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陳昊明顯感覺範青青待他不一樣了，雖也疏離，卻鮮少輕視，除卻在趙靈一事上說些謾罵之語，其他時候倒是和顏悅色。

    陳昊不知道因何，卻喜歡這樣的變化。

    以前說是做戲，範青青還真就隻做戲了，到了書房便看書，非到必要，不會同他說一句話，這讓陳昊對欲擒故縱之說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幾天不一樣了，他處理公務時，範青青會走到他案前，觀看他的信件或是奏章，偶爾會說幾句，陳昊本身沒注意範青青的話，他隻是覺得範青青不避嫌，是不是說明了什麽？

    然而待陳昊將範青青的話品了，才知其中深意，竟都是些為他好的話，特別在帝心一處，陳昊簡直如找到了導師一般。

    陳昊不自負，知自己的不足，也不嫌棄範青青女流之身，常謙虛請教，範青青倒也不藏著掖著，將自己上一世的總結悉數教給陳昊，無一分一毫的不耐煩，也沒有從前的輕蔑。

    陳昊受益頗多，對範青青的感情再不如以前了。

    深宅中的女人，如何清楚朝廷之事？若說閨中時候習的，但他能保證她嫁他時並無此才能，若是從書中習的，然而範青青所說的那些，卻是在書中學不到的。若藏拙，陳昊自信自己不會不識珍珠魚目，更別說連續五年都不識。

    範青青有秘密。

    他旁敲側擊的試探，範青青挑眉：“看不起我身為女人？”

    “不是，我隻是好奇！”陳昊從不輕視女人，往大了說，多朝曾設有太後垂簾聽政，皇後攬權，妖妃禍國等，往小了說，他母親鄭氏就不是好惹的，這些年來，若非有範青青，隻怕他不會有現在的輕鬆。

    “好奇啊……”範青青臉上帶著恬靜地笑，似乎有意所指，“可別因為好奇喜歡上我了。”

    陳昊對範青青的認知一直停留在深宅婦人的印象，那個任勞任怨的為他收拾後院，卻時常落寞的女人在他心中生了根，仿佛一輩子都隻是這樣的印象，如今發現她不再圍著他轉，不再考慮他的心情，無視他，卻又有讓他請教她的能力。

    見到妻子不一樣的一麵，陳昊心中多少起了點興趣，雖然比以前更重視她，卻清楚的知道絕非喜歡。

    隻是那話從範青青口中說出，陳昊的心一跳，好像突然開了情竅，整顆心撲通撲通地，讓他措手不及。

    她那一雙似笑非笑地美眸太明亮，陳昊想到曾經，有些狼狽地別過眼，“我喜歡靈兒，你別亂說。”

    “你們男人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嗎？或者腳踏幾隻船？妻妾和睦？同時喜歡幾個人算什麽？”

    陳昊麵色微變，似乎想解釋什麽，心卻有些抑製不住的美妙。陳昊並非情竇初開的少年，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想難道真的動心了？雖然這頂多也算喜歡，不比對表妹的感情，可他信誓旦旦地與範青青打賭試探，仿佛已經深信了自己與表妹情比金堅，如今的心動，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他想要解釋，就算隻是欲蓋彌彰的借口，他也要解釋。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丟人。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出口，範青青就諷刺道：“還道你是個情種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隨便哪個女人就能動心，隨便哪個女人就收下，與畜生何異？”

    陳昊陡然一怒，範青青仰頭冷笑，“又要打女人了？德行啊！”

    陳昊聽罷，心中那股憤怒驚奇地慢慢消了下去，卻隨之換來愧疚，他在後悔以前對她所做之事？

    陳昊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從不自欺欺人。

    他看著範青青的冷笑，哪裏還記得解釋，而範青青的話也讓他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了，不管他說什麽，她隻會嗤之以鼻。

    半晌，陳昊隻說道：“你便是這般看待我的？”

    “你還委屈上了？”範青青冷笑，“隻說若我一如既往地待你，將來我會是什麽下場，恐怕你自己最清楚！可沒人冤枉你。”

    “當年對不住你了。”

    “所以呢？你承認對我動心了？”

    陳昊不說話範青青也能知道他心中的不平靜，繼續冷笑，“我入你書房這一月以來，趙靈多次試探於你，更還利用老夫人，施壓於你，還對我處處使絆子，教唆姨娘與我作對，而你，在試探趙靈待你之心的時候，竟對另外的女人動了心思，你自己都沒信任，有何顏麵試探別人對你的信任？我倒是說對了，你和趙靈的愛情不過如此。”

    她正視他的臉，“這場賭沒有進行的必要了，你輸了。”

    說罷抬腳，經過陳昊的身邊，向書房外走去。

    陳昊拉住她的手，範青青一時沒警覺，竟沒躲過，心中登時恨恨，雙眼瞪去，隻聽陳昊略沙啞地說道：“你恨我？”

    “你負我五年，我不該恨你？”

