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飛短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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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率不足, 需要補訂閱 這人是站沒有站相、坐沒有坐相的, 人快滑到椅子下麵, 然而卻很神奇地坐得很穩。用她那隻光著的腳,在莊笙眼前晃悠來晃悠去。
莊笙撈起一邊的鞋襪, 穿穿穿。
穿完了她就後悔了,因為樓寧之自己站了起來, 一瘸一拐卻並不顯得費力地往前走著。
“這麽休息了會兒感覺好多了。”樓寧之說。
莊笙心想還不如剛剛趁她最疼的時候直接把人背起來, 現在白白浪費了機會,心下便是一口長歎。叭叭叭的樓寧之也有不叭叭叭的時候,可能是之前話太多了,說累了, 停頓了挺長一段時間。
兩人隻走路, 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莊笙不想讓難得的相聚機會變成了安靜的無言, 主動挑起話題道:“你家有兩個姐姐?一個開公司一個當醫生?”
“你怎麽知道?”樓寧之吃驚道。
“你自己說的。”
“我說過嗎?”高考過後記憶力直線下降的樓三小姐大驚失色。
“你還說你爸爸小學沒畢業, 是個煤老板, 在北京發了大財,你爸爸還跟你說……”莊笙起了逗她的心思, 將她之前告訴自己的事情又複述了一遍。
樓寧之一開始還吃驚, 後來自己笑個不停。
“我真說了啊, 看來是真說了,除非我自己說, 一般人不知道這事兒。”
莊笙心說你心大成這樣, 說不定是個一般人都知道了。但是她心裏對這個想法又是拒絕的, 她不希望自己在對方心裏也是個一般人。
“你經常這樣對別人嗎?”莊笙問。
“什麽樣?”樓寧之走在她身前半個身位,哪怕在這個她呆慣的城市,眼睛也四處瞟,根本閑不下來。
“就是對剛認識的人……”莊笙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忐忑道,“經常去找對方玩?”一等就是一下午,還和人家吃晚飯。
指望樓三小姐聽懂她的不言而喻是不可能的,樓寧之啊了一聲,說:“是啊。”
她那些發小都是小時候爸爸媽媽帶著認識的,然後閑著沒事就去找別人玩啊,她長得好看,大家都喜歡跟她玩,一來二去的,都玩成發小了。
但是像莊笙這樣,見過一兩麵的陌生人,晚上就拉出去吃麻小,又是幫忙接吻,第二天又給打包麻小的,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連發小兒都沒有的待遇。
莊笙但凡問明白點兒,比如“對剛認識的人都像對我一樣嗎”,都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但是那個“是啊”徹底打破了她一晚上在心裏冒著的粉紅泡泡,像她這樣的人,肯定是有很多朋友的,不管是為了她的身家背景接近還是真的喜歡她這個人而接近的,都不少。就算是自己,也是懷著不單純的目的的,有什麽資格管得著別人呢。
心情從天上落到穀底,很長時間沒吭聲。
三小姐沒聽到後麵的人吱聲,走幾步停住了,回頭一看,人悶不做聲地跟著呢,帶著火氣問:“你幹嗎啊,忽然不說話我還以為你丟了呢,北京城可挺大的,迷路了我上哪兒找你去。”
莊笙被罵得莫名又有一點開心,因為她聽起來像是關心的語氣。
樓寧之:“答應我的晚飯還沒請呢,晚上到底吃啥啊?”
莊笙:“……”
她摸了摸兜裏新發的工錢,再想想卡裏的餘額,下頷繃緊了一些,問:“你想吃什麽?”自己傾家蕩產夠她吃一次飯的嗎?
