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莫楠說完將兩人帶入他的房子。

    整個房子內部保持了和外部一樣的破舊，一張掉漆的木頭床占據了房間內的大部分空間，床上不算厚實的被子疊放在一邊，床邊一個灰撲撲的櫃子佇立著，然後是歪斜的窗邊放著一個缺半邊的辦公桌，桌子上放著兩本厚實的書，還顯現出攤開的狀態，莫楠之前應該是在看這兩本書，桌子旁邊是放滿了書的櫃子，擺放的非常整齊，看的出來莫楠是一個非常喜歡看書的人。

    除了這些房間裏什麽也沒有了，顯得有些空曠，但一些零碎的東西也擺放井井有條。

    莫楠走到書桌邊上，拉開下麵的抽屜拿出一張宣紙，然後在旁邊小抽屜裏拿出墨以及毛筆。

    “你畫，雖然簡陋，但隻要有真功夫工具的作用也沒有那麽重要。”莫楠顯然還是不相信年紀輕輕的墨雍真的會有什麽驚世之作。

    “好”墨雍也沒有太過氣憤莫楠的態度，畢竟真功夫是靠行動體現，而不是口舌之爭。

    墨雍決定寫一幅大字就好了，且不說他這一整天已經很累了，就莫楠這態度也隻是想要看看他的功底而已。

    將墨暈染開，墨雍研磨喜歡一層層的暈染，仿佛帶著自己的節奏一般，然後毛筆輕輕蘸了墨汁，在宣紙上筆走龍蛇，一兩分鍾就寫好了天道酬勤四個大字。

    “阿雍，你寫的真好。”墨笑驚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雖然她並不懂這些，但她看得出弟弟的字真好看，比她在電視上看見的那些書法大師的字也不逞多讓。

    “你竟然真的會，還寫的這麽好！”莫楠更是驚訝不已，他剛才之所以堅定的認為墨雍撒謊，就是因為他已經去世的父親算得上書法大師，生平最喜歡收藏各種書畫，而自小在父親身邊長大的自己，書畫功底也不算弱，父親在世時常跟他說書畫一門沒有捷徑，唯有勤耕不輟而已。

    可現在，墨雍這個不過比自己大幾歲的男人，竟然擁有讓自己望塵莫及的書畫功底，甚至莫楠決定連自己的父親都不一定比得過這個人，隻因為這個人寫字仿佛喝水一般自然，行雲流水般灑脫，全然沒有父親那般的鄭重其事。

    聽墨雍剛才的說法，他遇名師指點不過三年，哪怕日夜苦練不停也無法掩蓋這人可怕的天分，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僅僅憑借天分就可以比別人幾十年的苦練都要強。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人說賣書畫倒也有可信之處，罷了，暫且相信他。

    莫楠雖然憑借之前的了解對墨雍印象極差，但他浸淫書畫多年，多少帶了書香門第的習氣，慣以字看人，墨雍的筆勢以為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渾然一體的驚豔。

    “之前是我有些衝動了，我向你道歉，但我會保留對你的懷疑。”莫楠自小的家教讓他向墨雍道歉，但因為太過重視墨笑，他也不願完全放下疑心。

    “好，我接受，那麽我們現在可以去吃飯了。”墨雍還挺欣賞莫楠的態度，莫楠的家教應該非常嚴，並且他本身也應該是經過用心培養的，所以才有這樣的心胸與風度。

    墨雍斷定莫楠幼時必然是出身非富即貴的家族，並且地位不低，但為什麽現在他卻孤身一人住在這樣的地方呢？墨雍覺得其中必然發生了非常大的變故。

    “好，我們現在就走。”墨笑欣然同意，雖然開始有點火藥味十足，但現在小雍和小楠應該能夠友好的相處，太好了。

    因為耽誤了一些時間，三個人開車到達飯店的時間正是用餐高峰期，三個人隻能坐在大廳中，但靠窗的位置還能看見夜色朦朧中這個城市絢爛的燈光與小河邊影影綽綽飛舞的樹影。

    墨雍皺起眉頭，他快速的看向斜側方的一個桌子，那個方向剛才似乎有人看他們，但他看過去時卻發現那裏沒有人，難道是他看錯了？

    “小雍你們兩個坐著，想點什麽就點，我先去洗手間。”墨笑笑著起身說道，自從懷孕以後她跑廁所就勤了好多。

    “好，姐你走路注意腳下，這樣的地板滴點水就很滑。”墨雍叮囑，二姐喜歡這個孩子，他也會試著接受。

    等到墨笑離開後，隻剩下墨雍和莫楠兩個人，因為一開始的劍拔弩張，兩人都沒有說話。

    但沒過一會，莫楠試探的問著墨雍，“你跟著學習書畫的老師是你們高中的老師？他叫什麽名字？”莫楠還是覺得即使天分驚人也不能這麽逆天，況且看墨雍的字並不是他熟悉的幾個大家的風格，很有可能是自成一派，可這樣的老師怎麽會默默無聞？

