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卻又意料之中，洛紀元及其弟子，也對裴衍之的毒素手無策。

    洛紀元算是這個時代醫術最高的醫者了，卻連皮毛都摸不到，這讓他微微臉紅。

    洛裴兩家並無交情，能給裴衍之瞧瞧已夠意思，治不了，按說裴衍之可以走了，左右他治不了，旁人也不能，不怕砸了招牌。

    但見青寧對裴衍之關懷備至，洛紀元略一猶豫，便道：“可再等幾日，老夫請孫家人給裴公子瞧瞧？”

    青寧大喜，“多謝洛先生。”

    洛紀元微微搖頭，他能看出裴衍之對她有情，裴玥也依賴她，也許沒有這次橫禍，白無雙必定幸福。

    可惜……

    醫毒兩家本是勢不兩立，也不知洛紀元怎麽操作的，孫家倒真來了一人，是孫家下一代的天才，孫銘玉。

    翩翩公子大致十七，帶著不符年齡的成熟，瞧過裴衍之的症狀，再與洛紀元青寧實驗一番，他道：“這是兩種毒混合，可惜，晚輩隻能解其中一種。”

    青寧聽罷，仔細想當日虞嫻等人的做派，心中一動，拿出當日的茶水，“孫公子口中的另一種毒，是否就是這個？”

    孫銘玉檢測半天，點了點頭。

    原來還真是虞嫻，看來事情已經明了，虞嫻下的是這種毒，至於另一種，怕是旁人的手筆，張夫人或者裴頤都有可能。

    青寧胸中微怒，不提虞嫻，另一人似乎對裴衍之恨之入骨，可裴衍之離開裴家，自主創業，到底招誰惹誰了？

    此毒雖棘手，但孫銘玉難得遇到，便留下共同鑽研。

    期間，洛紀元的幾個徒弟便來打下手，實踐學習。幾個徒弟，除卻逐出師門的虞嫻，便隻不見章黎，據說，章黎已失蹤一年。

    一年……時間有點尷尬，虞嫻新婚燕爾，他失蹤作何，若非洛紀元對他有幾分情誼，怕也是逐出師門的份兒。

    幾人鑽研多時，結果還是一致。

    這日，青寧忽然問：“若我尋虞嫻不是，你會攔我嗎？”

    虞嫻做事蠢笨，裴衍之不是傻子，不用青寧說，他也明白此毒乃她手筆，他不知道中此毒後自己將會如何，但從中毒的那一刻，虞嫻這個人，便是仇人了。

    隻當年答應了三個條件，而且……“隨你，不要傷她性命。”如果他這次挺不過去，那麽逞一時之氣，對付虞嫻絕非上策。

    他不願再為裴玥和青寧拉仇恨。

    想了想，又補了句，“不要逞強，隻願你照顧好玥兒，我死也瞑目。”

    “話別說那麽早，還沒到這個時候，等……”青寧說不下去了，其實她也知道，幾率實在渺茫，虞家的嫡女，豈能輕易由她作對付？

    她知裴衍之並非說喪氣話，隻因擔心她的安危，否則換了他自己，絕對分分鍾和虞家對上。

    因為她沒有裴家的後盾，因為裴玥年紀尚小，所以他不放心。

    青寧突然想問一句，生命可能的最後一刻，你是否想過接受我？

    可是問了又能如何，便是得到肯定答案，相愛不能相守，也隻是徒增傷悲而已。

    這天，青寧不想再去做無用功，她坐在裴衍之的軟椅旁，笑著說出以前絕不能吐露的感受。

    “其實有時候，我挺恨你。”百分之八十五，青寧直覺如今的裴衍之不會計較，便放開了說：“憑什麽我生的女兒，你不讓我見，明明你初時並不想要她，為何又來奪走，你知道嗎，我甚至想過殺了你，帶玥兒遠走天涯。”

    裴衍之果然沒惱，“知你所想，卻也知道，你沒那個膽兒！”

    “嗯？”

    “除非你想麵臨整個裴家的追殺，除非你甘心放棄小神醫的身份，除非你想讓玥兒陪你流浪天涯，一生東躲西藏，知你愛女，我很放心。”

    的確，裴衍之說得不錯。

    青寧笑：“彼時我偷生女兒，木家逃離得又有蹊蹺，怎不殺我滅口？待我將醫術和化妝技巧交於你，殺了我，可永絕後患，而且為了玥兒，我不可能留下證據。”

    為什麽不殺了她？

    一個心大了的暗衛，未必不會將裴家密事泄露，一個疑點重重的暗衛，未必不是細作，他應該殺了她，可他沒有。

    裴衍之默了許久，道：“你是玥兒生母，動了你，玥兒如何看待我？”

    初得知她的身份，的確是動過念頭，但隨著對女兒感情加深，裴衍之終放下此念，以前是為女兒，現在，也許還為了自己。

    裴衍之微微閉眼，忽地有些恨命運捉弄。

    相識十幾年，他竟現在才想與她共度餘生。

    青寧忽然握住他的手，裴衍之猛地睜眼，鳳眸對視她的眼，似要看進她的心。

    “你沒甩開。”青寧笑容加深，“證明你準備或者已經接受我了，是嗎？”

    裴衍之沒有說話，手卻一直由著她握著。

    “其實那日山洞裏，或者更早，我便想拉你的手了，隻是你等級觀念太重，我出身卑微，唯恐將來連朋友都做不了，而且，你事忙，我不願給你帶來困擾。”

    裴衍之緩緩抽回手，一點一點，似乎在回味被握的感覺，不舍。

    他道：“如果……請忘了我，好好過日子，你是個好女人，將來會遇到一生的那個人。”

    青寧心中不悅，“隻是如果罷了，你看我能不能救你。”

    “不要逞強……”

    青寧不愛聽，卻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關心是好意，她隻轉移話題，“你的意思，便是如果你能活下去，就會娶我？”

    裴衍之輕咳，“你很急？”

    青寧確實有點急，仿佛潛意識裏，她的終極目標便是嫁她，是做暗衛時苦戀太過，所以趁著裴衍之低落之時，她趁機定下名分？

    如今裴衍之並沒有非她不可，也許這次表白的成功，很大程度在乎感動，按說她的性格，該不屑於趁虛而入，可是，直覺卻告訴她，定要如此，否則必定追悔一生。

    青寧邊斟酌便道：“很急，主要怕你反悔，我得先將你綁住了，你不知道，有時候一想到你，我便心中酸澀，大概是失憶前的我真的很愛你，我顧不得什麽君子風範，我想嫁你，真的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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