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張薰羽繼續往下說：“沒想到會在城西的墓園見到塗總，塗總對他的前妻也是一往情深。”張薰羽很輕的歎了一聲。

    蘇嬈捧著水杯的手顫了一下：“是啊，一往情深，隻是他的前妻已經死了，他卻遲遲不肯走出來。”

    張薰羽想起墓碑前那個一遍遍撫摸著妻子的墓碑的男人，眼裏也多了幾分感傷：“可惜了塗太太，因為一場意外就這麽去世。”

    “意外？”蘇嬈諷刺笑了一下，“還真是個‘意外’。”

    蘇嬈咬重了“意外”兩個字，包含著和塗訊一樣強大到不能忽視的恨意。

    果然並不隻是個意外嗎？

    張薰羽幾分訝異的看著蘇嬈：“難道還有什麽隱情嗎？”

    “張小姐記得張氏三年前都有過哪些案子嗎？”蘇嬈反問。

    張氏三年前的案子，張薰羽怎麽可能記得那麽清楚？何況就算是記得，也隻是模模糊糊記得個大概，不可能細致到所有細節。

    但蘇嬈這麽問……意思是說三年前的事情和張氏有關係嗎？

    張薰羽的手指輕輕敲著玻璃杯的杯壁，正要繼續開口問下去，導演的聲音忽然摻進來打斷了張薰羽的問話。

    “蘇嬈！到你了。”

    蘇嬈眼裏的恨意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擱下手裏的水沒有說什麽，徑直去了導演旁邊繼續拍攝。

    三年前……張氏和塗訊能有什麽關係呢？

    張薰羽的目光虛虛的望著拍攝的方向，腦裏掠過的一樁一樁都是三年前的事情，拚命的想找出和塗訊有關的痕跡，但隻是徒勞。

    第二天，在拍攝之前，張薰羽先去了一趟張氏。

    依舊是那一棟張薰羽熟悉無比的灰色建築，掛著張氏工作牌的人忙碌的進進出出。

    張薰羽不想讓易千率知道，自然沒有讓程池送，開著自己的車在張氏門外停了良久，最終還是舀出手機給紀副總打了個電話。

    易千率把張氏自上而下全部大幅的整頓了一遍，副總裏除了她一手提上來的紀副總之外，其餘幾個在張睿成掌管公司時提上來的副總全都被易千率裁了，現在張氏裏麵，能夠幫得上張薰羽的人大概也就隻有紀副總了。

    紀副總很快從張氏裏出來，一路小跑到張薰羽車前敲了兩下張薰羽的車窗。

    “張小姐。”紀副總對於她這個已經卸任的首席依舊很敬重，在車窗搖下來之後雙手遞上一個工作牌。

    “多謝。”張薰羽接過工作牌，對紀副總微微一笑。

    撥弄一下長卷發，再帶上工作牌，張薰羽被紀副總領著一路從停車場的電梯進了張氏。

    “不知道張小姐這次來張氏是為了？”

    “隻是想找一些張氏以前的資料。沒有其他的意思。”張薰羽答，讓紀副總的心裏稍微放寬了一些。

    電梯很快就到了紀副總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張薰羽坐在紀副總的辦公室裏，眼前是厚厚一摞三年前張氏的文件。

    張氏每一年的文件數量都不是小數目，從這麽多的文件裏找出和塗訊有關的字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張薰羽看了不到一半就閉著眼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是因為懷孕了還是太久沒有工作，工作時間稍稍長了一些就覺得有些疲倦了。

    再睜開的時候一隻修長瑩白的手按在了張薰羽還沒有看的那大半文件上。張薰羽皺了皺眉，視線順著那隻手往上移，落入眼裏的是裴然那一張妖孽的臉。

    “呐，張小姐回來查崗了？”裴然一手執著另一份文件，遞到張薰羽眼前，眉眼帶笑，“張小姐放心，張氏現在情況很好，我們沒有讓張氏垮了。”

    張薰羽在看到裴然的時候臉色沉了一下，這個時候在這裏看見裴然對於張薰羽來說算不上什麽好事：“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目光向下掃了一眼，裴然攤在她桌前的是一份報表，記錄了張薰羽離開張氏之後張氏所有的財務狀況。一路上升的數字。

    裴然無言的笑看著張薰羽，笑裏大有幾分“我怎麽會不知道”的意思。張薰羽的額角跳了跳，抱起桌上的那一摞文件正要另外找一個地方看文件，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紀副總應當是剛剛有事出去了一趟，回來看見張薰羽和裴然站在一起的時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裴總，您怎麽來了？”

    裴總？現在張氏的管理者是裴然？

    不過的確是沒有比裴然更好的人選了，她當了多久首席，裴然就在她身邊當了多久的首席助理，熟悉張氏裏的一切，她不在的時候也代替她處理了很多棘手的問題。除了裴然，張薰羽想不出有誰更能勝任張氏管理者的位置。

