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裏傳來一陣嘈雜的電磁波聲，時秋夜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剛才在隧道裏，信號差，我聽得見你的聲音，但怎麽喊你，你都沒回我。”

    他的語氣像一個慌忙為自己辯解的學生，希望不要得到老師的批評。

    蘇璃一愣，“你不是去總部了嗎？這個點怎麽還在外麵，出什麽事了嗎？”

    “總部打電話，我擔心會被監聽，所以就跑出來了。”時秋夜又可憐兮兮地補了句，“我好冷，出門衣服帶少了。”

    因為不想和她的談話，被總部內第三個人聽到，他足足坐了一個小時的地鐵。

    卻又因為隻穿了一件單衣而凍得瑟瑟發抖，隻好逗留在站台上，哪也去不了。

    蘇璃頓覺喉嚨酸澀，不忍地責備道：“紐約現在這麽冷，你怎麽也不知道多帶點厚衣服啊？凍感冒了怎麽辦？”

    “感冒了，我自己會治。”時秋夜嘿嘿一笑，“再說，你也沒提醒我要多帶衣服啊？”

    蘇璃太陽穴一痛，相隔十二小時的時差，他的無賴可一點都沒減少。

    時秋夜又耐心地解釋道：“那天晚上你突然送我生日禮物，我太開心了，這是我二十年後第一次收到禮物。回去後就睡了一個大覺，起來都日上三竿了，差點誤點，我隻來得及帶上手機了……”

    “你……”想到那晚確實是她主動吻的他，蘇璃耳根一紅，輕聲回了句，“強詞奪理。”

    “那我先掛了，你快點去午睡，養好身子，等我回來。”

    他似乎心情極好，哪怕折騰挨凍了幾個小時，就為跟她說上個十分鍾的話，也甘之如飴。

    愛的感覺，就是苦裏透著甜吧？

    “晚安，哦不對，午安。”

    見他就要掛斷電話，蘇璃雙唇蠕動了幾下，還是忍不住急切地打斷他：“時秋夜。”

    他一愣，聲音輕柔而寵溺，“怎麽了？”

    “我……”她聲音一顫，“我好想你。”

    說完，再也忍不住捂住臉，眼淚無聲落下，一滴一滴深陷在腳下的沙地裏，形成小小的坑。

    她怕她再不說出口，就一輩子也沒機會說了。

    時秋夜明顯是愣住了，她聲音似乎有點哽咽，他著急了，“蘇璃，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傅焰又為難你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突然好想見你，你現在回來好嗎？”

    她的軟弱，她隻允許讓他看見。

    “小傻瓜，幾天不見，就學會撒嬌了？”他聲音低低沉沉的，聽著讓人很有安全感，“你真的沒事吧？我很快就回來了，最遲五天，等我。”

    五天，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恩。”

    蘇璃望向寧靜的海平麵，心緒卻如驚濤駭浪，翻湧不止。

    “我回來給你帶禮物，想要什麽？”時秋夜柔聲道。

    “什麽都不要，你平安回來，就夠了。”

    “好。”他淺淺一笑，“掛了。”

    “恩。”

    手機傳來嘟嘟聲，蘇璃疲倦地滑坐在沙灘上，手指在細軟的沙地上，劃著那個名字，一遍又一遍。

    心緒卻久久難以平複，好像有千萬刀片剜在她的心頭，呼吸一陣陣窒息的難受。

    思緒又飄回到那日午後，他溫暖的大掌牢牢地握緊她，而陽光下，她看向他，笑的滿目燦爛，卻又不自覺的紅了臉。

    回憶如曇花一現，單純而美好，卻又在盛開後墜落。

    那時候的她想著，如果這就是她的一輩子了，該有多好……

    時秋夜，你回來好嗎？

    我不想和別人結婚，你回來帶我走好嗎？

    不遠處的一棵棕櫚樹下，一雙被劉海半掩的棕眸，緊緊鎖著沙灘上那道孤寂的身影。

    眼神如毒！

    為什麽會這樣？

    蘇璃有什麽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她憑什麽心不甘情不願！

    若是明川對蘇璃愛的十分之一，哪怕是百分之一，肯分給她的話，那都是天大的賞賜了。

    路瞳盯著蘇璃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手機突然震動，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她接通，眼中閃過陰狠，最後刮了一眼蘇璃，飛快離去。

    ＊

    中午忽然下了一場雨。

    暴雨延綿，風聲呼嘯，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天幕如鉛不見一絲光亮。

    路瞳飛快地走在街上，聽著手機裏刑越的匯報，眼中劃過一道陰光。

    “目前那邊給我的情報就是這樣，照片上的孩子兩歲那年，在聖母加德大教堂，被一個中法混血的男人領養。”

    刑越頓了頓，“修女說她發現那孩子的時候是深夜，孩子因為是早產兒，身子非常虛弱凍得哭都哭不出，但當她搖響孩子繈褓上那個撥浪鼓的時候，他不僅醒了，而且還對她笑，仿佛是一個奇跡，所以哪怕已經過去四年多，她記憶依舊深刻。”

    “什麽？”路瞳激動地握緊了拳，目色更為瘋狂，“那個混血男人是誰？”

    “不清楚，隻知道他姓薑，其他的一概不知。”刑越不由眯眼，“我當年混跡法國的時候，也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

    “當年在法國叱吒風雲的人物，就屬全球第一的情報組織winner，還有就是……”刑越語氣更沉，“47局，路尚謙。”

    “不可能，他絕不是47局的人，47局沒有混血。”路瞳截斷他的話。

    “你好像很了解47局？”刑越的話有些意猶未盡，“說起來你也姓路。”

    “你知道的，隻要是我想要的情報，就沒有得不到的。”路瞳笑了笑，意識到自己也因為孩子的事擾亂了思緒，“馬賽那邊你再幫我盯緊點。”

    “這混血男人可是比時秋夜還神秘的存在，一個時秋夜就已經攪的燕城天下大亂了，我不想再以身試險。”刑越煩躁地拒絕道，“況且你怎麽就確定，這一定就是蘇璃的孩子？”

    “馬賽、聖母加德大教堂、被遺棄的早產嬰兒，世界上不可能同時發生這麽多巧合的事。”路瞳陰鷙道。nv6zhf/6gt50f5n4f/k9qdjukwv34j3mce+k4r4mxdcw8bmcebhxm2mnaavpqrwugb9ao6sk3hbmmi0vxevjdq==

    “真真假假，你把孩子帶到明川麵前，隻要他認定了，那即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這燙手山芋刑越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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