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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裏屋裏突然傳出來什麽東西倒塌的聲音，三人同時看向裏屋的門口，楊清嵐正準備起身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就聽到裏麵傳出來了一陣腳步聲。

    米迦爾黑著臉從裏麵走了出來，身上還披著一件用於隱藏氣息的袍子。

    “咦？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爸，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啊？”

    “我看你就是打算不要我了！”

    楊清嵐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這孩子沒頭沒尾的突然在說什麽。

    而且……爸？？

    這還是他倆扮演父子關係以來她第一次聽他這麽喊，以前最多別扭的喊一聲“父親大人”，還都是耍嘴皮子的時候，從來都沒認真過。

    他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怎麽這麽說？我什麽時候說不要你了？”

    米迦爾嘴一撅，右手一抬，指著那邊因為他的出現已經變了臉色的兩個人，大聲說：“他們來找我，我看你一直問一直問，就是打算送我回去！”

    這倒黴孩子！

    楊清嵐“嘖”了一聲，知道今天是免不了動手了。

    在中聯學，她一直很努力地扮演著完美教授“特恩羅”，為了壓製住羅恩特的本性，她每天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在心裏默念“我是個溫柔的教授，不是老變/態”，但即使如此，一旦受到刺激，還是很容易破功，而且破功之後再想找回狀態需要耗費至少二十分鍾的時間。

    米迦爾剛才那番話，隻要腦筋轉得稍微快一點就能聽出不對，再聰明些，更是能直接聯想到聖子身上。

    如果來的人是一個行動派，比如羅恩特原身，此時恐怕已經不管迦爾米是不是米迦爾都已經先動手再說了。

    那兩個人當然不是羅恩特，但也不是傻子，聽到米迦爾那兩句話的同時就從座位上站起，朝他圍了過去。

    “迦爾米……同學，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能解釋一下嗎？”

    米迦爾看了兩人一眼，直接把他們忽視，繼續盯著“特恩羅”：“你說！是不是打算送我回去？！”

    那兩人雖然有動作，但楊清嵐依舊坐在位置上沒動，反倒像極了一個有個無賴兒子的無奈父親，一邊歎氣一邊說：“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回哪去？”

    “你就是想送我回去！”

    “迦爾米……”

    “我才不要回去！”米迦爾對著兩個幾乎要走到自己麵前來的人怒目而視，“滾回去告訴貝利，小爺我不管幹不幹淨都不可能回教廷，那個鬼地方全部都是瘋子！我早就受夠了！”

    剛才還隻是隱隱有些猜測的人一聽這話，立刻確認了麵前之人的身份，同時伸手在腕間一按，普通的聯絡終端眨眼間變成了兩根神杖，握在手中倒真有幾分神職人員的模樣。

    “聖子殿下，既然您已經從羅恩特手中逃離，為何不回歸教廷？難道您的靈魂已經背叛了神嗎？”

    “哈！神？貝利那個老東西老的思維都僵化了，前幾年的神諭都是我編的，難道我就是神？別開玩笑了！”

    “豈有此理！！叛神者米迦爾！！吾等不允許你如此玷汙神的名譽！請立刻跪下懺悔，否則吾等將淨化你肮髒的靈魂！”

    “淨化我？”米迦爾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好像在看兩隻會說話的猴子，“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

    兩人一愣，都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教廷聖子都是在從出生起就離開父母的聖嬰中挑選的，他們無父無母，是神的孩子，又何來“我爸”一說？

    不過等等啊，好像剛才他確實喊了誰“爸”來著？

    ……特恩羅教授？

    兩人後知後覺的回頭，卻發現剛才還坐在位置上的“特恩羅”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後，臉上雖然仍帶著微笑，但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你們兩個，在我的辦公室裏想要淨化我兒子，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特恩羅教授，米迦爾無父無母是神的孩子，您稱呼他為‘兒子’是對神的不敬！”

    “可他現在不是聖子呢。”

    “那也……”

    “剛才我兒子問了你們一個問題，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答案嗎？”

    “什……”

    “讓我們來玩一個一個小小的文字遊戲吧！”特恩羅的臉上笑意漸深，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透出了危險的光，“提問，迦爾米是米迦爾，那麽特恩羅又是誰呢？”

    迦爾米，米迦爾。

    特恩羅……羅…恩特？？

    兩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握著神杖的手不停顫抖，其中一人甚至拿不穩把它丟到了地上。

    “羅羅羅羅……”

    “bingo！”米迦爾帶著小惡魔的笑容跳到了“羅恩特”身後，衝二人做了個鬼臉，“不然你們以為我那麽傻，這麽容易就承認身份？”

