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愛女嫁入趙家的第二年，陳老夫人便知趙徽的品性了，一個因妻子出身高門而自卑，卻不求上進，隻從虐待妻子尋找快感的男人，又怎非小人。

    所以愛女死後，陳老夫人立刻將外孫女接入陳家。

    整整十年，趙徽都沒進京看一眼，可見他對靈兒的感情，怎會因為靈兒的幸福特地趕來？

    陳老夫人了解趙徽，知道此次他必有所求，就是不知求得是什麽，不達目的，趙徽誓不罷休，既如此，何必容他毆打靈兒？

    從得知趙徽來京，陳老夫人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屋中之人都是心腹，不擔心此事外傳，陳老夫人也沒讓趙靈退下，從剛才的情形，她覺得趙靈對這個父親仍有期待，左右靠不上趙徽，與其被這虛假的表象誤解，倒不如讓她看清楚趙徽的真麵目。

    趙徽也想到這點，輕輕訓斥，“杵著做什麽，沒有規矩，還不退下。”這嫡女還有用，他還不想把關係鬧僵。

    陳老夫人眉梢一冷，“靈兒已十七了，有什麽話是她聽不得？”

    “小婿與老夫人談的是她的終身大事，哪個正經的姑娘家厚著臉皮聽？老夫人便是這般教導我趙家嫡女的？”趙徽半點不給陳老夫人麵子。本來嘛，不說別家矜持的女兒，隻他繼室所出的兩個嫡女，才九歲便已知進退，哪像長女？

    趙靈越聽越覺得趙徽不對勁，定有事瞞她，左右有老夫人在，趙徽似乎不會再動她，便道：“既為終身大事，合該我自己做主才是，也容我服侍老夫人，如何？”

    這話，不止趙徽，連陳老夫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陳老夫人之所以讓趙靈自己拿主意，非是婚姻自由，而是不忍她受委屈，這才盡量依著她，但這並不代表，她的婚姻便該她自己做主。難道她真的教錯了？

    不過此時，陳老夫人還是不打算讓趙靈離開，“行了，就這樣，若是不行，便也不必談了。”

    趙徽隻得閉嘴，自己利益麵前，這個嫡女失去便也失去了。

    “老夫人接靈兒入京，小婿考慮陳老夫人喪女之痛，便也同意了，十年來，不曾聽到半點消息，小婿是晚輩，倒也不怪老夫人，然而靈兒的終身大事，說好的世家子正妻之位，如今卻說平妻，老夫人這般欺負人，今日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陳老夫人懶得和他扯，直接道：“你想要什麽？”

    “我在地方，一待便是十八年，且不說這些年來，到底是誰打壓我，在地方曆練了這麽久，如今也該調來京城了。”趙徽不相信他蝸居地方這事沒陳家的手筆。

    陳老夫人淡淡道：“不可能。”她不可能，讓趙徽這吸血鬼來到京城，方便他壓榨靈兒嗎？

    早就知道陳老夫人會這麽態度，趙徽冷笑，“若老夫人不答應，我便用自己的方式為靈兒討公道了，三日，不，一日之內，我必讓整個京城都知道陳家逼良為妾。”

    “你……”陳老夫人氣極，“靈兒是你親生女兒，你何必如何毀她名聲？”

    “非是我毀她名聲，是老夫人，老夫人明知我不罷休，仍不答應，這意思不明擺著嗎。再說，這不孝女如今不聽話，我便是有慈父之心，我沒施展之地啊。老夫人放心，我和這不孝女沒父女情分，我說這麽做，便必會說到做到。”

    陳老夫人氣得不行，趙靈連忙為她順氣，也是氣急，不曾想這便宜父親，竟以她做理由，來索取利益。

    陳老夫人氣順了，才緩緩道：“便是陳家有心調你入京，一你無政績，二無契機，陳家如何能助你？陳家男兒的官職非強權朝野，如何能助你？”

    趙徽見陳老夫人緩了態度，心下暗喜，道：“不是有陳昊嗎，二少爺乃天子近臣，隨便說句話，能抵得過我十年的政績，若存心相幫，哪裏會沒有辦法？真沒結果，非無計可施，乃無心而為。”

    趙徽打量已十年未見的女兒，笑道：“靈兒閉月羞花，難怪……自己嶽父的前程，合該他出手。”

    趙徽走後，趙靈垂淚道：“多年不見，心中原本還有期待，竟不知父親隻當我為棋子。”

