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再進行一次犧牲，少活幾年……隻要能解決目前的困境，我絕沒有怨言。”

    羽翎默默回到那塊懸浮的冰上，癱坐到那張椅子上，用手撐著頭，沒有對徐衝的問題做任何回答。

    “既然他是最好的刺客，我們為什麽不現在就去，去那座孤峰救他？”

    徐衝試探道，其實他最想知道的，是救出這個死太監需要自己做出多大犧牲，如果羽翎一接這個話茬兒，他就可以順勢問一下。

    羽翎轉向另一側，仍然不做聲，似乎在逃避徐衝。

    頭上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是那隻鸚鵡在用它的鳥喙敲擊蓋子。

    “是逍遙那隻賤鸚鵡？”羽翎終於開口，但是岔開了話題。

    “嗯，是雪球。”

    “它是不是還在記我的仇？”

    “好像是的，你是不是拔了它的毛？”

    “是拔了它幾根毛……”羽翎無所謂道，“當年我與逍遙在雪山分手時，自感離別苦長，就拔了它幾根羽毛，權當念想，它卻大喊大叫起來，把那一刻傷感的場麵全然破壞了。”

    “它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

    “它曾經是妖皇的奸細，妖皇每次被鎮壓的時候，它就潛伏人間幹包打聽的勾當。你有什麽不知道的，都可以問它，當然它未必願意說。”

    “我們什麽時候去孤峰上救人？”

    “救什麽人？”

    “就是你的刺客，那個小麵首。”

    “你見到的羅刹妖，有多大？”

    “比我高一些，展開翅膀有兩丈，可以擋住聖殿的入口。”

    “還未還沒長成，此刻骨骼韌性最好。”

    “什麽最好？”

    “走，日落前，得抓一隻落單的羅刹女妖。”

    “抓她幹什麽……”

    “我要她最長的一截翅骨來做一把弓，遠古獵魔族的箭矢太重，隻有妖翅長弓能射出一百六十步遠。”

    “一百六十步？”徐衝更加摸不著頭腦。

    “這是妖皇登瑤台，徹底吞噬逍遙時，我能靠近到的最近距離。”

    “是嘛？”

    徐衝完全搞不懂羽翎在說什麽。

    “屆時，妖皇周圍，會聚齊幾千隻二境的藤甲巨僵，多半還會有地獄鬣獸，鬣獸的嗅覺和夜間視力超過任何人間的動物，沒有人可能靠到更近。”

    “你也不行？”

    “何止是我，即使是他那樣的潛行好手，也做不到。”

    “他？”

    “到時候，還會有殉葬妖在空中出沒，也需要一把好弓才能對付。”

    “我說，這座山上，就不能找到一把現代化的武器，狙擊槍什麽的？”

    “那些沒用，隻有獵魔族用魔宮殘片所造箭矢，才能壓製不死生物和妖皇。”

    “可惜我的榴彈槍丟了，要不然可以隔著一公裏，把她炸成肉醬。”

    “不，決不能用那樣的武器殺死她，絕對不行。”

    “為什麽不行？你剛才不是還嫌我沒掐死她。”

    “你聽著，無論是妖皇還是逍遙，都不能那樣有失體麵的死去……我不會允許任何人那樣做的。”

    羽翎的話，顯得有些前後矛盾，她內心深處的複雜情感，徐衝不容易把握。看起來，不僅僅是逍遙，那個深不可測的“妖皇”，也與她有錯綜複雜的關係。

    “好，一切按你說的來。”

    “現在。先去山邊，妖皇應該會派羅刹女妖來找你，我可以想個計策伏擊她。”

    聽羽翎的意思，無論是柴琦還是女妖，她都無法一對一戰勝，似乎她用那根金屬杖，使得她受傷很重？

    “那……真的不去救那個誰了？”徐衝不知好歹地繼續試著追問那個問題，不過，如果羽翎繼續假裝沒聽到，那就作罷。

    “我想，已經沒必要了……”她終於不再逃避，“那天我們一起降下來時，與那座樓隔著咫尺，卻無法感覺到他。剛才，我試著用穹天儀，加持法杖能量，試著攪動起他如死水般的心弦……卻萬般沉寂……我早該認清現實……實際上，最後一次感應到他心緒的波瀾，早已經在一百九十年前了。哎……”

    羽翎長歎一聲，她幾乎承認了徐衝做出的所有猜測，當然隻有一點是徐衝沒猜到的，那天她從空中降落下來時的突然消沉，並不是因為綁架計劃失敗，而是她感覺不到那個被關在樓裏的人了。

    羽翎的情感世界，還真是讓徐衝困惑，她似乎活了很久，卻沒有那份看穿一切的睿智和釋懷。徐衝不知道她與那個太監到底經曆過什麽樣的過往，會讓她耿耿於懷。當然，這份虐戀，多少讓徐衝心頭泛起一些醋意，這倒不是他敢惦記羽翎，而是眼看一個生理有缺陷的太監能收獲這樣的癡情，這份落差，確實容易催人自怨。

    他這輩子大概是命犯孤星，雖然有一個兩肋插刀的過命兄弟，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女人的垂青。他的市儈、小氣和自作聰明，很容易讓異性對他敬而遠之。

    羽翎抹了一把眼角，把眼角邊鮮紅的淚水擦去了些。徐衝困惑地看著她，這種跨物種的愛情，確實讓人費解。

    她從那張懸浮的椅子上，取出那根短杖，背到身後，然後順著梯子向上爬去。她到了那道機關門口，圓形門自動打開。

    “惡魔、惡魔……”

    徐衝沒看清發生了什麽，總之洞口的雪球大喊著逃離了，它顯然沒有忘記和羽翎對它幹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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