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裴衍之恍然，“我便說，便是你偷學了醫術，怎得性格也變了。”

    “你不介意？”

    裴衍之搖頭，“你能坦白，我很高興，要說介意，便是我身為丈夫，卻無法護你安好，若那雲洛沒有消失……”

    青寧笑：“怎能怪你，若此時讓我上天，我也不能，都是俗人，你已很好。”

    “謝謝你。”

    裴衍之輕聲道。

    青寧轉移話題，“冰塊臉和現在，你更喜歡哪個？”

    裴衍之想了想，“現在吧，現在的你，更有生氣！”

    青寧道：“以前我是暗衛，一個暗衛，若嬉皮笑臉，墳頭早長草了。”

    “……”裴衍之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目光之深邃，在她以為能說出大哲理的時候，隻聽他緩緩道：“我發現成婚後，你有些變了！”

    “喔？變好了才是變壞了？”

    裴衍之笑道：“變得不再想以前，事事皆不上心般，變得更有味道了。放心，若沒有另一半靈魂的加入，你入不了我的眼，而若沒有以前的你，隻那一半靈魂，你也是入不了我的眼，我之最愛，是你的全部。”

    青寧微暖他的細心，點了點頭，她放心，很放心，隻是百分之九十八了，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

    木家研究易容的核心人員不少，個個精英，青寧加入，算是去學東西的。

    不過她本身對著易容也很感興趣，木家的易容術和她所了解的不一樣，每一個境界都似乎打開了新天地，可惜的是，除了化雪這部分，其他木家都瞞得死死的，畢竟是獨門秘術，可以理解，到底心中多有失落。

    經過青寧調理，裴衍之的身體稍好，便開始奔波，他為讓玥雙做得更大，要讓木家不能欺負青寧，要給青寧和玥兒堅固的支柱，這個支柱不是他，而是權勢財富，為人夫為人父，他要為妻女頂一片天。

    早先虞嫻名聲盡毀，大家雖口上沒說，心中不免以為裴衍之沒有擔當，見二人成婚，也隻道白無雙貪圖富貴，遲早是另一個虞嫻。

    不料裴衍之竟能做到這般程度。

    聽說，成婚後，連玥雙都全部給了新婚妻子與女兒……

    這下，眾人酸氣衝天，本能得到這樣的丈夫，卻擦肩而過的木芸芸，更是妒上了天，若非擔心婆家不喜，隻怕會立刻衝回娘家挑釁。

    雖有各種各樣的眼光，不過總體來說，在木家的日子過得很快。

    兩年，仿若一瞬。

    這兩年裏，化雪研究到了尾聲，木家人對青寧，也從起初的排斥到了認同，小姑娘天賦一般，卻是勤能補拙，研製化雪卻不窺探木家其他獨門術，便是偶爾遇到，也主動避開，這讓木家人對她的人品很欣賞。

    而這兩年，也有虞嫻的消息。

    聽說自雲洛死後，沒了靠山的她偏愛做些自以為的狹義之事，又不長眼，竟被賣入賤籍，所幸虞家發現的早，隻轉手了一家，便被解救出來，隻是那家的老爺好色是出了名的，虞嫻那容貌，呆了一個月，可想而知會承受什麽。

    據說還自殺過。

    這個時候的裴衍之，聽到消息，心中已沒了半點感覺，愛或恨，都隨著時間，與幾次迫害消煙雲散。

    化雪事一了，裴衍之便帶妻女回老宅了。

    彼時玥雙規律擴大了數倍，堪比小半個裴家，這是靠裴衍之的雙手掙來的，當之無愧是裴家這一代的第一人，也是這個時代少有的能耐人。

    這一次回老宅，是裴敬雲病重。

    估摸著大概要分家產，裴衍之雖沒說，但青寧覺得懸，別看嫡庶分明，別看裴衍之自小是按照繼承人來培養的，別看裴衍之這般能耐，家產交到他手上裴家會更壯大。

    但是……

    裴玥是個女兒，她至今沒有消息，裴衍之又不納妾。

    得，裴家的家業，豈能白白送給外人？

    這個時代的重男輕女是很嚴重的，裴敬雲如此想，也不怪他，不過這也更證明裴衍之的可貴，裴家嫌棄裴玥女兒身，他便親手為裴玥掙，必不讓任何人小瞧她。

    青寧拉著他的手，微微一笑，有此良人，便是什麽都分不到，她也無怨。

    果然，一回到老宅，裴衍之便被拉去談話，這邊裴夫人也讓人請青寧母女，見到的頭幾句話，還是問子嗣。

    委婉地說她善妒，裴衍之對她那麽好，她竟一點也不為他著想，裴頤都有長子了，若是真將裴家交給裴頤，做了二十幾年繼承人的衍之如何能受得了？她做妻子的，不能隻為了自己。再說裴玥，沒有兄弟靠著，將來出嫁，也是個受欺負的。

