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青寧覺得自己有必要提一下，“剛回那日，的確警告過我，道我配不上，應是有意勸走我，再做主為你娶妻。然後我就說，現在玥雙掌控在我手中，我肯定是不會走的，與其窩裏鬥，不如團結對外，裴家那邊才可能居心否側。”

    又輕哼一聲，“而且憑什麽要我走，這輩子，我都認定了你。”

    裴衍之知母親脾氣，也不怪她，隻苦惱地道：“不知我還要多久才能痊愈……”

    裴敬雲已經在漸漸清醒了，青寧覺得他也不會晚，隻是藥性實在太強，清醒時間不定而已。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總有你像記得玥兒一樣記得我的一天，總會的。下半輩子很長，我等得起。”

    裴衍之略略感動，沒有多說。

    那日的話，裴夫人雖聽進去了，但仍是看青寧不爽，大家出身的人，總會自認為自己高人一等，即便青寧醫術再高，即便再是有才，那也是下等人，更何況，還是個寡婦。

    礙於那日的話，明麵上井水不犯河水，暗裏問候她幾輩祖宗。

    裴雯君勸道：“如今玥雙還要靠她，娘快別這麽說，給她聽見了不妥。”

    “死皮賴臉的東西，便是聽到了又如何，還能拍板不幹。”裴夫人冷笑：“衍之怎得將大權交給她，竟是生怕我對裴玥不好，到底是親孫女，還能差待她？照說來，白無雙才是不可信，衍之在，自然視如己出，卻到底不是親生，誰知將來如何。”

    說到裴玥，裴雯君頓了頓，“玥兒的身世怕有蹊蹺，那日……”

    “怎得？”

    “那日我親耳聽到，玥兒喚白無雙娘親。”

    裴玥認祖歸宗之時，衍之不提她生母，卻讓白無雙跟在身旁，時有外出，白無雙也幾乎都跟著，裴玥一直黏白無雙，外人道白無雙之女夭折，才對裴玥視如己出，原本裴夫人沒注意這些，白無雙這個下等人在她眼裏根本排不上號，也沒想太多。

    然而現在，裴夫人的眸光凝了凝。

    是了，外麵皆傳他二人緋聞，衍之也不澄清，想來，他二人應不是有情這麽簡單。

    玥雙剛起步已讓眾人震驚，長久以來，又將是一個大產業，竟全權交給白無雙，原來，她是玥兒生母，所以衍之放心。

    裴玥有母親，卻道沒有，該是白無雙身份卑微，不願為裴玥留汙點。

    小神醫的身份，說來也並不太低，那麽……

    “寧清兒，青寧……”裴夫人氣得牙齒鼓鼓作響，“好個本分的暗衛，竟假死來騙裴家，可恨衍之竟留她一命，糊塗！”

    “暗衛身份雖低，她卻也能幹。”

    “再是能幹，也不相匹配。”裴夫人冷冷道，“我道衍之怎不娶妻，原來是惦記著她，因她身份低，便離開裴家，抬舉她一同做事，怕是隻待玥雙功成，便要昭告天下了。”

    裴雯君也覺得青寧身份低，不喜，但她仍勸道：“既然衍之如此為她著想，娘若對她不利，衍之醒來，焉能不怪娘？不若等衍之清醒，娘再好好說說，左右裴家這邊，也的確容不得我們內鬥。”

    裴夫人如何不知這個道理，忍了半晌，終於將這口氣暫吞下去。

    裴夫人不信青寧，就算她是裴玥的母親，也總疑心她會獨吞玥雙，疑心她會枉顧衍之的信任，但如今需要青寧，卻是沒有再去對付她，隻每次見著，眼刀子射得越發厲害。

    偶爾撞到裴衍之麵前，青寧便會在他耳邊道：“你瞧你娘，這般厭惡我，看來成婚後，我們要少回老宅。”

    裴衍之的情況正在好轉，已能反應很快地開玩笑，“她是我娘，在我麵前，你這麽說，也許我會生氣的。”

    “原來你想聽假話，好啊，你娘真好，你娘視我如親閨女般，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別看你娘瞪我，其實她心裏可喜歡我了……”一通之類的話。他自個兒都受不了，要搬出來，會生氣才怪。

    裴衍之噗嗤一聲，“你啊你，也是我，換了旁人，指不定如何責你。”

    “換了旁人，我也不會如此坦誠了。而且對事不對人，你也一樣，若你因此責我，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是不會跟你的。”

    裴衍之不高興了，“我不會那麽對你。”

