他原本打算向淩雲報告整個過程，但是既然淩雲不在了，他也沒打算向林清報告，好像沒這個必要。

    林清一直在陽台上等著，生怕耽誤通訊，因為她和淩雲都使用衛星電話，所以她必須隨時在空曠地方待命。

    可以看到她一個人呆坐在那裏，雙手托腮望向遠方。10點30，遠處再次響起炮聲，就在大壩方向，林清焦慮地盯著遠處的火光，盼著老大回來。遊擊隊的進攻持續了一小會兒就停止了。徐衝沒有經曆過戰爭，但是他覺得遊擊隊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零星炮擊，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或者，這些炮擊其實暗藏著其他的什麽意圖？

    小雅偷聽到了桐山會長的話，桐山擔心遊擊隊會掩護間諜潛入。看起來，桐山自有一套情報體係。

    徐衝猛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回來後，還沒聽林清提過文鼎華。

    他趕緊走到陽台上。

    “貓頭鷹，鬆鼠怎麽樣了？”

    “炮擊前出了酒店，獨狼跟丟了，現在去向不明。”

    “後來有沒有回來？”

    “一直沒回來。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不過獨狼又進了一次他的屋子，找到了一份電子地圖，上麵有可供潛入的路線，這是淩雲決定臨時改變計劃的最大原因。”

    “地圖？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徐衝一拍大腿道。

    “告訴你？”

    林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徐衝，徐衝的問題讓她不知所措。

    徐衝覺得向林清報告純屬多餘，林清何嚐不覺得自己沒必要向徐衝交代今天發生的每一件事，他算老幾？

    兩人就這麽一直坐到12點，期間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林清沒有等到淩雲或者小銳的電話，徐衝沒有看到小雅的吉普車回來。至於遊擊隊，也不再打炮。這個充斥著賭徒、嫖客、以及間諜的世外桃源，變得安寧和怪異起來。

    終於，淩雲那裏沒有任何的回複，林清麵色蒼白走回屋子。

    “情況不對，是不是應該與上級聯絡了？”

    她罕見地向徐衝請求意見。

    “我覺得，是時候了。”

    作為隊伍裏的三號人物，她完全沒有做好心理上的準備，要接管一個爛攤子，她的工作本質，一直隻是聽命於上級，而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但是一切都發生變化了。

    她躊躇著在室內走來走去，那部電話就放在陽台護欄上，她多麽期盼電話突然響起，一切重回正軌，這樣她就可以放棄肩頭的重責，但是電話一直沒有響。

    “不能再等了，得馬上和王組長聯絡。”

    徐衝催促道。林清知道自己不能逃避了，她走回陽台，撥打電話。這個時間段，王延秋可能正在睡覺，想來會從被窩裏被驚醒？

    這邊徐衝瞎琢磨著，那邊通話已經結束，林清麵色凝重地走了回來。

    “王組長說，他判斷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我們必須立刻撤離交戰區，到木姐等他匯合。”

    “他要多久能到？”

    “他說邊境封鎖了，隻能繞泰國入境，至少需要三天。”

    “三天？他不管毒蛇了？”

    徐衝有些吃驚，這個日子著實不短。

    “是啊，毒蛇怎麽辦？”

    林清似乎有什麽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她在等著有人鼓勵她。

    “一個半小時前，那邊的爆炸聲，可能與毒蛇的行動有關。時間隔得並不長。也許，我們應該先去大壩邊上看一看？”

    徐衝果斷說出了自己對局麵的分析，他並非正式成員，也從未被紀律約束過，這些話確實適合他說。

    “你也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大壩周圍看一看？”

    “沒錯，毒蛇或許隻是遇到什麽小麻煩？如果我們不去一趟，直接逃走，真的是最合理的選項？我覺得，王組長畢竟不在這裏，他對這裏的判斷，也未必準確。”

    他的鼓動很有一套，句句說到了林清心裏，在這個危難的關頭，兩人之間竟然擦出了共鳴。

    “是的，是的，黃鼠狼你說的不錯，無論如何，我們得去現場看一看。”

    “貓頭鷹，事不宜遲，你把獨狼下午弄到的地圖拿出來……”

    林清趕緊取出電子地圖，在顯示器上展現出來。地圖分為兩部分，從第一部分可以看到，兩山夾著一條咆哮的伊洛瓦底江，在江水的西岸，是當初修建的部分堤壩和圍堰。

    文鼎華在地圖上做了一些隻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標記，不過趙小銳已經解讀出來，並且做了文字標注。其中一些是本地武裝的扼守的礙口，一些是瞭望塔。他在這些設施中，繪製了一條進入的通道，看起來通道設置合理，繞開了大部分礙口，最後到達了廢棄大壩下方。淩雲和趙小銳很可能是按著這份地圖上的路線行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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