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特別蠢，被那些男生欺負，也不知道還手。”江南扯起嘴角，語氣聽起來讓人覺得冷嘲熱諷，可是眼神中，卻是再怎樣用冰冷裹藏也無法改變的溫暖，江南這人有點像天蠍座，雖然毒舌，但是心裏對於在乎的人，還是暖的。

    “我那個時候還不怎麽注意你，就是覺得有這樣一個女的，挺有意思的，被那麽多人欺負，也沒說還手，也沒說要怎麽樣，反而還一樣那麽沒心沒肺，這讓我很不理解。如果是我的話，有人欺負我，我或許第一件想的是，就是要報複，要弄死那些人。”

    “你能原諒。你竟然能原諒？”江南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冷笑了一聲，“其實你知道嗎，那些成年人並不是最能傷害別人的，反而是那些孩子，因為他們的世界觀不成熟，但是他們也天生就會用一些行為來掩飾自己的弱小，來逃避傷害。”

    “有目的的罪惡會讓人覺得可恨，可是要我說，這些所有的罪惡乘以十，都不及一個人在最無知的時候，漫無經心帶來的傷害。所以說，我覺得成人之間的戰爭讓人覺得厭惡，但是無知的罪惡，才最讓人覺得可怕與可恨。”

    “所以……”我看著江南，他突然的停頓讓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何喬和江南之間的起承轉合，所以我也很好奇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麽認識的，怎麽走到現在的，然而江南卻突然不說了，我也忍不住開口接了一句話，引著江南繼續開口。

    “所以，那一次，我才會出手幫你。我一直以為欺負你的是多讓人膽寒的人物，沒想到就是那麽幾個小混混，真是不堪一擊。”江南望著那扇不存在的的窗戶，好像看見了什麽，眯了眯眼睛，“你是怎麽想的啊，何喬？竟然被那麽幾個渣滓欺負了那麽長時間……”

    我也想知道何喬是怎麽想的，怎麽每天都被江南這樣說，竟然還一點脾氣都沒有。就算是關心，每天都用這種冷嘲熱諷的方式表達關心，恐怕再怎麽堅強的一顆心，也有受不住難過的時候吧？何喬竟然這樣一直忍受了這麽久……

    這才是真愛啊……我在心中腹誹，江南卻趴在牆上，臉頰貼著冰冷的牆壁，緩緩閉上了眼睛，“何喬。我其實一直挺想和你說一句對不起的，但是你也了解我這人，我開不了口……我沒辦法說出來，所以我就一直拖著，我想，早晚有機會的，早晚我能跟你說的……”

    “隻是我沒想過，這麽一拖，就拖了這麽久。”江南歎了口氣，手撫摸牆上的壁紙和壁紙上的暗紋，“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是我小的時候不懂事，一直仗著你喜歡我胡作非為，但是這麽多年，我一直在照著你希望我變成的樣子去努力，隻是我沒有想過……等我真的變成這副樣子的時候，你卻已經不再提你喜歡我了……”

    “我想，這大概就是天道好輪回吧……”江南狀若諷刺的笑了一聲，卻仿佛是在笑他自己，“你先離開了這裏，等我想要追上你的腳步的時候，你卻早就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隻能說，是我活該……”

    “你一定不知道，那天，我其實也沒走，我就站在你家樓下。我站在路燈底下，不遠處就是那幫跳廣場舞的大媽，本來我心裏挺難過的，可是他們放的歌一下子讓我心裏那點小悲傷都煙消雲散了，然後我就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又突然覺得特別可惜，因為那天晚上下雪了，特別漂亮，可是你卻都沒有看見。我還記得你以前說，要是能和你一起在下雪天裏走，也算是一起走到白頭了，我嘲笑你，可是我現在卻連那個機會都沒有。你老問我，如果兩個人根本不和，那怎麽還能一直在一起，你傻啊，何喬，不就是因為，我他媽愛你嗎？”

    “江南……”江南難過的樣子終於讓我動容，我忍不住開口想安慰他幾句，江南卻隻是額頭抵著牆，似乎在想著什麽似的，或許，他是終於想起何喬了……我忍不住開口，輕輕地喚了一聲江南的名字，想要安慰他讓他不要難過，可是我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何喬，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曾經說過的所有的話，都是真的。”江南轉過頭看向我，眼神卻有些空洞，似乎不是看著我，而是透過我的身子看到了那一個人的靈魂，“我說過所有類似玩笑話的話，其實，都是真心話……”

    我不知道江南說過什麽，因為我不是何喬，所以我也沒有覺得有多難過，我隻是覺得很心疼江南。如果他能早一點說出這些話，就好了。而不是現在，兩個人以朋友身份相處那麽久，現在，還真的有機會麽？

    要是此時說話的那個人是何喬，恐怕她早就已經淚流滿麵，隻是江南一向將感情壓製在心裏，所以江南隻是呆呆地望著那扇並不存在的窗戶，似乎是在對我說話，又似乎是在對他心裏的何喬說話，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何喬和江南的感情也很不容易，不管怎麽樣，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最怕的不是相愛，而是當相愛變成習慣的陪伴，想戒掉也太難。隻是時機不對，一切看似恰如其分的相遇都變成為了錯過，我突然覺得可惜。是真的很可惜。

    看著江南的表情，我突然意識到，他也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喜歡，隻是有些話，他不敢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我突然想，替江南問這個問題，也替何喬問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如果有機會，江南能不能給何喬一個結果？

    “那如果有機會……”我看著江南的背影，他轉過頭來，我便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等到江南的臉色變得輕鬆起來，才開口，揣度著何喬的語氣，緩緩開口問道，“如果有機會，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