    陳昊卻道：“陳家向範家提親，走得是三媒六聘正經的路子，又門當戶對，不算辱沒你；你我成婚，洞房夜察覺表妹之事，此事雖確是我瞞你，是我不對，可我卻萬般補償於你，除了事關表妹，整個梨園全是你做主，長輩麵前我也幫你周旋；平日我盡量敬你，除卻關乎表妹，我何曾下過你的麵子？我深思想著，這五年來，我所對你不起的便隻有表妹一事，可表妹一事，卻算不得什麽，不至於你恨我至此。”

    範青青早就覺得和陳昊說什麽責任純屬天方夜譚，特別是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當然陳昊不隻是三妻四妾，他怎麽忍心表妹做妾呢，卻也差不多這個道理。

    範青青雖然早就明白了陳昊的尿性，心中卻仍止不住憤怒。

    指著他鼻子罵：“你道趙靈一事算不得什麽，你自己怎麽打算你裝傻啊？你不忍她做妾，我不死她如何上位？別道什麽平妻，你算什麽東西！”

    陳昊忍住怒意，沉聲道：“你怎知我會殺你，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這兩年一過，我的確也不需要你了，可扶表妹上位，並非隻有喪妻一條路，和離走不通嗎？”

    範青青愣了一下，覺得這是陳昊推說的說辭，她是看了原著的，還能有錯？

    “你說和離，什麽緣由和離？我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和離你有臉？你心中怎麽想的你自己知道，騙我有意思嗎？”

    “你不信我？”

    範青青先看傻逼一樣看他，這才知道？

    陳昊也沒太失落，隻道：“總有法子的，你跟我一場，總不至於如此絕情。”

    範青青心道誰知道呢，不過瞧陳昊的臉色，好似他真的不會殺了自己一般，那原著怎麽回事，範青青不由得多想了，難道是自己看漏了？比如番外會寫男主的情非得已？

    不怪範青青會這樣想，太多的為了洗白主角，都會寫各種各樣的不得已，沒辦法，有主角光環，婊子都成烈女了。

    為防止看錯劇情而完不成任務，謹慎起見，範青青沒回答陳昊的話。

    回到屋，借口疲勞小睡一會兒，將原著從頭至尾過了一遍。

    原主作為炮灰女配，哪裏有番外寫她，死後若非必要，恐怕連別人口中都不能聽到她的名字。

    重看一遍，範青青發現了一點端倪，原主的死是積鬱成疾，算下來並非陳昊直接害死，畢竟作為男人，哪裏注意這些瑣碎小事，都是趙靈衝了主力，他或許清楚趙靈給原主添了堵，卻不清楚這能讓原主致命，而原主身體不好的時候，還沒有完全的失去利用價值，所以陳昊沒放她，而她病了，陳昊更不可能放她，休妻和離都不成，否則就成了嫌棄發妻，對他名聲不利。

    雖然陳昊是喜歡原主死去的，但他沒有直接動手。

    所以，可以算陳昊無辜？

    可就算此事上陳昊無大錯，但原主悲劇他也脫不了幹係。

    不喜歡原主娶原主做什麽？娶了還讓她死在後宅，就算陳昊是古人思想，時代的特別，但渣男就是渣男。

    還有，他說他沒想殺原主，不殺也不是善待啊，原主為他付出這麽多，沒利用價值了就丟棄嗎，被人榨幹價值，得知那人不殺自己而選擇拋棄還要感恩戴德？

    範青青不清楚陳昊的腦回路，心中將他罵了個遍。

    不過在她心中，陳昊雖仍是渣，但通過天災一事，以及得知陳昊沒想讓原主死，範青青心中到底對他改觀了些。

    她也需要對他改觀，否則一直憎惡陳昊，還怎麽攻略陳昊？

    沒人是傻子，陳昊或許犯賤，卻也沒賤到明顯找虐的地步。

    晚飯上菜之前，範青青拉著兒子問今天發生的事情，陳碩興致勃勃說起學堂中事，說同學夫子如何有趣，時不時地表現自己異於常人的聰慧，範青青摸摸他的頭，輕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碩兒雖聰慧，卻也別局限了，各有所長，你應該多看看別人的長處，加以學習。”

    陳碩點頭，“是呢，母親放心，碩兒知道。”

    “母親的碩兒真乖，累了，明日不用去學堂，母親帶你出府遊玩如何？”

    “父親也去？”

    範青青愣了下，說：“母親去問問他，不過如果父親不去，你便也不去了嗎？”

    陳碩低頭摸手指，“我喜歡父親也去，他一直處理公文，肯定累了，明日是他沐休，碩兒希望父親能放鬆心情。”

    範青青點點頭，“好，母親去問問。”將一雙筷子遞給他，“餓了，快吃。”

    話落，就見陳昊大步而來，落座在陳碩的身旁，抬眼便能看到範青青。

    範青青心中煩悶，不是說了那個賭已經結束了嗎，陳昊可以不來這邊用餐，現在卻是做什麽？難道對自己動心，便來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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