    “老師的名字我也並不是很清楚，隻知道他姓楊，我們都稱他楊老師，楊老師是文革過來的那批人，家人都死在了文革中，據說他和我們學校校長是好友，所以才在學校任職，教我們語文以及書畫。楊老師說他已經無心收徒弟，但年事已高不忍自己的傳承消失，就讓我跟著學習將他的字畫風格傳承下去，可是老師身體並不好，在我高三那年過了世。”墨雍說的這些都是經得起考證的，他自然不慌不忙。

    “楊？我還真沒聽說過，不過我父親曾說這個圈子也有很多不慕名利的前輩，他們潛心學習研究，功底很高，你說的楊老師恐怕也是這樣的人。”莫楠理解的點頭，墨雍的運氣真好，這樣的前輩非常令人敬佩，父親說忍得住淒苦寂寞的人一定能在書畫上有所成就，可惜他不是這樣的人，雖然還算低調，但他也非常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

    “也許，楊老師的書畫功底確實非常高，他的大半生都獻給了書畫。”墨雍表示讚同，從原身的記憶中墨雍能夠發現，楊老師屬於那種天分並不算高但非常刻苦鑽研的人，而他教導原身時書畫功底已經比得上前世嘉興朝的自己。

    “快來人，快救人。”突然一聲驚叫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墨雍下意識的起身尋找聲音來源，二姐剛才去廁所了並且她還懷著身孕，墨雍很擔心二姐受到波及。

    “墨笑姐”莫楠也同樣擔心，兩人快速朝著人群圍著的地方跑去。

    “二姐”墨雍最先到達事發地點，他沒想到他的擔憂成真，二姐躺在地上，身下不斷的溢出鮮血，她痛苦的掙紮，捂住肚子的手發白。

    墨雍一把抱起墨笑，回頭對莫楠說道，“快報警”他完全有合理的理由懷疑這是那個富商的原配行動了，否則誰會在公眾場合對一個孕婦出手，墨笑的反應可不像僅僅滑倒而已。

    三人匆匆趕到醫院，墨笑就被醫護人員帶著進了手術室，留下墨雍和莫楠兩人在一旁等待。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候，莫楠的電話響了，很快兩個警察來到他們麵前，墨雍這才知道了墨笑出事的具體情況。

    有目擊者說因為飯店的男女洗手間是一條通道，男士洗手間要經過女士洗手間，而墨笑出洗手間的時候和同樣走出男士洗手間經過女士洗手間門口的一個戴墨鏡男士撞了，然後墨笑就倒在地上，而那個男子則是掩麵跑了。

    當時附近隻有墨笑和那個男的，誰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故意的，而等距離最近的目擊者過去時，墨笑已經抱著肚子倒在地上。

    深吸一口氣，墨雍心中悔恨萬分，是他太大意了，明知道對方也許已經知道二姐懷孕並決定要除掉二姐，自己卻依然掉以輕心，放任二姐一個人出去，墨雍，現代社會的愜意與自由讓你太過放鬆警惕了。

    幸好沒過多久手術室的燈就暗了，墨笑被推了出來，墨雍趕忙圍上去，墨笑似乎昏睡過去了，臉色蒼白的過分。

    等到知道墨笑的孩子沒了時，墨雍心情複雜，他承認，一開始他並沒有想要二姐要這個孩子，但看著二姐堅持的眼神，他還是同意了，可沒想到在他們都準備好接受這個孩子的時候，竟然失去了。

    墨雍不知道作為當事人的二姐是怎麽樣的感受，可他依然覺得難過，每一個孩子對於父母來說都是獨一無二、不可或缺的。

    莫楠怎麽也不肯離開，於是夜裏就是墨雍和莫楠兩個人守著，因為孩子的離去兩個人情緒都不高，也沒有說話，安靜的守在病床邊。

    “怎麽了？”電話裏瑾瑜的聲音溫柔的仿佛寂靜的夜色，帶著濃濃的擔憂與關懷。

    “沒事，我在二姐這裏，今天出了點事所以忘了給你打電話。”墨雍其實已經非常疲累了，連續坐了幾天的火車，今天下午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饒是他鍛煉了一段時間，也有點撐不住。

    “那你早點休息，你一定很累了，早點睡。”瑾瑜體貼的並沒有追問什麽事情，反而柔聲安撫。

    “嗯好，晚安。”墨雍點頭，他現在確實沒有精神，也同樣有些睡不著，但他知道瑾瑜明天是有課的。

    “你還沒有跟我呢。”準備掛電話的墨雍沒想到瑾瑜會這樣說，本來沉重的心情突然多了幾分放鬆，“瑾瑜，做個好夢！”希望美夢時時伴你入睡。

    “我給你唱個歌好嗎？”瑾瑜說著沒等墨雍同意就輕輕的哼唱起來，柔和低啞的聲音透過電話筒，安撫了墨雍的心情。

    等到電話那邊傳來低低的呼吸聲時，瑾瑜才慢慢停止了哼唱，眼神定定看著手中的調查資料，上麵清晰的顯現出墨笑倒在地上的身影以及醫院裏墨雍低落的表情。

    許久，瑾瑜才起身打了一個電話，暗黑的角落裏，她的表情晦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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