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兒驚了一驚，“我根本沒漏破綻。”

    “按你原先的性子，你現在本不該安分，可是你安分了，這就已經是破綻。”

    因這段時間，宋秀兒已經見識到了李芙蓉的聰明，再不認為她是扮豬吃虎，是以將她的話聽了進去，細思慢想，越發覺得真相就是這樣。

    “那我該怎麽辦？二姐相邀，我若是拒絕了，更惹懷疑，不拒絕，我哪裏還能有機會辦事？”為讓李芙蓉賣力出主意，宋秀兒強調：“二姐也一並邀請了你的，我去了，你也得去。”

    李芙蓉道：“既然邀請了，那就去，隻這段時間你要表現好些。”

    宋秀兒不滿，“就這樣？我都來青花鎮十多天了，那件事情半點沒進展，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幫我？”

    李芙蓉淡淡道：“書肆中人有議論，下個月，縣令府張公子要去青花書院。”

    青花書院就在青花鎮，宋秀兒眼睛瞬間亮了，她雖已決定找青花鎮富戶，卻並沒有忘記這個翩翩公子，這些人，哪裏比得上張公子。

    “行了，這就去二姐家。”宋秀兒決定在梁家真的安分起來，至少在張公子來青花鎮之前，她不能出幺蛾子。

    這一次行，李芙蓉自然也隨同去了，到底隻是個陪襯，當天晚上就回來了。

    宋秀兒留在梁家應付宋珍兒。

    晚上，宋雲開從書院回來，李芙蓉拿了本詩經，到宋雲開書房，此時宋雲開正在奮筆疾書，她輕輕的走來，燈火下，默默地看他的側臉，雙眸似有癡迷，極力掩飾的神色仍舊含著淡淡的傾慕。

    宋雲開早知她已來，放下筆，問她何事。

    李芙蓉羞澀地將詩經翻到一頁，遞給他，問：“雲開，這幾個字我拿不準……”

    宋雲開看了一眼，極為心驚她的學習進度，這等天賦，當世少有，若是換了旁人，宋雲開不免欣賞，然而李芙蓉……宋雲開壓住心底的複雜，皺眉道：“你才剛學認字，便看詩經，未免好高騖遠，讀書應腳踏實地，根基紮實。”

    李芙蓉小臉有些發紅，“我……《三字經》和《百家姓》學得差不多了。”

    宋雲開點點頭，斥了她幾句，便也給她解答。

    大概是因為李芙蓉的天賦以及她的勤奮，宋雲開對她多少有些改觀，不再如以前一樣完全鄙夷，心雖有不耐煩，但她有問解答也較盡心。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李芙蓉因為有名師‘教導’，學習進度更快，涉略更廣，讓宋雲開又是幾驚，對李芙蓉更為改觀，同時也在疑問，以前的她並沒有如此聰慧，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半個月後，去梁家小住的宋秀兒回來了，找李芙蓉商量了細節，再自己斟酌一番，製定最終的計劃，便去房間打扮自己。

    又過了幾天，張公子來青花書院，偶遇宋秀兒，風流一夜。

    宋秀兒一夜未歸，事情大發了。

    宋耀祖和宋賈連夜趕來青花鎮找人，問及宋雲開，宋雲開雖沉穩，但到底年紀小，也是拿不準，他猜此事必與張公子有關，可張家勢大，如今他不過小民，根本不好去張公子處找人，找到了還好，找不到，必得罪人。

    宋雲開抿唇，宋耀祖氣得直罵人，“秀兒一向不安分，我早該將她關起來。”

    宋賈勸老爹消氣，又道：“多說無益，唯今之計，便是趕緊將秀兒找回來。”

    宋雲開點頭，“爺爺和爹先去梁家，我親自去拜訪張公子，不說找人，隻論詩詞。”如此，張公子就是有氣，也不會怒得太厲害。

    一直低聲啜泣的李芙蓉連忙道：“我也去，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是我沒看住秀兒姑。”

    “不用。”不管真相如何，大晚上，女孩子還是留在家裏為好。

    李芙蓉喔了聲，見一個個都出門了，又流了一臉的淚水。

    陳婆子見她可憐，安慰道：“芙蓉不必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此事不怪你，有今日之事，秀小姐隻怕早就存了心思，又哪裏是你能看住的？”

    李芙蓉哭道：“我……真的是我的錯，真的，要是讓宋叔她們知道了，必定要打死我的。”

    陳婆子心疑，問：“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告訴婆婆，婆婆不許給別人說。”李芙蓉麵色忐忑，顯然很害怕。

    陳婆子見此更覺得有事，輕聲道：“婆婆保證不說，芙蓉也知道，婆婆自來到宋家，對你最好了，其實此事芙蓉不願說，婆婆本不該問，隻是若是大事，害了芙蓉如何是好，告訴婆婆，婆婆也好為芙蓉出主意，是不是？”

