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薰羽的媽媽以前也養過一隻折耳貓，也是一樣的通體雪白。隻是後來張薰羽的媽媽去世，張睿成不想睹物思人徒添傷感就把貓送人了，張薰羽喜歡折耳貓，可是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養過貓。

    張薰羽逗弄著懷裏的貓，隻覺得之前心裏所鬱積的東西都在瞬間消弭幹淨。

    “喜歡嗎？”雖然答案已經很明顯，顧沉還是期望的看著她。

    “當然。”張薰羽點頭。

    她拒絕顧沉的所有好意，對於這隻折耳貓卻有些無法抗拒。

    顧沉的看著張薰羽和折耳貓淺淺的笑，笑意暈進眼底和煦的醉人。

    隻是笑著笑著就有些傷懷。

    “小薰，你是真的隻把我當朋友嗎？”顧沉突然問，張薰羽還來不及想話題是怎樣轉到這個問題上的，就撞見顧沉眼裏的戚然。

    張薰羽怔了怔，心口像是有什麽悶悶的撞了一下，不疼但也不好受。

    “顧沉……我會永遠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她隻能這麽回答了。

    “這樣嗎？”顧沉笑了一下，“這樣那我就可以放心去英國了。”

    英國？

    張薰羽詫異：“你要離開？”

    “嗯。”顧沉點了點頭，“原本我回來是為了一個人，現在……我想去英國繼續讀醫學的博士。”

    張薰羽低了順著貓毛，隻能裝作聽不懂顧沉話裏的意思：“一路平安。”

    “會的。”顧沉應下來，“你也照顧好自己。”

    她還要怎麽去照顧好自己呢？隻怕她很快就會連張氏都沒有了。沒有了利用價值她也會被易千率丟開，拿什麽去照顧孩子和自己？

    張薰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頭想要和顧沉說她當然會照顧好自己，卻突然胃裏一陣翻攪。

    有東西從胃部一路翻攪上湧到喉管，一股酸意直直的湧到嘴裏。

    “唔……”張薰羽把貓塞到顧沉懷裏，一手捂著嘴三兩步快速的跑到馬路邊，酸水從嘴裏一陣一陣的被嘔出來。

    孩子……

    張薰羽的手緊緊的按在腹部。之前沒有發覺，現在她的孕期反應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易千率發現的。

    張薰羽仿佛要把自己的胃都嘔出來，吐了很久才扶著一邊的樹幹停下來，留長了的指甲深深的嵌進樹皮裏。

    顧沉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張薰羽，抽出紙巾小心的擦著張薰羽嘴角的嘔吐物，目露關切：“小薰，你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張薰羽漱了漱口衝淡了嘴裏的酸腐味，聽見顧沉說要帶她去醫院連忙搖了搖頭，從顧沉手裏接過紙巾自己擦了擦嘴周：“不用了，隻是小病，過兩天就好了。”

    “但你吐的很難受的樣子。”顧沉皺了皺眉，堅持拉住張薰羽的手腕要帶張薰羽上車，“這裏離我的醫院不算太遠，我們現在過去，給你做個檢查，拖下去拖出更嚴重的症狀就不好了。”

    “我說了不用了！”張薰羽隻覺得心裏一陣慌亂煩躁，有些激動甩開顧沉的手，望見顧沉臉上的驚訝失落才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了些，“不是，我不是在排斥你，隻是……我已經做過檢查了，醫生說沒什麽的休息兩天就好了。”

    折耳貓叫了一聲從顧沉的手上跳下來落在張薰羽腳邊，伸出舌頭討好的舔了舔張薰羽的鞋麵。

    顧沉的目光從張薰羽慌張的臉上落到張薰羽依舊護在腹部的手上。

    察覺到顧沉的目光，張薰羽慌忙把手移開。

    “你……”顧沉的嗓子忽然有些發澀，說不出話來，“你懷孕了？”

    張薰羽想否認，但每一次麵對顧沉她都無法做到對著一雙絕對信任的眼說謊話。但也無法否認。

    顧沉默了默，握著張薰羽手腕的手緊了一些：“我帶你去做全身檢查。”

    看到檢查結果顧沉才能真正相信，拉著張薰羽上了車。

    張薰羽這一次沒有再拒絕。既然顧沉已經猜到了，那就沒有必要再找各種借口抗拒了。直接讓顧沉知道她懷孕了，或許也是她拒絕顧沉最好的方式。

    顧沉一向沉穩溫和，然而今天開車的時候車卻有些失速，窗外的景物愛不及看清就模糊著向後掠去，白色的跑車性能被發揮到極致，平穩且快速的向醫院駛去。

    “給她做個孕……全身檢查。”顧沉從車上一下來就牽著張薰羽向診室走去，不忘幫忙護著她的肚子。原本想說孕檢，看著張薰羽明顯消瘦了許多的身體又改了口。張薰羽現在應該也需要做個全身檢查了。