    為丈夫為女兒，她應該主動納妾，便是丈夫不願，她也要勸著。

    做人，不能任性！

    青寧知裴夫人思想固執，勸是勸不聽的，見她愁容滿麵，也知道她其實並不好過，隻道：“玥雙的規模母親看在眼裏，再過些年，未必不能趕上裴家，不論怎麽分，母親都能做裴家最尊貴的老夫人，既如此，又何必在乎這些？”

    “這哪能一樣！”裴夫人狠狠地瞪了她眼，“衍之掙來的是他自己的，裴家的東西，本就該他。你慣會說好話，我掙來的東西，還不是衍之的，還不是你的。”

    可按照裴夫人的想法，家業必須傳給兒子，她若不生兒子，那些東西還真不是為她掙得！

    別說青寧活了多世，早便不怎麽在意錢財，就算沒恢複記憶，她也不會抽風地為了家產讓裴衍之納妾。

    鑒於裴夫人實在太固執，青寧隻得道：“你開心就好。”

    裴夫人不滿她的態度，還是覺得她心機重，自己不掙，隻將衍之籠絡住，但她這個做娘的卻不得不掙，到頭來，這掙來的東西，還不是留給她們後人的，既如此，如今關鍵時刻，怎麽就不配合配合呢，果真小家子氣，從來不知，庶子也是她的兒子，隻要視如己出，如何會不孝順她。

    含沙射影地又諷刺一頓，青寧隻當沒聽到。

    裴夫人很快發現她的態度，心中怒極，眼不見心不煩直接讓她下去，隻留裴玥談心。

    九歲的裴玥已經是個小姑娘了，禮貌地坐著聽祖母教誨，裴夫人心中點了點頭，算她還知道分寸，沒將女兒教得小家子氣。

    然而讓她勸父親納妾，生幾個庶弟做伴兒，卻見裴玥立刻搖頭。

    裴夫人臉色瞬間沉下來，“你小小年紀，竟也如你娘般，容不得人嗎？”

    “爹爹說，此生隻擁娘親一人，如今的爹娘很幸福，為何要再納旁人？而且祖母，我是女兒，管不到爹娘。”裴玥淡淡道，方才祖母以為她聽不懂那些話，但爹娘從小就有教，所以她並不陌生，她是絕對不會破壞爹娘感情的。

    裴夫人冷冷道：“什麽旁的人，那是你的庶母！”

    裴玥問：“恕孫女大膽問一句，張夫人也是爹爹的庶母，是否爹爹應該像孝順祖母一樣孝順她？”

    裴夫人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兒子博言善辯，媳婦巧言令色，孫女也是個伶牙俐齒的，她突然發現，這三人她一個都說不過。

    其實，並非裴衍之幾人會說，乃是因為這個製度，本身就有問題。

    男人左擁右抱，希望每個女人都愛他如癡，和睦相處，卻忘了，愛也意味著一定程度的占有欲，若女人愛，便不可能和睦相處。

    女人希望丈夫隻用她一人，卻恨不得兒子左擁右抱，女人不願丈夫有任何庶出，卻覺得孫子越多越好。

    不能以己度人，換位思考，到底是自私。

    裴夫人似乎也發現了這點，微微臉紅，但她是長輩，長輩做錯了晚輩該擔待，所以仍覺得裴玥性子不好，竟然敢頂撞她！

    打發了裴玥，待裴衍之過來，便開始告狀，媳婦和孫女都頂撞她，要兒子修理修理。

    裴衍之知根源何在，直接指出，他不可能納妾，家產得不到便不要，他會奉養母親，屆時將母親接去明雲山，他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才是最好。

    裴夫人怒著反問：“你以為你掙了玥雙，便是能耐了？雖說當年你父親不讓人幫你，但哪個後起之勢不受打壓，之所以放過你，是看在裴家的麵上，得罪裴家未來當家人得不償失，然而一旦你與家主之位失之交臂，誰會給你臉麵？衍之，你三十多歲，該做祖父的年紀了，不可再任性！算娘求你，都不成嗎？”

    裴衍之搖頭，“不會有那一天。”

    化雪成果已出，最多三年，玥雙又會上另一個層次，前些年之所以幸苦奔波，就是為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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