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不停回想著北冥峯說的那些話，允妙黎渾渾噩噩地往回走，又在病房門口站立了好久。

    不能被哥哥看出破綻，她努力擺出若無其事的表情，這才走進了病房。

    可是，病床上沒有人，病房裏也沒看到秦墨的身影。

    哥哥去哪了！

    允妙黎趕緊跑出去問護士。

    “你好，請問病房裏的秦少校去哪了？怎麽不在病房裏？”

    護士也一臉疑惑，“怎麽會呢？幾分鍾前還在的啊！我還正拿了藥，準備去給他換呢。”

    糟糕！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想到哥哥受傷的右手，還有他剛才異樣的表現，允妙黎一驚，臉都白了。

    聽說秦墨不見了，醫院上上下下也都著急了。

    秦墨本就是因公受傷的英雄，再加上北冥峯親自囑咐過，他們不敢怠慢，趕緊調取監控，尋找秦墨的下落。

    可秦墨就像是不想被人發現異樣，在最初的幾個畫麵後，他故意躲開了攝像頭，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現在隻能確定秦少校還在醫院裏，沒有離開。你們馬上安排人分頭找吧……”

    沒等院長說完，允妙黎已經衝出了監控室。

    【哥哥，你在哪？你別嚇我！你快出來啊！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隻要你好好的，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心裏不停呐喊著，允妙黎在偌大的醫院裏，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跑著、找著，淚水濕了臉龐，汗水濕了衣裳……

    忽然，她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醫院裏最高的一棟樓房。

    樓房的天台上，她隱隱看到了一抹人影，穿著醫院的病號服……

    哥哥！不要！

    心裏驚慌地喊著，允妙黎衝進了樓房。

    出了電梯，又咬牙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天台。

    轉過幾個彎，繞過幾根大柱，她終於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而他，正佇立在天台的圍欄邊，靜靜地凝視著天邊。那樣子，好像隨時會從房頂上掉下去一樣……

    “哥哥！”

    允妙黎不由地朝他大喊一句，聲音顫抖著。

    聽到她的聲音，秦墨微微一顫，轉過身來看她，眼神那麽無力，低聲喚道，“黎黎。”

    “哥哥……”不知道秦墨到底要做什麽，允妙黎不敢驚動他，緩緩靠近，哭著說，“你不要嚇我，先過來好嗎？離開那邊，到我這

    來，好嗎？”

    秦墨愣了愣，而後笑了，眼神卻那麽憂傷。

    “黎黎，你以為哥哥會從這裏跳下去？傻丫頭，哥哥不是那種意誌軟弱的人，不會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頓了頓，他又說，聲音低得更像是在對自己說，“我現在已經和死沒什麽區別了。”

    允妙黎猛地一顫，眼淚流得更加洶湧，說，“哥哥，不要這麽說……隻是不能拿槍而已，我們還可以做別的，比如……比如……”

    她絞盡腦汁。可是，以前那麽能說的她，到了這時，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都安慰不了，隻能幹巴巴地看著他，隻能這樣無

    助地流淚。

    “黎黎，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剛才醫生都告訴我了。”

    秦墨還是那樣笑著，然後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允妙黎驚恐地睜大眼睛！

    哥哥竟然自己把紗布都拆掉了，露出了那隻麵目全非的右手！

    雖然還是健全的，可皮肉全都掀開了，好幾根指頭上指甲也沒了，又加上抹了藥，紅紅黑黑的一團。

    原來那樣幹淨漂亮的手，現在看著卻是如此可怖，觸目驚心！

    秦墨看著自己的手，輕笑著說，“看著很惡心，對嗎？”

    允妙黎連忙說，“不是，哥哥，這些都會好的！醫生說了，隻要按時換好，養一段時間，皮肉都會長好，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的！

    ”

    “是啊，外表會和以前一樣，但是裏麵呢？”秦墨朝允妙黎慢慢走來，伸著那隻右手，“你沒看到嗎？它抖得這麽厲害。別說拿槍

    了，就是想穩穩拉住你的手，想緊緊抱著你，它也……力不從心了。”

    在允妙黎離開病房以後，秦墨問過醫生。

    右手確實還在，沒有徹底廢掉。隻要堅持做物理康複，憑軍人的毅力，它能和尋常人一樣使用，除了在用力時表現出來的顫抖

    。

    經脈受損的後遺症，便是神經性顫抖。不用力時還好，一旦使勁，手掌就會不停地顫抖。越是用力，症狀越是明顯，甚至連東

    西都握不住……

    對性情冷傲、追求完美的秦墨來說，這樣的右手，跟廢了沒有區別！

    就算他日後能用左手開槍，他也不能接受一個殘廢的自己！

    還有，黎黎……說好要給她幸福的，若是連擁抱都隻能給一半，他還怎麽給她幸福。

    連原來完整的幸福，她都不稀罕。現在這樣一個殘缺的他，又能拿什麽跟北冥炫搶……

    “哥哥……”允妙黎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隻能伸手，想要拉住秦墨的胳膊，可他卻後退了幾步，避開了她。

    “你走吧。別再守著我了，去找北冥炫。我……”秦墨轉身，不讓允妙黎看到自己濕潤的眼眶，低聲說，“我已經沒資格再追求你

    ，讓你愛我，也沒辦法再給你幸福了。”

    說著，秦墨邁開腿，緩緩地朝入口走去。

    他的背影那麽消瘦，那麽孤獨，那麽悲傷，那麽絕望，好像正一步步走進深淵一樣……

    “不！”

    允妙黎忽然大喊一聲，衝過去，從身後緊緊抱住了秦墨！

    他是她最親愛最敬愛的哥哥啊！沒有哥哥，她早就因為過敏窒息死掉了！

    她知道，若是現在不拉住他，這個果敢的軍人、堅毅的男人，就會徹底地消失，就會真的如他所說，和死了沒有區別……

    她豈能忍心，怎能忍心看著他從此墜入黑暗！

    而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原本可以處理得更好，不那麽驚恐，不那麽狠絕，不是那樣一心想要擺脫他的愛，也許這一切都不

    會發生！

    【允妙黎，你不是說隻要哥哥好起來，做什麽都可以嗎？不要隻想著自己，隻想著愛情，你可以做的，還有很多……

    就像北冥峯剛才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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