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嫻與趙依文的婚事，裴衍之如何看不出乃心有氣她，但她不甘好聚好散，便好好談，做出此舉，雖能使他心痛，卻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事，更別說，還牽扯無辜的趙依文。

    裴衍之實在不能理解她的腦回路，這讓他更堅信，分手乃是理智之舉，此等女子，如何能做裴家主母，如何能與他琴瑟和鳴，共度餘生？

    他本不欲理她，談什麽呢，有什麽好談的，玥兒是他女兒，莫不是想他丟下玥兒，和她在一起嗎？

    但虞家的德行，卻再次刷新了他的感官。

    裴衍之的眸光又冷了一些，便是此事沒虞嫻手筆，也定是她半推半就，隻因哥哥們疼她，為她出頭，除掉她的眼中釘，她總是無奈的。

    既然你要談，便談吧！

    女子傾訴與控訴流入耳中，曾經的他會心疼，會安撫，然而現在，裴衍之隻剩冷笑。

    他道：“玥兒是我女兒，永遠是我的嫡女，便是我再娶妻子，她的地位亦是不會改變，不必你擔心，我若再娶新人，此事婚前我便會談好，若新人不願，我也不會耽誤她。總有人會願意對玥兒好，便是沒有，總歸我已有玥兒，此生不娶便是。”

    虞嫻唇片微白，“你太天真了，沒有女人會那麽傻，女人隻會對自己的孩子好。不娶，不過是個女兒，伯父和伯母會同意？”

    裴衍之彎唇冷笑，她也是個女兒身，卻認同女子的卑微……

    初時聽她道人人平等，還以為她真不一樣，如今看來，不過口上平等罷了，骨子裏，她同樣在維護這個不平等製度。

    “這就無需你擔心了。”他家之事，與她何幹。

    從未見過這樣的裴衍之，仿佛早已忘記他們曾經的情分，虞嫻心都要碎了，“我都說了，今日之事不怪我，你還在生氣？”

    裴衍之沒心思陪她慢慢聊，今日之事，已幾乎耗盡他全部的耐心，也許從始至終，他愛上的都是臆想出來的那麽一個人，現實中的她，讓他極致失望。

    “說吧，你多次鬧騰，到底要與我說什麽？”

    言下之意，早說早了，再也不見。

    “我……”虞嫻紅了眼睛，“我很想你。”

    “不久前，本公子以為將要喚你趙夫人了。”

    聽他微諷，虞嫻不覺憤怒，反倒心喜，暗道他終是在乎她的，忙道：“不過因你絕情，氣你而已，你如何猜不出這是作戲？衍之，我從來沒愛過三師兄，從始至終，我愛的都是你。為什麽你要那麽對我，我做錯了什麽，你又不說，當時氣極，才昏了頭，衍之，隻要你與我解釋清楚，我便不生氣了……還有，玥兒的母親是誰，你愛她嗎？”

    “為什麽要那麽對你……”

    裴衍之覺得好笑，她竟如今都仍不明白。

    也罷，便與她說清楚，虞家的惡心，他再也不願見到。

    “我們的確有過幸福，彼時我愛你如癡，甘願為你隻身入木家，生死置之度外，隻是你如何待我，虞六小姐，時隔多年，可還記得，你兄長們如何辱沒於我？可還記得，你是如何踐踏於我？”

    虞嫻一聽，竟還是此等小事。

    她小臉怒紅，“彼時我們尚是熱戀，卻傳出你暗衛懷孕的消息，我不委屈？哥哥們為我出頭，不是應當？不就是打了你，你背叛了我們的愛情，如何打不得你了，好，退一萬步，即便哥哥們打錯了，不都說愛屋及烏，哥哥們如此疼我，你怎能真的責怪他們？”

    裴衍之勾起嘲諷的唇。

    “說我踐踏你，我如何踐踏你了，不過是在哥哥們出頭之時，沒能勸阻罷了，彼時哥哥怒火衝天，我如何勸得住，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難不成，要我為了你，和哥哥們斷絕關係，讓哥哥們寒心嗎？裴衍之，早便覺得你小肚雞腸，偶爾我還在反省自己呢，沒想到，時隔多年，你竟仍記著，真是……”

    虞嫻邊說邊搖頭，好像裴衍之已經無可救藥了似的。

    想到裴衍之如此不可理喻，她忽地憤懣起來，明明是他的錯，自己為何如此卑微，渣男都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了，她憑什麽放低姿態。