樓寧之張口就來:“聽說三裏屯新開了家米其林……”
莊笙臉刷的就白了,嘴唇蠕動了一下,打算出口拒絕,並坦誠自己沒那麽多錢。
樓寧之已經露出嫌棄神色:“我朋友去吃過,說不怎麽樣,好多都是打著米其林的噱頭,其實根本不是官方評定的。”她摟住莊笙的胳膊,又用那種會讓全世界都發光的眼神望著她,說,“我們去吃麻小。”
莊笙心髒坐升降機一樣,訥訥:“昨天不是吃過了嗎?”她手上還拎著一袋兒呢。
“夏天麻小還有嫌多的嗎?”樓寧之盯著她發笑。莊笙看起來被她嚇到了,臉龐還是木木的,有點呆,像是軟綿綿的大兔子,和她清冷的外表十分的違和。
莫名其妙就心情大好,這個新朋友果然非常有趣。長得好、身材好、性格好、自立自強,哪哪兒都是優點,簡直沒有一絲缺點,除了窮了點,窮沒關係,自己有錢就行了啊。
她在今天之前是不知道群演能掙多少錢,但是她會上網查啊,一個月就掙那麽點,自己要是讓人請米其林,那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好嗎?再說米其林也吃膩了,對她來說跟街邊髒串兒沒什麽區別,去那邊兒還得注意用餐禮儀,沒有路邊大排檔隨意。
兩人到簋街時,正是晚上的高峰期,說人山人海絲毫不為過,兩人在五花八門的香味中穿行,樓寧之奔著目的地就去了,這個店顯然是麻小的招牌店,凳子坐滿以後還是人擠人,排隊排得無處下腳。
樓寧之要了個號兒,拉著莊笙就溜了,“沒一兩個小時排不到我們,先去找點別的東西吃。”
簋街魚龍混雜,下班時間以後大部分都是結束辛勤工作過來放鬆的白領,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更不少見,冰啤酒、麻小、烤魚等等等等,濃鬱的麻辣香氣能衝破人的鼻子。
樓寧之在這裏混慣了的,沒少和那幫子狐朋狗友胡吃海喝,知道哪兒人多哪兒人少,現在能吃點什麽墊墊。莊笙也來過兩回,但那是很久以前了,近兩年都自己一畝三分地呆著,城市發展日新月異,美食街也是一樣,除了那些招牌,其他的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
十分鍾後,兩個一人捧著杯冰飲,在少人的角落裏坐著,手上也是一人一個叉子,分一個草莓蛋糕吃。
樓寧之先問:“你喜歡吃草莓嗎?”
莊笙注意到她第一個叉草莓的動作,說:“不太喜歡,你吃。”
樓寧之喜滋滋地咧嘴,先把草莓吃光了,意猶未盡:“草莓可好吃了,沒有草莓吃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是啊,沒意義。”莊笙附和著,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心想:有你就有意義啊。
“你是為什麽不吃草莓啊,不喜歡味道,還是過敏。”
聽說過海鮮過敏,牛羊肉過敏,草莓還有過敏的?莊笙心裏腹誹著,嘴上胡說八道:“不知道,打小就不愛吃。”
“那你喜歡吃什麽水果啊?”樓寧之又問她,眼神居然很認真。
莊笙看著她:“水蜜桃。”像你一樣的,又嫩又水滑。
“那巧了,現在剛好是季節。”樓寧之一拍手,高興地說,“我家有好幾箱陽山水蜜桃,我吃過,可甜了,咬一口都是汁水,正愁吃不完要壞呢,回頭我送你兩箱。”
莊笙愣了一下。
樓寧之:“你要是不想吃這種箱子裝的,我們去陽山摘啊,現摘現吃,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暑假都在家呆著。要不就這幾天,我聽你們導演說戲快拍完了。”
莊笙轉了一下眼睛沒敢看她,忽然就起了濃重的愧疚感,人家真心實意待她,她腦子都在想著怎麽那什麽她。
把心裏的綺念清一清,莊笙輕舒一口氣,說:“箱子裝的挺好的,現在密封措施都做得不錯。”
這話正中樓寧之下懷,立馬改了口:“我也這麽覺得,現在這個天可熱了,在家裏吹空調呆著多好啊,誰閑著沒事去摘桃子。”去摘草莓她還考慮考慮。