    楊清嵐斜了他一眼，僅僅是稍微鬆開一絲對羅恩特本性的壓製，那種危險的氣息也還是讓剛剛還洋洋得意的米迦爾感覺像被澆了一頭冰水。

    他這才想起“特恩羅”不過是羅恩特的偽裝，眼前這個人才不是一個會和他玩父子角色扮演的慈祥長輩，他實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用一個眼神讓米迦爾安靜下來，楊清嵐把視線放回到那兩個“學生”身上，頭微微一偏，全麵放開了對羅恩特本性的壓製。

    幾乎是瞬間，一股龐大而且極具侵略性的氣場將整個房間籠罩，剛才還溫情脈脈的老師辦公室頃刻間變成了地獄修羅場，那兩人甚至產生了自己身處屍山血海中的幻覺，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躲在“羅恩特”身後沒有直麵這恐怖的壓力，米迦爾感覺要比那兩人好很多，但依舊免不了腿軟，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抓住的是羅恩特的衣服下擺，又趕緊鬆開。

    一股難聞的味道彌漫在房間裏，米迦爾伸頭一看，發現是那兩個人大小/便失/禁，搞髒了地板不說味道還很惡心，立刻捂住鼻子把頭縮了回去。

    盯著這兩人，“羅恩特”眉毛一挑，扯了扯嘴角。

    “把我價值不菲的地毯弄成這樣，你們說，該怎麽賠？”

    半個小時後，米迦爾推著教具用車從教授辦公室出來，神色如常的把車上兩團正體不明的黑色大包裹推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然後將包裹丟棄，再推著車回去。

    再回到辦公室裏，之前被穢物和血跡弄髒的地板牆壁和家具都已經被自動清理機器人給清理幹淨了，羅恩特正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調整狀態，重新回到“特恩羅”模式。

    不過或許是剛才激動了一些的緣故，他的狀態調整看起來並不如往常那般順利，他一來一回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沙發上那人“老瘋子羅恩特”的感覺依舊很明顯，屬於特恩羅的溫文爾雅還沒出現。

    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米迦爾決定還是先不打擾他，把手推車放回原位之後就躡手躡腳的朝裏屋挪動。

    “站住。”

    米迦爾渾身一僵，定在原地不敢動了。

    “過來。”

    磨蹭了幾秒鍾，米迦爾還是不敢抗命，慢騰騰的挪到了羅恩特對麵的位置，低頭站好。

    “那兩個人，你沒對他們做什麽吧？”

    “沒。”

    “沒死？”

    “沒，你都已經下了命令，我哪還敢動手……”

    “那就好。”

    “……”

    “不明白我為什麽把他們活著丟出去？”

    “……”

    “兩個消失的人和兩個失心瘋什麽都不記得了的人可是不一樣的概念，我以為你做了那麽多年的聖子，應該會理解。”

    “我才不……接觸這些。”

    “說起來我一直沒有問你，你想當聖子嗎？”

    “……”

    “我不送你回去，隻是問問。”

    “不想。”

    “為什麽？”

    “都是騙人的。”

    “什麽是騙人的？”

    “全部都是騙人的！

    教典、教皇、教廷，還有神！全部！包括我自己！”

    “所以你否認教典、教廷，甚至自己？”

    “我隻是否認聖子！”

    “可你如果不做聖子，又能做什麽呢？”

    “……”

    “中聯學邀請你做宗教學的教授，是因為看中了你在教廷當中學到的宗教知識，我之所以把你從戰場上帶離而不是原地消滅，也是因為你本身具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意義。

    承認吧，如今的你除了聖子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米迦爾猛地抬頭，倔強的和麵前之人對視：“我還活著！以後可以學很多東西！”

    “你活著，是因為我讓你活著，而讓你活著的前提，是你在聖奧蘭有特殊地位，如今你否認了自身在聖奧蘭的意義，否認過去，就等於去掉了這個前提，那麽我為什麽還要讓你活著呢？尤其是你剛才還刻意暴露了我的身份。”

    “……我以後可以繼續做你的兒子，比你其他所有兒子都優秀！”

    “哈哈哈！！”羅恩特大笑起來，剛才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的偽裝再一次破功，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分外猙獰，“少年，你知道我的兒子都有些什麽作用嗎？”

    米迦爾好像想起什麽一般渾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

    “不優秀的尚且能苟延殘喘，優秀的，我實在忍不住想要吞噬他們的*，所以你這是在邀請我享用你嗎？”

    “……不……”

    “看，說到底，你除了在教廷的庇護下做一個吉祥物一般的聖子之外一無是處，那麽你又為何否認自己這唯一的存在價值？

    聰明者會最大化自己的價值，愚蠢者才會否定自己的價值還認為自己一無所有。

    由此可見，米迦爾，你著實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