    這般一想，便開始指責了。

    “我為你勸說爹娘，勸說哥哥姐姐，勸說虞家所有人接受你，更為你討好伯母，討好雯君姐姐，我這麽努力，你竟還道我不該，明明是你拋棄我，既然想拋棄，何不早拋棄，待我名聲壞了，你便不念舊情，真是狠心，弄出三件事補償，搞得好似你多深情般，不過是個渣男，真深情，如何會任我名聲壞了而不娶？”

    裴衍之突然道：“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名聲，便是你不聽，我也多般注意，不曾對你有半分逾越之舉，外人麵前，從不曾主動與你說一句話，隻你總以為多次一舉，如今便怪我？”

    虞嫻冷笑，“真顧忌名聲，怎我一邀，你便翻牆來我家？”

    “你借口十萬火急之事，我怕你出事……”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能出何事，裴衍之，你仍不承認此是借口？”

    這個不是三歲稚兒的女子，卻總是猶如稚兒般，裴衍之默了下來，不欲再談。

    也許他根本沒必要來，不再同一個世界的人，又有什麽好談的，她一直沉迷在她的世界裏，那個世界，隻以她一人為中心。

    他自私，他薄情……

    裴衍之滿麵嘲諷地離去了。

    初戀是美好的，也許至此，他都無法真正的放棄，因為還有心痛，但這種心痛卻好似並非因著愛情，更似對他有眼無珠的譴責。

    不知不覺，他已走許久，眼前園中，是那恬靜的女子教玥兒作畫，溫聲細語，滿是慈愛。

    “娘覺得，是畫中的玥兒美，還是玥兒美？”

    女子捏了捏她的臉，“各有千秋，娘的玥兒更可愛。”

    小女孩得到滿意的結果，便不在此糾結，小手摸了摸畫中女娃，歎道：“娘畫得玥兒真像，玥兒也要畫爹和娘……”

    “好啊，你想學，娘親自教你。”

    似略有察覺，青寧側過頭，對裴衍之微微一笑。

    裴衍之走過去，刮了刮女兒的小鼻子，“要學畫，先畫一個給爹瞧瞧……”

    裴玥苦著臉，“現在還不會，得要爹娘教了才行。”她畫得太醜了，爹會笑話她的，裴越想了想，“爹也會作畫嗎，比娘畫得還要好？”

    裴衍之微微一笑，拿起筆，用事實告訴她。

    裴玥越看，心中越是仰慕，心道爹娘都如此能幹，她亦是不能落後，遂收起爹娘的畫作，跑入屋中，她要下苦功夫了。

    小臉微紅，似是羞愧，沒等他說話，那雙斷腿便跑得飛快。

    裴衍之隻覺得女兒甚是可愛，忽而想知道女兒周歲時的模樣，到底錯過女兒牙牙學語時期，略微遺憾。

    “不曾聽說你會作畫。”裴衍之忽地問。

    青寧坦然道：“我也不知，似乎不隻丹青，若公子有閑，不若與我對弈一局？”

    裴衍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了，且說如今，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隻是突然會了些許，卻並非神人，公子高看我了。”

    裴衍之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擺了擺手，便讓青寧退下了。

    此次青寧以小神醫的身份入洛家，備受禮待，時而洛紀元邀她商討醫術，青寧應對自如，惹得洛紀元感歎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成就，實是難得。

    借口侍奉師父，實則來看青寧到底有幾斤幾兩的虞嫻十分不悅，免不住嘟囔道：“有什麽了不起的，這些藥，我也能製。”

    王衛東略微尷尬，看師父臉色不對，低聲斥道：“嫻兒胡說什麽。”

    “我哪裏胡說了，明明就是嘛，白夫人說得這個，我真的會做，上次二師兄遇險，不就是因了我的藥，才能及時脫險麽。”虞嫻急急道。

    洛紀元之次徒範覃，與洛紀元愛女洛吟，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而範覃之所以遇險，卻被虞嫻誤會範覃對她不軌，鬧得眾人皆知，情侶生怨，範覃之所以遇險，是為救負氣離去的洛吟。

    虞嫻是虞家的寶貝，洛吟也是洛家的寶貝。

    青寧看洛紀元麵色已十分不好，微微一笑，“早聞虞六小姐聰慧，學醫僅半年，便能製出奇藥，我亦是欽佩。”

    王衛東麵露古怪，那藥確有奇效，九師妹有幾把刷子，師兄弟們都知道，隻師父說，虞家要臉，既花大價錢給女兒做臉，便由著她們罷，若鬧出事，左不過將她逐出師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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