    李芙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順著誘導，說道：“其實我知道秀兒姑沒死心，這一個多月是裝出來的，她一直念著張公子，每次出門，雲開給的錢秀兒都存著，一起共有一兩銀子多，前幾天，秀兒去鋪子裏買絹花，還買了藥，聽她提過是助興的，不過具體我也不知……我想告訴雲開，但秀兒威脅我，說如果我告狀，她就讓宋嬸將我賣了，我怕……”

    一席話聽完，陳婆子驚心不已，等緩過神來，看著眼前舒了口氣的女娃，她的心裏很糾結。

    陳婆子是下人，李芙蓉雖是主子，卻也等同下人，難免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陳婆子還是有心疼這個命苦的姑娘的。

    隻是，這份疼愛，到底比不過利益。

    陳婆子答應不告訴別人，然而次日，宋雲開等人將宋秀兒找回，陳婆子立刻去討好主子了。

    這天宋嬸子也進了城，聽陳婆子說完，詢問都沒一聲，直接給李芙蓉甩了兩個耳光，拿起掃帚便是一頓痛打，李芙蓉痛得大叫，在一聲聲掃把星小賤人的罵聲中，暈了過去。

    再醒來，麵對的是陳婆子一張愧疚的臉，“別怪婆婆，婆婆也是迫不得已。”

    李芙蓉沉默，她當然不會怪她，因為這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因為宋秀兒被宋家找回，肯定會供出她，宋家連老實的原主都容不下，何況有心機的她？

    宋雲開似乎已經在懷疑她了，她不能冒險。

    所以，她先下手為強，通過陳婆子的口，轉告宋家她的無辜，屆時即便宋秀兒供出她，也可說成是因為她暴露出宋秀兒的心思，宋秀兒惱羞成怒，亂咬一口。

    李芙蓉本就對陳婆子沒期待，自然不會怪她，隻是心中，到底歎息，陳婆子看似對原主和她都好，卻隻是看似而已。

    人心啊！

    “秀兒姑呢？”

    “秀小姐被綁回鄉下了。老爺說要將她嫁到窮鄉辟裏，秀小姐正鬧著呢，隻是老爺態度堅決，那張公子也不說一句，秀小姐這下可算毀了，恐怕，以後再難回娘家，老爺還能害了她不成？若是當初……”陳婆子歎道。

    “我想去見見她，她現在，還在宋家？”

    陳婆子點頭，“一個月後出嫁。”

    婚期都定了，宋家夠效率，也夠狠！李芙蓉點了點頭，

    忍著身上的劇痛下床，她暈了幾天，宋耀祖和宋賈已經回宋家村了，宋雲開剛從宋家村回來，李芙蓉對他說了一遍自己想去看看宋秀兒的想法。

    宋雲開淡淡道：“她如今恨你入骨，你確定要去？”

    “我該去的，到底是我沒看住她，如果當時……她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李芙蓉道：“我知道秀兒姑討厭我，可在她出嫁之前，我應該見她一麵。”

    “那就等她出嫁之時，你再去。”

    宋雲開看著她的眼睛帶著審視，李芙蓉微微心驚，麵上仿佛看不懂他的眼神一樣，點了點頭，“那好，就等出嫁之時再去。另外……我也對不住你，此事差點就毀了你的名聲，萬幸沒傳出去。”

    “你才醒，怎知此事沒傳出去？”

    “陳婆婆告訴我的。”

    “可此事，她所知也不全，而且，我並沒有告訴她此事的進展，那麽，你是如何知道此事沒傳出去？”宋雲開咄咄逼人。

    李芙蓉愣了一下，麵帶疑惑，“這件事情，真的是陳婆婆告訴我的。”

    宋雲開勾唇諷刺，“騙我很好玩？”

    李芙蓉心中有些不淡定了，但她麵上仍很鎮定，似乎有些委屈宋雲開不信她，忙拉著陳婆子來，像是心急確定一樣，問：“婆婆，秀兒姑的這件事情，傳出去了？”

    陳婆子搖頭，“自然沒有，名聲要緊。”

    “雲開你聽，我真沒有騙你。”李芙蓉瞥了嘴，被宋雲開懷疑，她的心情很低落。

    陳婆子見此，心知這兩人之間有事，卻猜不到什麽，隻聽宋雲開長長舒了口氣，“不過玩笑話，芙蓉竟還當真了。”

    李芙蓉委屈，“可是雲開，你不應該欺騙我。”

    “罷了，這次藏的深，便算了。”宋雲開淡淡說完，便轉身去了書房。

    李芙蓉的心沉了下去，宋雲開對她的疑心，竟到了這個地步，剛才，是詐她呢。

    李芙蓉忽然很迷惘未來，但隨即，她將思慮慢慢壓了下去，宋雲開盡管聰慧，但此刻的他到底不是未來那個權傾朝野的男人，尚未長成，情況還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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