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宴會，趙靈可謂損失慘重，回府便找陳老夫人哭一場。

    得知範青青如此可恨，陳老夫人也是氣憤，與鄭氏交流的那些貴婦哪一個不是人精，聽得這番話，哪裏會不懷疑趙靈的名聲，此番下來，便是趙靈將來嫁與阿昊，在外麵的名聲也臭了。

    與表哥有私情……

    不管將來範青青怎麽死的，即便與趙靈沒有關係，隻要趙靈嫁給陳昊，都會背上一輩子的汙點。

    陳老夫人視趙靈為心肝兒，見她受此等委屈，比趙靈自己還要憤怒。

    想到外孫女怕是就此毀了，又見她哭哭啼啼，哭得她心煩，不免斥道：“平日你很是機靈，怎麽關鍵時刻便掉了鏈子，讓範氏得逞？且還有鄭氏相處，鄭氏心有算計，自不會害你，落得如此下場，便是你的不是了。你還有臉哭，莫要哭了。”

    趙靈忍住眼淚，一邊拭淚，一邊道：“分明是範氏可恨，害我如此，老夫人不心疼我，反倒責我？”

    陳老夫人咬牙，“我早說鄭氏未必要你相助，此番赴宴，你跟在鄭氏身邊，接受她為你爭取的好名聲便可，你若安分，範氏會來對付你？範氏發瘋，多半是受了欺負。此番境地，必是你自個兒忍不住，嗆了範氏，是也不是？”

    趙靈語塞，當時見範青青歸來，她的確忍不住嗆了幾句。

    陳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出門前我如何囑咐你，你又是如何應下我的，這才多久便忘得幹幹淨淨，今日之事，實是你自找，怪不得旁人。”

    趙靈有些發慌，怕老夫人不再管她，忙道：“靈兒一時大意，如今已經知錯，此後必以此為戒，不會再犯，老夫人，如今隻有您真心為靈兒著想，您萬不可棄我啊！”

    陳老夫人一歎，靈兒還小，又自幼喪母，受了不少苦，難免急功近利一些，她怎會因此棄她。

    靈兒如今已知錯，犯不著再訓斥讓她難受，女子名聲是大事，又怕她從此一蹶不振。陳老夫人便從另一個角度安慰。

    “此事並非全為壞處，靈兒知道鄭氏的心思，此次雖讓鄭氏惱怒，卻未必不會更加重視你，得了鄭氏的心，你嫁與阿昊的機率更大。”

    趙靈深吸口氣，鄭氏分明看她蠢，才更希望她嫁陳昊。

    “可如今，範青青的身體幾年之內壞不透，她手段又甚是高明，如何才能使她讓位於我？”趙靈淚眼連連，“難道，我真的要做妾？”

    “平妻，並非平常的妾，範氏一去，保證讓阿昊扶正你，如何？”

    趙靈不甘，“平妻說得好聽，卻在正經的世家裏不過是笑話，老夫人，這等委屈我如何忍得？”

    陳老夫人如何不知平妻是個笑話，然而如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了。

    原本她們計劃的好好的，範青青那裏卻出了差錯……

    “忍一忍，隻要我在，必不會讓範氏欺了你。你與阿昊乃青梅竹馬，範氏如何比得你？”

    可是，你如今在，範青青卻同樣欺負了我……這話趙靈並未說出口，隻埋在心裏，很是怨憤。

    她突然想，如果當初就嫁範青青為她選的趙家郎，雖是庶子，卻是從小待在嫡母跟前養得，嫡母無子，真正的視為己出，趙家又是大家，嫁與他做正妻，豈不比陳昊的平妻之位更來得尊貴？

    這樣想著，不免就有些怨上陳老夫人了。

    她覺得，陳老夫人是老糊塗了，才給她出餿主意，讓她好好把握陳昊。

    卻忘了，當初陳老夫人讓她把握陳昊，雖有陳昊的確為最好的選擇的原因，也是因為她與陳昊的親近已經過了正常的範疇，陳老夫人看在眼裏，所以才會出此念頭。

    趙靈心中怨憤，但並未將此想法說出，麵上應下。

    陳老夫人知她委屈，寬慰道：“嫁了阿昊，你也莫與範氏爭，左右她的身子無法善終，過幾年，正妻之位仍是你的，咱們不必惹上騷氣，抓緊生個兒子才最要緊。”

    “便是我產下男孩，上頭有一個原配嫡子，我兒如何出頭？”她可不會忘記，鄭氏是如何打壓陳昊的，這還是親娘呢，可見對次子多麽不公平，況且陳碩是原配嫡子，她兒子從一出生就矮了一截，如何能忍。

