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心腹斟酌道：“奴才不敢！王爺既已將後院之權交於王妃，豈容人質疑，霍姨娘不尊王妃是事實，大夥兒都是證人，王妃放心，便是王爺知曉此事，也定不會委屈王妃。”

    “應是如此。”明玉讚同地點頭，又道：“隻奈何王爺心尖子，傷了分毫，便是本妃半點不徇私，也難免遷怒，你可願為本妃分憂？”

    投誠就得拿出誠意，無用且惡心人的牆頭草便沒必要了。

    那心腹默了下，道：“霍姨娘進府近一年，吃穿用度卻大大超出分例，雖是王爺特許，然此事傳到外邊，於王爺名聲有礙，如今王妃既接手後院之權，何不借此機會撥亂反正，以正王爺名聲。”

    “隻恐王爺遷怒……”

    那心腹咬了咬牙，跪地，“奴才願為王爺王妃分憂，若奴才不幸，隻望家中老母與妻兒能一世安穩。”

    明玉輕輕一笑，“不用這麽緊張，不過是個妾。”

    可就是這個妾，讓出身貴女的王妃失寵一年，並打入冷宮，也讓王爺幾乎一年沒碰後院的所有女人……心腹蒼白著臉，他十歲便跟著王爺，在主子最艱難的時候與其共進退，情分自不比尋常，若是以前，他不會如此惶恐，隻因辦事不利非他願，王爺相信他的忠心，最壞不過身死，必不會累及家人。

    然而霍姨娘的出現，讓王爺變得陌生。

    易怒，冷心，似乎除了對那個女人有著莫名其妙卻又不可思議的寵愛，其餘任何人，朋友或是手足，都變得微不足道。

    而今日，細算乃王爺不查王妃私心，才使得霍姨娘身臨險境，但霍姨娘到底傷了，且傷不淺，王爺必怒，王妃能讓深惡她的王爺對其信服，可見城府極深，若存心對付他，不敢保證盛怒下的王爺是否記得昔日的情分。

    這讓心腹怎能不怕！

    “奴才甘為王妃驅使，隻望王妃能照拂奴才的家人。”心腹磕了一個頭，他算是看不出來了，除了女人，王爺根本就是六親不認，這個女人可以是霍姨娘，也或許是王妃，昔日風華英明的王爺仿佛是上輩子，現在的他隻有賭，押王妃勝算更大，正妃地位隻是其一，時而霍姨娘腦子如三歲稚兒，他實在不敢賭。

    明玉輕笑，低聲道：“漂亮話誰都會說，本妃隻看具體事。”

    忽而，她突然高聲憤憤道：“大膽奴才，竟然忤逆本妃，來人，將他拖下去。”

    心腹微微一怔，連忙掙紮，憤怒地道：“王妃不能這麽對霍姨娘，王爺……”便被捂了嘴，拖進柴房。

    “查查霍姨娘的分例，進府近一年，便是智障也會點規矩了，瞧瞧霍姨娘如市井瘋婆，像什麽樣子，定是有人教壞了她，也一定查了！”

    明玉淡淡道，起身，帶著一眾人款款出院子的背影，落入霍心蓮的眸中，深深地刺痛了她，下一刻，又是竹片打在臉頰，疼得她發狂。

    霍姨娘的分例當然不符地位，因有黎正天的獨寵，府中之人紛紛抱大腿，霍姨娘心軟，自是來者不拒，是以如今，她身邊伺候的奴仆比正經王妃還多一倍，金銀珠寶推滿幾間屋，當玩具的禦賜之物更是能亮瞎眾人眼。

    正常情況下，再是得寵的姨娘，也不會隻一年便到如此程度。

    男主這是辦得什麽事？

    不過倒是給了明玉理由，不該一個姨娘的下人和財物，她必要將她扒幹淨。

    渾身被虐得無一處好肉的霍姨娘，氣若遊絲的躺在床上，心腹大丫鬟皆因貪汙受賄落網，整個院子，隻留個兩個丫鬟與兩個小廝，皆是平日備受眉春眉夏仗勢欺辱，如今霍姨娘落難，他幾人不憂反喜，充斥在心頭的鬱氣，終於可以一吐為快了。

    三日後，黎正天回來的時候，見到隻剩下半口氣的霍姨娘，當下大怒，執劍衝向明玉閨房，怒聲質問。

    明玉麵不改色地揮了揮手，周嬤嬤擔憂，奈何明玉執意，不情不願地帶著眾仆退了出去。

    “本王出府之前，你曾如何說道，卻如今將心兒折騰成何樣？當真以為本王可欺，誆騙本王？”放權給潘明玉，是希望心兒能有所改變，從出府之初便開始想象心兒成熟之後的模樣，卻不想，竟是這般，看到心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的心都要碎了。

