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奧利維爾和羅傑特趕到時，已經有不少在校園裏散步的人圍了過去。

    “不妙啊，這樣讓他們都看到奧斯維辛在學園祭上發生了大事，傳出去的話……”

    奧利維爾四下尋找著，很快就發現阿黛爾穆勒正獨自一人試圖阻攔好事的觀眾。

    “阿黛爾！那邊什麽情況？”

    正忙得焦頭爛額的阿黛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朝學生會長揮著手喊道：“會長！好像是圖書館出了事，希斯羅也在那邊！”

    如果是希斯羅的話，事態應該已經被控製住了，可泛濫到天邊的紫色光芒實在讓人不安。

    想至此處，奧利維爾覺得這件事不能怠慢，連忙拉著羅傑特擠到人群前麵，伸開手對好奇的人們說：“大家稍安勿躁，我們會妥善解決此事！”

    可這些人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獲得了足夠高的社會地位之後，人總會希望自己能獲得更多旁人不清楚的信息和內幕。

    至於如此一來能從知情權的差別中獲得什麽快樂，這就不是奧利維爾和羅傑特這個年紀能想明白的事了。

    但他們的努力也就到此為止了，隨著圍觀人群越來越多，甚至連阻攔他們蠢蠢欲動的好奇心也變成了奢望。

    “沒時間了，快走！”

    羅傑特拉住奧利維爾的手，轉過頭就往建在山坡上的圖書館跑。

    繞過教學樓之後，眼前已然沒有建築能阻擋視線了，從這裏就能看到原本是圖書館的位置正籠罩在一團忽忽悠悠的紫色光華中，它的邊緣正變得越來越模糊。

    “那是……什麽煉金術？”

    奧利維爾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即便她從小就在煉金術師的家庭中生活，成長的路上更是見到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煉金術，她都沒聽說過還有能這樣發光的存在。

    根據煉金術的基本原理，諸如光和熱這一類能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的變化，都是需要能量支持的行為。

    在此基礎上，光能、熱能、乃至動能等等一係列能量的具體反應，都應當滿足一個基本條件：即能量守恒原理。

    這一原理是艾薩克牛頓通過舊有的等價交換原則演化而來的，在物質守恒的基礎上又加入了能量守恒的成份，自然也被現今的煉金術學界奉為圭臬。

    因此，如果在能量守恒的前提下考慮這麽大範圍的光能釋放，顯然這一煉金術所蘊含的能量應當足以支撐這種現象的出現。

    那麽使用這個煉金術就應當支付極其珍稀的素材，或是在煉成陣中構建龐雜繁複的結構，用以支持能量回路。

    但如果有這種實力的人接近圖書館，在學園祭這個人多眼雜的時間點，至少也該有目擊者發現他的動作才對。

    奧利維爾不禁看向羅傑特，她好像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違背能量守恒原理的煉金術，如果是禁忌煉金術當中的一種就不奇怪了。”

    “你看我幹什麽？我隻能讓畫陣圖的速度變快，又不能讓它有這麽大的能量。”

    “可你上次溶解史萊姆的時候，也畫了特大號的陣圖對？”

    “但是放大的煉成陣並不穩定，所以才會在地上形成一個漩渦。”

    羅傑特偏過頭，讓自己不去看那團越來越亮的光——他們說著話已經快要到圖書館附近了，遠處看上去還算柔和的光線，到這裏就有些刺眼了。

    “總之，先找找看附近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這肯定不會是自然現象。”

    奧利維爾點頭同意，忽然她抬起頭，怔了一下。

    “羅傑特，你看……”

    “看什麽，你眼睛不想要了？”

    奧利維爾沒搭理他，隻是拽著他的袖子催他快看。羅傑特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隻覺得眼前耀眼的光驟然消失了。

    少年猛地抬起頭，方才奪目的光團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空曠的草坪遍及那片山坡，微風拂過，鮮綠的嫩草在一片枯槁中翩翩起舞。

    原本應該佇立著奧斯維辛學院圖書館的地方，此時早沒有了建築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蕭瑟的風中，羅傑特和奧利維爾齊齊歪著腦袋，頂著滿頭的問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圖書館……飛走了？”羅傑特皺著眉頭，也不知在問誰。

    “難不成是剛才的光團含有太多的能量，把整座圖書館都摧毀了？”奧利維爾開始胡亂分析。

    “可是這片草地又是怎麽來的？”

    顯然疑點還有很多，圖書館消失得無影無蹤，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能量同樣可以轉化成生命力，說不定是光團的能量溢出，激發了土壤裏的草籽瞬間發育成了這片草地……”

    但羅傑特不信奧利維爾的分析，他跑了兩步踏上那片綠得詭異的草地，摸索幾下就舉著一樣東西回來了。

    “你見過這種草嗎？”

    奧利維爾看到少年手上正捏著一根不長葉子的小花，花冠部分均勻地分成三份，綴著一些深藍色的飽滿小球，湊近聞聞還有古怪的香味。

    “這是什麽？會不會有毒啊，快扔掉！”奧利維爾從羅傑特手裏一把搶過來扔在地上，“不認識的東西不要亂碰啊，你到底有沒有身為煉金術師的常識？”

    問完這句，奧利維爾自己反倒笑起來了——麵前這個堪稱是天才的煉金術學徒，實際上對煉金術的了解微乎其微，要他知道這些瑣碎的常識，實在也是為難他了。

    “毒草周圍是不會生長其他草的，這是身為傭兵的常識。”羅傑特重新撿起那朵小花，捏開一個藍色小球，裏麵爆出更加香甜的氣息。

    “……這還真是從來都沒見過的植物。”奧利維爾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腦海中卻一直在自己學過的魔藥學知識。

    海森堡家族一直以量化煉金術作為秘傳之術，而這種追求精確的定量計算方法被他們家族的成員用在魔藥學上，已經收獲了不錯的效果。

    因此作為未來家族族長的繼承人，奧利維爾從十歲起就一直在學習納爾徹斯塔德的草藥分布，到如今她已經能自豪地宣稱，自己知道共和國境內所有草藥的名稱、性質和主產區。

    然而今天，在一陣光芒之後，就在奧斯維辛學院出現了一種聞所未聞的奇異植物，它的一切信息對奧利維爾來說都是未知的。

    “夏戈蘭草，主要生長在南方，納爾徹斯塔德對它來說太冷了，肯定見不到。”

    羅傑特把那朵小花丟到一旁，在奧利維爾訝異的眼神中淡定地說：“你對黑市有興趣麽，我可以帶你去一次，但是不要說出去。”

    奧利維爾興奮地點著頭。

    “不過比起這個，我們還是先看看那個人的情況比較好。”羅傑特指了指不遠處跪坐在地的人影。

    奧利維爾回過頭，她才發現在正通向圖書館的路上，有個人不知在什麽時候就一動不動地縮成了一團，仿佛在朝聖的宗教徒一般和地麵親密接觸。

    “他是誰啊？”奧利維爾詫異地打量著那個人。

    看起來有些熟悉，可總覺得不應該變成這個樣子。

    “結合剛才阿黛爾的話，這位就是希斯羅海森堡學長。”

    那人聽了這個名字，身體微微一僵，他慢慢抬起頭，迎接羅傑特和奧利維爾的，是一張滿布淚痕的不像樣的臉。

    “我攤上事了，我攤上大事了。”希斯羅喃喃說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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