    “碩兒……”陳老夫人歎道：“你不要動他，到底是陳家子孫。”

    趙靈一聽，心底瞬間升起層層怨恨。

    讓她做平妻，讓她兒子矮別人一節，還不讓她對付陳碩，這就是寵愛她的陳老夫人。自己在她眼中，哪裏比得過陳碩的一根手指頭？

    陳家後嗣……

    莫非她兒子不是陳家後嗣？老夫人好狠的心！

    趙靈暗暗決定，日後待她地位穩固，定要將陳碩生不如死。

    “老夫人，您放心，我不動他。”不管日後如何打算，如今必須穩住這老不死的。

    趙靈心中如何想，陳老夫人絲毫不覺，見她乖巧應聲，又是一番憐惜，抱在懷裏心肝心肝的叫。

    趙靈心底一陣惡寒，麵上不顯。

    似乎是覺得趙靈名聲已壞，再努力，也做不出什麽成就，加上她年紀已經不輕，拖下去反倒麻煩。

    於是當夜，陳老夫人便招了陳昊，細說此事。

    半個時辰後，陳昊回到梨園院門，竟頗為疲憊。

    原本他的確有意娶表妹，好好待她，青青與她互看不爽，他便盡量讓她們不見麵便是。他覺得，表妹的名聲，應該他負責。

    可如今，他的心態又起了變化。

    他不想娶了。

    一是因趙靈近日做下的事，二來，也因為對範青青漸深的情。

    從範青青的言語之中，可以看出她是期待唯一的，他喜歡她，想看到她的笑顏。

    於是，他希望給她唯一。

    梨園的妾室，他已經很久沒有入她們房間了。

    可是，老夫人的話他卻推脫不了。

    到底是他承諾過的，怎可反悔，表妹的名聲壞了，也的確有他的責任。

    陳昊不知該怎麽麵對範青青，她好不容易對他和顏悅色，她們的未來才剛開始，若讓她知道此事，指不定會怎麽想……

    陳昊怕範青青怪他，更怕她因此傷心難過。

    可以說，陳昊現在進退兩難，很煎熬。

    權衡良久，他還是不打算告訴範青青，這件事情能瞞多久便瞞多久，希望她能多開心幾天。

    若範青青知道他的想法，必定表示：您老多慮了，我怎會因此傷心？

    “二少爺！”

    秦嬤嬤見他在院子門口黯然，心中詫異，習慣性地將他往範青青屋裏引，“外麵冷，二少爺快進屋歇歇。”

    陳昊淡淡點頭，走入屋中，範青青抬眼，也不廢話，指著桌邊的經書，道：“沒事的話就繼續抄，剛才你走的急，還沒抄多少，任重道遠啊！”

    陳昊坐桌前，執筆寫來，默了會兒，忍不住問：“你便不問問祖母尋我何事？”

    “何事？”

    陳昊見她正專心致誌地繪畫，頭也不抬，可見這問半點沒誠意。剛才生出看看她反應的心思立刻歇了下去，不再提此事，隻道：“沒事，說表妹受了委屈，讓我好生教訓你。”

    範青青喔了聲，繼續作畫。

    莫約一個時辰過去，範青青抬了抬酸酸的手，陳昊仍在抄書，抄了這麽久也不見他歇息，便道：“行了，不急在一時，你快回去歇息。”

    陳昊收了筆，一言不發。

    範青青笑道：“誰惹了你，臭著張臉？”

    陳昊眼漏複雜之色，正視她，道：“我要在這裏歇息。”

    範青青想也沒想，就說：“也行，但不要睡床。”

    “我們是夫妻，我如何睡不得床？”

    “……”

    受了刺激？範青青暗暗瞧他臉色，越發覺得他不對勁兒，暗暗起了防範之心，麵上不動聲色，“你到底怎麽了？方才還好好的，祖母到底與你說了何事？”

    陳昊沉著張臉，道：“你少顧左言它，我們是夫妻，難道不應行周公之禮？”

    範青青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不行。”說什麽都不行。

    “若我非要呢？”

    範青青冷聲道：“如果你不怕我隨時可能廢了你的話……”

    二人站定，皆為沉默，半晌，陳昊大步出了屋。

    漆黑的夜色，陳昊麵色茫然，方才為何就忍不住說出那樣的話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對範青青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了。

    若她知曉今日祖母的話，必定對他再無溫情，所以他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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