    “誰知道呢。”其實青寧有些相信，不過說到這裏，就順便提一句：“我愛你，所以願意為你付出，但如果你不值得，我會離開你。”

    裴衍之詫異之時，又覺理所當然，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青寧避過，正色地道：“聽懂了？”

    裴衍之看著她的眼睛，“聽懂了。”

    青寧一笑，這才主動伸手回握，“你什麽都好，就是太理智，如果不入你眼，便永遠是外人，我雖理解你，但還是免不了不舒服，也罷，成婚一事，還是從長計議吧，想來那時太衝動，承諾是不作數的。”

    裴衍之瞳孔微深，“我娶你，不止是承諾，我也想要你做我妻子，青寧，不要懷疑我，我沒想過害你。”

    青寧擺手，“你心思太重，到底有沒有我也不知，即便有陰謀，自今日起也一筆勾銷了，但今日之後，至少成婚後，任何事都不得瞞我，否則同床異夢，硬是綁在一起，不如不嫁，別耽誤了我。”又問：“成婚到底是終身大事，真的想清楚了？”

    理智的人，是不會因為一時的感激，而用終身幸福補償。

    她得消除他對她的膈應。

    “想清楚了。”

    藥性太強，時有迷糊，但也有清醒的時候，於是他偶爾有過反思，為何這麽輕易地承諾了？但既然承諾了，隻要沒有太過的原因，他會守諾的，隻是青寧前前後後性格略有變化，讓他莫名的有種中計的感覺。

    真的是算計嗎？

    青寧早便喜歡他，他也早有心動，中毒之後，也應了那句患難見真情，他對青寧的感覺很微妙，疑心她逃生以及一身的本領，又十分想護她走完下半生，但如果青寧對他有算計，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在感情上一向很較真，忍痛割愛，寧缺毋濫。

    所以這陣子，他中毒迷糊，主不了事兒，有心試探，便隨性將大權交給她，若她……他也有後手，必不會讓玥兒吃虧。結果，自是安定了心，青寧從沒想過趁機奪走玥雙，或者趁機撈別的好處，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玥兒，為了他……

    青寧很聰明，也許她已經猜到自己的心思。

    這樣的一個聰慧又同樣孤傲的女子，真想要裴少夫人的位置，在他剛知道玥兒存在的時候，也不會那般安分了。

    是否此事已在她心頭生了膈應，他的心竟有幾分慌，這是對虞嫻從未有過的感覺，仿佛一眨眼，她便會離他而去。

    “此事是我不對，等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的身體會好全，屆時我十裏紅妝迎娶你，如何？”

    青寧沒急著說話，裴衍之腦中有一瞬間的短路，後背微汗。

    卻見她憋著的似笑非笑，裴衍之隻恨不得敲她幾下，不過能捉弄他，今日之事，便是真的沒記在心上，微微鬆了口氣。

    毒沒清楚完畢，之後的幾日，裴衍之繼續時而糊塗，青寧繼續打理玥雙。

    觀望了許久，終於確定裴衍之身體不行了的裴家人，直接開始動手，此時裴敬雲也才能勉強如正常人般，應付得頗為吃力。

    裴夫人除了給裴衍之聘妻子，也是半點幫不上忙。

    相較之下，力挽狂瀾的還數青寧，當然，暗下裴衍之也是做了安排的，憑半個化雪，便能驅使木家，洛家是青寧的人脈，另還有裴衍之早早安排好的棋子。

    裴家旁支聲勢浩蕩地來，慘敗而歸。

    他們怎麽也不明白，不過一個醫者，如何這般工於心計？裴敬雲和裴夫人都支持白無雙，他們是動不了了，也無妨，白無雙再厲害，不是裴衍之明媒正娶的妻子，裴玥再粘著她，再是她的親生女兒，也不過是個女兒。隻要裴衍之繼續糊塗下去，幾年之後，且看裴敬雲和裴夫人還會不會支持她。

    不過幾年罷了，他們等得起。

    顯然他們要失望了，裴衍之身體漸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直至好全，與此同時，昭告天下地還有他的婚事。

    裴家公子與小神醫，情投意合，天造地設。

    聽說裴玥小姐極為喜愛這個母親，不是親母女勝似親母女。

    裴夫人打破了一整套茶具，“堂堂裴家少爺，娶一個暗衛為妻，你是要讓天下人笑話你嗎？”

    裴衍之道：“沒人知道她是暗衛，便是知道了也無妨，兒子不會因為她是暗衛而始亂終棄，此事隻是通知一聲，到底是我自己過日子，母親喜歡更好，若不喜，便眼不見心不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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