莊笙看著她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十分想問她這麽熱的天為什麽要出來找她吃晚飯,還一等倆小時。“啪”一聲,樓三小姐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小腿上,留下了蚊子猩紅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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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還喂蚊子。
心底千回百轉,最後化成了一大口冰飲灌進喉嚨,天靈蓋一陣刺疼的寒意驀地躥起,頭疼得她差點當場跪下,下意識額頭就抵住了身邊女孩兒的肩膀。
“你怎麽了?”樓寧之問。
“喝急了冰著自己了,緩一緩。”
樓三小姐再次哈哈大笑,一邊幫忙按著她的太陽穴,一邊笑著勸她下次不要再犯了。
莊笙頭疼差不多好了,手上的溫度卻沒舍得放開。一直拖延到她覺得拖不下去了,才自如地坐直了身體,小口喝著,扭頭看蛋糕已經快被消滅完了。
兩人坐了會兒,莊笙看看手機時間說是不是回去看看叫號,樓寧之點頭同意了。
莊笙先站起來,撣撣身上的灰,地上那個卻不肯起,一副懶筋抻不開的模樣。
莊笙彎腰朝她伸出一隻手,笑著拉住她,想把她從地上拽起來,不知道是對方太輕還是怎麽樣,這一下居然拽得過了頭,樓寧之不但站了起來,反而隨著她的力道向前撲,將她撲在地上,莊笙慌忙以手支地,穩住了身形。
“你沒……”事。
話剛開口卻唇上一熱。
頭頂星河倒灌,眼前樹影婆娑。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雙唇相貼,四目相對。
她握緊手機,想象著樓寧之像電視裏、宣傳片裏那些青春洋溢的大學生們一樣飛揚。
草長鶯飛,湖堤春曉,都是她最好的年紀。
她仿佛回到了中學課堂,這一次她沒有逃課、沒有輟學,而是認認真真地背著老師教的古詩詞,做著永遠解不完的習題集。
課堂裏,老師背著手在上麵領讀,學生們搖頭晃腦地跟讀。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睡夢中的莊笙吸了吸鼻子,淚水從眼角無意識地滲下。
……
樓寧之打了個噴嚏。
“這都大半夜了還有誰想我不成?”她吊兒郎當地歪在凳子上,兩條腿在桌子底下踹了兩腳攔著她犯懶的腿,把自己舒展到了極致。
小弟一號喝了口啤酒,嘿嘿笑了兩聲。
樓寧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剛幸好她在小弟一號進門之前叫住了他,讓他替自己保守了這個秘密。要不一傳十十傳百的,現在她和大美人兒當街擁吻,得鬧得全世界都知道,回去估計又得挨一頓毒打。
小弟一號雖然也慫,但是他絕對不會出賣自己,樓寧之心裏還是有數兒的,比劉昊個軟蛋好多了。
再一看坐在角落裏的劉昊,一臉失魂落魄,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兒來。
樓寧之越想越覺得自己簡直聰慧過人,不但表示了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連性取向都一並改了,除非劉昊決定去變性,否則應該是對自己死心得不能再死了。
一行幾人酒足小龍蝦飽,約著去唱k,劉昊本就如坐針氈,白著臉隨便扯了個借口,說他家有宵禁,一點前必須回家,樓寧之就假裝她信了。
刨開劉昊,其餘幾個便勾肩搭背的去了這片兒最大的ktv,開了個包間通宵。
其他人都唱什麽周傑倫、陳奕迅、林俊傑,還有一些當下新星流行的新歌,偏偏樓寧之攥起話筒唱《甜蜜蜜》、《粉紅色的回憶》。
