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鴻軒他也不會有事的，他鬼點子最多，隻有他戲弄別人的份，還沒人敢算計他。”

    時秋夜難得耐心解釋，讓蘇璃心定了一點，又聽他調侃，“不過現在也有個好處，這麽低的溫度，我都感覺不到傷口的存在了，動起來也沒有顧慮了。”

    蘇璃看向他的背影，顫著慘白的嘴唇，抱歉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於卷入這種危險。”

    “如果不是我嚇到了你，你也不會落入傅焰手中，錯的那個人，是我才對。”

    時秋夜回望著她，口氣堅定而執著，“你放心，在救援趕到之前，哪怕隻有一點氧氣都不會有事，就算沒有氧氣，隻要保持靜止不動，就還能存活2—3分鍾。人類，對於求生的信念，意外的頑強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聲音顫了下，有些隱忍，有些暗指。

    蘇璃想到了關於時秋夜的那些傳言。

    他七歲那年，被生母賣給了實驗室，成了供人研究的小白鼠。

    她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在實驗室天昏地暗的囚禁與折磨中熬下來的。

    “就像你能撐過腎移植研究那樣頑強嗎？”蘇璃小心地詢問。

    時秋夜的脊背似乎緊了一下，他背對著她，笑意有些僵冷。

    “並不是那麽美好的故事，我因為實在撐不住，趁看管人員不注意，偷了他們的安眠藥，服下了整整一瓶。”

    蘇璃震驚地望向他。

    他半張冷峻的臉隱在黑暗中，唇角牽起一抹悲涼，繼續道，“但很可惜，我身上連著監控儀，所以很快就被發現了，洗胃差點洗掉我半條命，從那以後，尋短見也成了奢望。”

    這樣的時秋夜，她沒見過，像是窮途末路的王，強撐著不肯言敗。

    “我太累了，想閉上眼睡一覺，沒想到再睜開眼時，整個世界天翻地覆，而且安眠藥也不是那麽舒服的，身體不能動，大腦卻很清醒，隻能一點點體會死亡接近的恐懼。”

    “死亡，是極其恐怖的吧？”蘇璃感同身受，握緊了拳。

    前世，她毀容瞎眼，被活活燒死，經曆的也是這番體驗。

    吸入太多一氧化碳，即便腦中全是清晰刻骨的恨意，身體也一動不能動。

    她甚至都不能與敵人同歸於盡，隻能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等死。

    “所以蘇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這麽恐怖的體驗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時秋夜淌水過來，此時水已經漫到了兩人的前胸，他抓住蘇璃顫抖的手臂，堅定望進她的眼。

    “聽著，我水性很好，能做到在水下憋氣十分鍾，我會分你一半，一人五分鍾，劫與難，生與死，從這刻起，我們兩人各一半，在我出事前你絕對不會有事，我們一定要活著出去，一起出去！”

    他對她說：在他出事前，她絕不會有事。

    這樣溫暖的承諾令她喉頭酸澀。

    蘇璃用力點頭，“我不怕，我們一定要一起出去。”

    就在四目相對的時候，車身似乎撞到了一塊石頭，整節車廂劇烈搖晃，卷著他們沉入更深處。

    時秋夜眼疾手快抓緊蘇璃，防止她摔進水底，他托著她的腰，讓她靠在他堅實的臂彎裏，而冰涼的湖水瞬間漫到他下巴。

    “抓住我的肩。”時秋夜沉聲道。

    “恩。”蘇璃溫順的出奇，難得沒有抗拒。

    感受到懷裏人兒逐漸疲憊，他笑著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明天我請你吃飯吧，隨便點，我請客。”

    “明天？”蘇璃的眼睛一閉一閉，就要合上，神色恍惚道，“想在家裏睡懶覺，想吃熱乎乎的東西。”

    之前的媚香令她難受的全身火熱，現在又跌破零度如墜冰窟。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衝擊，讓她體能達到了極限，再也撐不住。

    “那我給你做黑魚湯，替你挑魚刺，還是原來的味道，還是熟悉的服務。”

    蘇璃疲倦地扯出一絲笑，“這個好。”

    時秋夜抱緊她一分，嘴裏呼出的全是白花花的霧氣，“蘇璃，不許睡，我可是知道了你是劍術天才這個秘密，你要是敢睡，我就敢把它公之於眾。”

    許久，蘇璃迷糊的聲音響起，“你前腳敢去說，我後腳就開媒體發布會，把你是傅焰弟弟的秘密曝光全球，看你怎麽辦。”

    “那我們就約好了，要幫對方守住秘密，期限就是一輩子。”

    “恩。”她垂著頭，聲音越來越輕。

    時秋夜抬頭，冰冷的吻輕輕落在她唇上，淺嚐輒止，“以吻為誓，誰若違誓……”

    “違誓怎樣？”她勾著他脖子，看著他，眼底漾著淡淡的笑意。

    時秋夜眸子狡黠一眨，“誰若違誓，光棍一生！”

    他好像太貪心了，他明明還知道了，她另外一個秘密。

    她為他懷過一個孩子。

    蘇璃微微一笑，“好。”

    那笑容像飛花掠過水麵，蕩起淺淺的漣漪，卻很真實，在嘴角漾開，形成兩個小小的梨渦。

    時秋夜不由心中蕩漾。

    這算不算他們的第一個約定？

    是不是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車還在不斷下沉，車廂內如同冰天雪地，兩人頭發上，睫毛上都覆上了細密的冰渣，像是雪落白頭。

    “蘇璃，你聽過一個傳說嗎？”看著兩人滿是白霜的頭發，時秋夜輕聲道，“同時看到第一場初雪的兩個人，傳聞他們會……”

    “會怎麽樣？”蘇璃好奇地追問。

    “會……”

    他剛開口，背後的車壁外猛然傳來一陣陣邦邦邦的敲擊聲。

    隨後咯噔一聲，好像有沉重的鉤鎖捆住了急凍車，將它一點點往上牽引。

    “是搜救隊！”

    蘇璃和時秋夜同時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立刻拚力敲打車壁，大聲呼喊，“我們在這，我們在裏麵！”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救生員順利地將車子打撈出湖。

    後車門被撬開，視線重新恢複了光明。

    一場浩劫終於結束。

    時秋夜攙扶著蘇璃出來，他抬頭看著漫天星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們得救了。

    卻也意味著兩人時光結束了。

    有點惋惜呢。

    “秋夜！”

    平地炸響一聲驚叫，時秋夜眉頭一蹙，就見淩鴻軒衝著自己飛奔而來，眼淚鼻涕掛了一臉。

    “我還以為你兩死了，嚇死我了，我都想以死謝罪了。”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淩鴻軒哇的一聲，撲進時秋夜懷裏，哭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