    “我不能來嗎？”裴然反問，依舊是帶著那抹輕佻的笑意，“反而是紀副總，怎麽張小姐來了也不讓人告訴我一聲。”

    “不、不是……”紀副總連忙辯解，卻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裴然也沒有多少要聽紀副總解釋的念頭，伸手從張薰羽留下來的那一摞看完了的文件裏隨手拿出一冊，翻開看了幾行，眉梢挑了一下：“三年前的文件？”

    張薰羽伸手把文件從裴然手裏抽出來：“三年前的文件，大概和裴總沒有多少關係吧？”

    張薰羽一眼也吝於看裴然，抱著那高高的一摞文件直接往休息室走。

    “三年前的文件，當然和我沒有關係，但張小姐原來是張氏的總裁，應當知道你現在手裏的這些資料不是全部。”裴然在張薰羽身後懶懶的說，順利的讓張薰羽停住腳步。

    “普通的文件資料沒有另外存放不示人的必要。”張薰羽沒有回頭，也沒有繼續往前走。

    如果三年前塗訊和張氏真的有生意上的往來，以塗訊當時的身份，也應當隻是一次普通尋常的生意往來，張氏沒有必要把文件另外收存起來。

    “雖然隻是普通的文件資料，但如果有人不想讓你看呢？”

    張薰羽終於放下手裏的文件。看來這些文件裏麵是不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裴然，你到底想說什麽？”

    裴然的桃花眼彎了一下，聲線如清貴公子，又帶著幾分撩人：“我隻是想說……我可以帶你去找你想要的資料，張小姐要不要跟我走呢？”

    張薰羽看了一旁的紀副總一眼，幾乎是沒有猶豫的跟著裴然出了辦公室。

    如果真的有人不想讓她看到這些文件的話……現在大概也隻有裴然能拿到那些文件了。而且幾乎是潛意識的，雖然裴然背叛了她，張薰羽直覺裴然不會傷害她。

    “文件呢？”張薰羽跟著裴然進了首席辦公室，掃視了一圈和她離開時沒有絲毫變化的辦公室。

    “呐，別急，我已經從資料室裏把你想要的文件先找出來了。”裴然直接麵對著張薰羽坐到辦公桌的邊沿，一隻腳輕點著地麵，閑散的動作被裴然做出來分外的輕浮。

    張薰羽看著裴然不說話。

    裴然摸了摸鼻子收斂了臉上的輕浮，從身後摸過來一份文件在手裏揚了揚：“張大小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愛啊……”

    張薰羽懶得理會裴然，直接把裴然手裏的文件抽過來，一頁一頁的翻看，眉頭越皺越深。

    看完了文件張薰羽的眉心已經皺的很緊了，文件被張薰羽重重的拍到辦公桌上：“裴然，你耍我？”

    這份文件和塗訊根本就沒有絲毫關係。是張氏和某家公司簽署的大量購進進口器材的協議。

    再普通不過的一份協議，普通到張薰羽都沒有印象。

    “怎麽是在耍你？”裴然搖搖頭，慵懶的笑，“一孕傻三年這句話，果然不假。”

    張薰羽最聽不得的就是“一孕傻三年”這句話，正要開口說些什麽，裴然的聲音再一次傳進耳裏。

    “張大小姐既然要查當年的事情，不應該先找出當年那件事情所牽扯出的公司麽？不然即便是沒有人要瞞你，所有的文件都擺在張大小姐的眼前，想來張大小姐也不知道哪份文件才是有用的。”

    裴然的話不無道理。

    張薰羽漸漸冷靜了一些，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東西都整理了一遍。

    三年前的事情，一共涉及了三家公司。

    塗訊代表所在的公司與另一家公司談合作，結果合作案卻半路被第三家公司奪走。

    現在裴然手裏的文件，是張氏和一家叫“寰宇”的公司的合作案。按照蘇嬈話裏的意思，當年的事情既然和張氏三年前的案子有關，那張氏必定是三家公司之一，那麽這份合作案就是當年最終簽下的合作案了？

    三家公司，張氏，寰宇，還有塗訊所在的公司。

    分別代入進之前顧沉查出來的資料，就是塗訊代表公司和張氏談合作，因為張氏是大公司且已經有過多次合作，所以在合作草案擬出來之後塗訊就去購置了大批的進口器械，卻又突然被告知合作案被中止，張氏的合作方換成寰宇。這種進口器械應當是要按需求定製的，塗訊一次性訂購了許多，到頭來卻根本隻是打了水漂，器械堆在那裏出手一件都困難。

    但塗訊挪用公款入刑又是因為什麽呢？

    文件被張薰羽按在辦公桌上，無數細碎的信息漸漸完整，但始終有大片的缺漏是張薰羽現在所不能明白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