她覺著這不能怪她,很多教育心理學專著都證明了家庭環境會給孩子的成長造成很大的影響,她爹一個煤老板,小時候在家放的磁帶,都是這個類型,還有《小芳》、《小薇》這樣的歌,唱出來估計這群狐朋狗友聽都沒聽過,汽車裏更絕,鳳凰傳奇的所有歌,《小三》、《老婆最大》、《哥有老婆》等等等等滾動播放,相對來說,還是她大姐二姐聽的鄧麗君和韓寶儀有一點兒逼格。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晚風吹過溫暖的心底我又想起你,從此不能忘記你~”樓寧之一展歌喉,還別說,她嗓音好,歌聲渾然天成,比一般ktv水準的人好多了。
“不能告訴你把你寫在日記裏,不能忘記你心裏想的還是你,浪漫的夏季還有浪漫的一個你,給我一個粉紅的回憶~”她剛唱一句,在她多年來熏陶下已經學會唱的二代們扯開嗓子也開始瞎嚎起來。
樓寧之朝天翻了個白眼,等她們嚎過去了才開始繼續唱。
她唱歌的時候眉目沉肅,很少再透露出那種不正經的神色,然而骨子裏的慵懶又寫滿了她身體每一個細胞,讓她呈現出一種憊懶和認真矛盾而又融合的奇妙狀態。
這使得她遊離在這些大聲喧嘩的人之外,自成一個世界。
樓寧之唱完兩首,過了嘴癮,坐角落裏歪著頭睡覺去了,耳邊嘈雜聲不斷,她居然睡得酣然不覺。淩晨三四點點,鬧騰了一晚上的二代們也東倒西歪地癱在包間裏呼呼大睡。
樓寧之睡得早,醒得也早,她給小弟一號留了條手機短信,打著哈欠在晨光朦朧間邁進了家門,ktv的沙發哪有家裏的kingsize大床舒服。
進門前多留了個心眼兒,不開燈,貓著腰從客廳一路溜回自己房間,在門口觀察床麵,平坦,很好,沒有敵情,放心地關門,躺了上去。
坐了一晚上加沙發上躺了三個小時的腰背酸痛在後背碰到大床的一瞬間消散,樓寧之眉開眼笑地在床上打了個三個滾。
然後聽見臥室裏傳來了淋浴聲。
樓寧之:“!!!”
樓寧之魂兒都被嚇飛了一半,從翻箱倒櫃地從床頭櫃裏扒拉出來了一本堅硬的木質相冊盒子,兩手握住,慢慢地靠近了浴室方向。
水聲停了,窸窸窣窣地一陣輕微聲響。
樓寧之舉起來盒子,嚴陣以待。
浴室門被拉開,地上出現了一個長長的影子。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前一句是對方發出來的,後一句是樓寧之發出來的,樓寧之在對方尖叫出聲的那一瞬間腦海裏閃過了她看過的所有恐怖片的恐怖畫麵,敵未動,率先將自己嚇了個半死,堅硬的相冊盒子掉下來砸到了自己的腳。
“啊啊啊啊啊啊!”這回是痛的。
鋼管被當啷一聲丟在地上,一隻手掌拍了拍她的頭:“行了別嚎了,跟慘叫雞似的,嚎得我耳朵疼。”
鬼說話了?鬼的聲音怎麽跟她二姐那麽像?
樓寧之拿下捂著自己眼睛的手,什麽鬼,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她二姐樓安之麽?
樓寧之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大半……大早上的跑我房間裏來洗澡!是想嚇死誰啊?”
“我房間的熱水器壞了!”樓安之還氣呢,她早起趕去醫院值班,結果熱水器不知道出了什麽毛病,洗半天都是冷水,雖然是夏天,但大早上溫度還是低的,涼水澡她抗不大住,正好樓寧之出門了夜不歸宿,過來借用一下。結果好巧不巧,洗到一半聽到外麵有笑聲,這會兒天可還蒙蒙著呢,洗澡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詭異的笑聲,嚇得她就是一個激靈。
這要是歹人,她在裏邊洗澡可什麽都沒穿呢,慌忙地裝作不慌忙地樣子把水關了,披上浴巾,拎上牆角的鋼管——不要問她為什麽有這種東西,這得問她那個好妹妹。
用浴巾往外夠,做出了一個往外走的影子,然後尖叫退敵,趁機一鋼管過去,她鋼管剛拎起來,就見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妹妹搬起木盒砸了自己的腳。還捂著眼睛,以為這樣鬼就看不到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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