    潘明玉，你真好，真真的好啊！

    黎正天抬臂一揮，劍尖正對明玉，“今日你若不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就休想活著走出門。”

    “有話好好說，把劍放下。”能不動武便不動，明玉先安撫。

    說起解釋，未免可笑。心頭愛已經傷成那樣，還有心聽解釋？看這架勢，難道說對方給個解釋出來，便不追究了麽，有此男主，女主的命，是好是壞還真需待定。

    黎正天冷冷道：“本王出府之前，你曾保證……”

    “這你也信？”明玉一臉好笑，男主雙眸瞬間射冷刀子，她正了臉：“我承認確有誆騙你之意，畢竟霍心蓮那般待我，再是聖母，也不會那般心寬，就如本非我有心，霍心蓮卻怨我占你妻位，將心比心，都是一樣的，但當日保證之時，我也真就隻打著教導她規矩，稍稍教訓一二，並不曾想這般。”

    黎正天明顯不信，麵露嘲諷，“那我心兒此番模樣，莫非不是王妃所為？”

    “誰讓你善良的心兒，害我侄兒進退維穀呢。”明玉冷笑，“宮宴那晚一事，王爺以為瞞著一時，便能瞞我一時？她與明王談情說愛，與北夷皇子打情罵俏，雲公子如何礙著她了，偏要多管閑事，嘩眾取寵，此一事了，她雖受掌摑，但旁人道她善良，不畏強權，說不定有些個男人因此傾慕於她，而雲公子卻落入何等境地，這等結果，她是否真善良，本妃也分不清，但霍心蓮這個人，本妃記住了。”

    黎正天和黎雲沒感情，黎雲處境如何與他何幹，憑著他與太子的那層關係，說不定還希望黎雲去死。

    但霍心蓮朝三暮四就不一樣了。

    不需要幫助的人幫助別人，得到了讚美，卻生生將需要幫助的人的處境，逼得更艱難……

    黎正天不願懷疑她，但一次次的事實早已將他氣得七孔生煙，一個男人窺視他，不是她的問題，兩個男人，也可說不是她的問題，多個男人呢，若真單純善良，如何會有前仆後繼的男人千方百計為博她一笑？

    宮宴那晚之事，是否有嘩眾取寵之嫌不重要，黎正天似乎第一次意識到，心頭愛或許是放蕩的……

    玉景辰、明王、項王世子、北夷皇子……

    這一個個的，黎正天隻覺得自己快瘋了。

    明玉繼續冷笑，“青樓出身，本就是婊子，便是立下牌坊，又誰信？趙王捫心自問一聲，你對她好嗎，你將她寵上了天，她卻要和玉景辰私奔，你大怒對其施暴，她卻不離不棄，如此賤婊，也就你當是寶貝，沒見玉景辰幾個隻口頭說娶，他幾人隨便一個，亦是人中龍鳳，真想要，如何不能成功……”

    此話一出，黎正天更是麵沉入水。

    是啊，玉景辰看似對心兒有情，卻也隻是看似而已，他二人私奔了三回，真有心，如何三回都被自己巧合趕到？

    還真是恰巧啊！

    黎正天越想，越覺得被耍了。

    玉景辰如此，明王幾人是否也是如此？

    皇族之後，七尺男兒，竟在此事上栽了不少次，臉上無光，且在明玉麵前，黎正天更覺難堪，“若此事，本王在外聽到一句，你知道下場……”冷冷警告完，就收起劍，酷酷地轉身離開。

    “什麽事？”明玉明知故問，反正此事細說來，也是隻能意會而言傳不得。

    利索地背影一僵，黎正天咬牙切齒，“適可而止！”

    既說‘此事’之意，也是霍心蓮一事。

    一語雙關。

    明玉擺手，“王爺放心，左右本妃不傷她性命。”

    不傷性命的折騰之法多了去了，沒承受的人根本想象不到其生不如死，原主怨此婊，她也不爽，能虐當然要虐個痛快。

    不過潘家那邊，行事需要時間，短時間乃至近幾年，她或許都會在趙王府，男主才是王府的真正主子，既然已將男主的態度試出來，是以接下來的虐婊，便需要遮掩了。

    明玉琢磨一番，問黎正天，“偶爾霍姨娘極有注意，其言行舉止不似平常女子，聞她是被拐入青樓的，不知何等出身？”

    黎正天輕輕蹙眉，“本王不知。”

    明玉驚詫，“連王爺都不知，莫非此乃他國奸細？”

    “閉嘴。”男子冷冷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王妃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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