    陳老夫人歎道：“別多想，待嫁了人，慢慢脫離趙家便是。”

    趙靈心道脫離不了，特別是這孝道重於天的古代，斷絕父女關係乃異想天開。她從來沒有期待，又如何會傷心？但她必須說這話，以示自己無辜。

    隻恨上天不公，家世比不過範青青便罷，竟攤上這樣的父親。

    “說來，你為阿昊平妻一事，我們並未外傳，你父親是如何知曉的？”

    趙靈一想，咬牙道：“定是趙靈無疑了，她一貫看我不爽，最期望我丟人。”

    陳老夫人搖頭，“此事若壓下去，趙徽必得大好處，若壓不下去，鬧開了，阿昊也一並丟人，她膝下兒女皆與阿昊息息相關，必不會如此，所以範青青，不會做此事。”

    “可是……”趙靈還是覺得是範青青高貴，但陳老夫人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同時又覺得自己實在卑微，不管什麽時候都要看人臉色。

    陳老夫人與趙靈協商一番，待黃昏時陳昊歸家，便找來陳昊，告知今日之事。

    陳昊大驚，心中不免歎息，鬧到趙徽那裏，顯然他必須要收了表妹了。

    應付陳老夫人後，陳昊恍惚離去，他照常走入範青青的房間，卻依舊沉默不語。

    範青青起初詫異，問了他幾句不答，便由著他了。

    “青青，也許，我們將會三個人生活，表妹她……”

    陳昊覺得難以啟齒，剛答應過的事情，卻沒能做到，虧他當時還信誓旦旦。也不知她聽了該如何傷心。

    陳昊不敢看她的眼睛。

    範青青定定的盯了他一會兒，嗤的一聲笑了，“果然……”

    “對不住。”

    範青青問他，“你真的愛我嗎？”

    陳昊想也沒想便點頭，“愛。”

    “可是你還愛前程……”

    若趙徽將陳家逼良為妾之事鬧開，有陳家的下人作證她們倆的私情，不管真相如何，輿論都會偏向趙徽。屆時陳家沒臉，陳昊也沒臉，此事落到帝王耳中，不知會起什麽作用。

    陳昊不敢賭。

    所以他妥協了。

    範青青冷笑，“我已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

    陳昊隻覺得心痛難耐，範青青的話如刀子剖開他的羞愧，他本想說前程和她可以兩全其美，隻是一個趙靈，陳家不是養不起。然而他說不出口。

    同時，不知為何，陳昊覺得妻子的態度有異，總覺得他忽略了什麽，卻想不起來。

    陳昊也沒心思想，他現在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範青青的態度上，他已經能感受到範青青的疏離，他反悔，他放棄她給的機會，她如此態度全是他自找的。

    不怪她，怪他。

    但此時陳昊仍沒絕望，她們是夫妻，他慶幸他們是夫妻，沒有可以分開她們。

    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爭取她的心。

    他們還有兒女，碩兒和瑛兒就是他們夫妻的調劑。

    他也會對她很好，好到她忘了以前的不快。

    而且，他知道她的委屈，會更珍惜她，她一定會看到他的好。

    對，他還有機會的。

    可是明明知道還有機會，但他心中卻有一股不可忽視的心慌，說不出道理，也忽視不了。

    這晚陳昊去了書房，一夜無眠。

    陳昊和趙徽親自談了，陳昊明言調回京城不可能，趙徽知道自己拿捏不住陳昊，想著他女兒嫁了，陳昊就是晚輩，將來還怕沒好處？

    兩人各退一步，陳昊許了其他好處，趙徽欣然接受。

    趙靈知此事的麻煩，又見陳昊這般輕鬆便解決了，更加覺得他飛池中物，下定決心便是平妻，她也要賴上他。

    她是穿越女，此時平妻，將來還怕不能扶正？

    裏都是這樣寫的。

    娶平妻一事公開之前，陳昊親自到範家賠罪，範伯爺和範鴻同時發難，範夫人暗下哭了一場，陳昊應付過去，倒也無事。

    就是範青青，陳昊頗為頭疼。那晚之後，她從未與他說一句話。

    陳昊揉了揉太陽穴，這樣也好，她如今不好受，若自己無意說了什麽刺激她更不好。

    日子敲定，趙靈三個月後出嫁，同時消息公布。

    趙靈輕輕撫摸早就準備好的嫁衣，笑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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