    “好的。這位小姐請跟我來。”

    診室裏的醫生看見顧沉進來忙不迭的站起來，帶著張薰羽去了做全身檢查。

    張薰羽跟著醫生向診室外走，在經過顧沉的時候腳步停了停：“顧沉，其實我一直很感謝你，也一直都把你當做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僅此而已。”擦著顧沉的肩膀離開。

    顧沉低垂著頭，眼裏的情緒被遮在略長的碎發後看不明晰。

    心裏有濃重的澀擴散開來，融進血液，慢慢散到全身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張薰羽早上多少還是吃了一點東西，現在完整的做一整套全身檢查顯然是不太可能的，隻是做了幾項，因為張薰羽是顧沉帶進來的，每一項檢查又格外的仔細。

    醫生拿著那幾紙檢查報告和張薰羽一起回到診室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顧沉依舊站在之前站著的位置，抿著唇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看的很入神。

    “張小姐現在的身體怎麽樣？”

    顧沉替張薰羽把醫生對麵的椅子拉開，按著張薰羽的雙肩讓她坐下。

    “張小姐現在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沒有大問題，隻是……”醫生小心的看了顧沉一眼，斟酌著用詞繼續往下說，“隻是張小姐現在有了孩子，身體虛弱精神狀態也不穩定，孩子時日太淺，有流產的跡象。”

    流產……

    張薰羽的臉色白了一些，手死死的按在腹部，上次在醫院時的那樣劇烈的疼痛仿佛再一次延伸到了四肢百骸。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有了流產的跡象。

    “不過不用擔心。”醫生看到張薰羽和顧沉變了的臉色緊接著補充，“現在還沒有到很嚴重的地步，張小姐不要再為太多事情傷神好好休息，調養調養，應該問題是不大的。”

    休息調養？可是她現在又哪裏有機會去休息調養呢？又怎麽不傷神？

    張薰羽苦笑了一聲。

    醫生給張薰羽開了幾盒藥就被其他病人叫走了，歉意的看顧沉一眼出了診室。

    診室裏隻剩下顧沉和張薰羽了。

    顧沉在之前醫生坐過的位置上坐下，拿起醫生剛剛放在桌上的的檢查報告看了看，一切都是正常，但一切也隻能勉強算正常，張薰羽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

    顧沉的嗓子有些幹澀，啞聲問張薰羽：“易千率知道嗎？”

    張薰羽搭在腹部的手僵了一下，緩慢的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我懷孕了，我不打算告訴他。”

    如果易千率知道張薰羽懷了孩子還沒有照顧好她讓她的身子虛弱成這樣的話，顧沉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張薰羽繼續留在易千率身邊。

    但小薰說，她不打算告訴易千率？

    檢查報告已經被仔細到每一個字每一個筆畫的看了一遍，確認張薰羽的身體沒有其他的問題，顧沉擱下那幾紙檢查報告，抬頭一雙茶褐色的眼緊緊的鎖住張薰羽的視線。

    “你打算離開易千率？”

    看張薰羽對這個孩子的緊張程度就能看出來，張薰羽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那麽張薰羽不打算讓易千率知道隻有可能是張薰羽根本就不打算留在易千率身邊了。

    易千率不可能讓張薰羽帶著他的孩子離開，張薰羽如果不離開的話也沒有必要瞞易千率，肚子是藏不住的，用不了多久就會顯出來。

    “我隻是還沒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張薰羽的眼睫顫了顫，雖然的確沒有留在易千率身邊的想法，但張氏和病重的張睿成都不容許她離開，雖然很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但張薰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要，或者能不能要。

    “易千率，對你不好嗎？”

    如果易千率真的對小薰好，小薰又怎麽會想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張薰羽垂著頭，一遍一遍的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很想說易千率對她很好讓易千率不用為她擔心。但事實是不好，很不好。

    易千率找到了簡安寧，她被簡安安陷害，被易千率不信任，被易千率在背後算計她的家族產業，神經衰弱到有流產的跡象，怎麽會好？

    懷孕之後張薰羽就越發的感性，眨了眨眼眨眼睛眼裏浮起來的淺淺一層水霧，張薰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顧沉的心裏一陣發疼，心口像是被緊緊的攥住，呼吸都牽扯出痛意。

    “小薰。”顧沉潔淨修長的手握住張薰羽的，“小薰，我帶你離開，我們一起去倫敦好不好？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不會讓易千率找到你們的。”

    顧沉的語氣和表情時那樣的疼惜，張薰羽眼前浮凸出的卻是另外一張臉。

    倘使易千率待她能有顧沉一半的疼惜。

    僅僅是一半。

    她也不會活成現在這個連她自己都同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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