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趕屍路上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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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兮兮,寒氣森森,在荒無人煙的大山深處,荒郊野道上。一行人正急衝衝的趕路,仔細一看,趕路的是四個人,為首的穿著一身藍色的太極道袍,頭上戴著八卦帽,一隻手拿著喪魂棍,一隻手拿著一個鈴鐺。
一邊走一邊搖鈴,還時不時的伸手從腰間的口袋之中,掏出一疊黃紙,撒向空中。嘴裏喊著:“陰人借路,陽人回避。要避不避,閣下自理。”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男人,腳踩一雙草鞋,腰間係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腰包藏著一包符。他手中拿著一麵小銅鑼,時不時配合著前麵一人的吆喝聲,敲上一下。
跟在此人身後的,就顯得有些詭異,頭上一頂黑色的高簷帽,眉心處還貼著一張畫滿符文的黃紙。身上被一團金黃色的絨布給死死裹住,手腳全部綁死,無法正常行走,所以隻得跳動前行。最後一人和第二人裝束如出一轍,並沒有什麽不同。
就這樣一行四人又翻過了一個小山包,為首的擺了擺手:“不行了,不行了。這太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吧。”
緊跟其後的那個人連忙勸道:“小道爺不行啊,我們還不能停啊,這種特殊的走腿活我還是第一次做,心裏沒底啊。”
這位小道爺不是別人,正是我孫禹。“我是真的走不動了,我說胡四啊,你們那苗寨到底還有多遠啊。”
最後一人搶先一步回道:“孫大師,你確定這樣行麽?我趙小二這次可是豁出老命幫你,你可不能騙我老頭子啊。”
這人不是別人,是那個悲劇男趙小二,也就是那一夜在宗祠外圍鬼鬼祟祟的家夥。了解了全部事情的真相之後,我唏噓不已,明白了宗祠之中的那具僵屍,不是別人正是楊宇。
楊宇那一夜沒有壓抑住自己的殺氣,最終屍毒攻心,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僵屍。楊宇的魂魄已離體,加上身體屍變,有往屍妖變化的趨勢。恰巧在此時,有一老道路過,感受此處屍氣衝天,怨氣逼人。
便毫不猶豫的出手,最終以一敵二之下,老道以身證道將兩具僵屍都封印了。自己也油盡燈枯,很快就駕鶴西去。楊宇師傅的屍體破損比較嚴重,屍氣一散,也終於徹底死去,魂魄得以解脫,重新入輪回之中。
而化成屍妖的楊宇則難以忘消滅,最後隻得由胡四和趙小二一起,用趕屍一門的手法,將其放入棺材之中。聽取了老道臨終時候的遺言,將放有楊宇屍體的棺材,擺放在祠堂中,在永寧村用七七四十九塊石碑,封住了一片天地。
特別是村中所有的水井,都被石碑給封了起來,截斷了地底的陰脈之氣對楊宇屍體的洗禮。村民的生氣逐漸平息了楊宇的怨念。這樣下去不出三年,楊宇的怨氣便會消除,屍變也會解除,到時候便可下葬。
三十年了,兩個老人逐漸感覺身體吃不消,恐怕時日無多,可又怕後人不遵教誨,私自解除封印,釀成災禍。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在我們一行人進村的當天,村中一富戶在翻新老宅打算用來開農家樂。
嫌棄院中壓水井的石碑太難看,影響整體布局,於是違背了組訓將石碑移走了。這下可把趙小二嚇的半死,想要去查看,沒想到遇上了我。
趙小二後來也入了趕屍這行當,和胡四聯手,雖然他不是道門中人,但是也有點眼光,一看就知道我是修道之人。趕在變故之前,我又恰巧來到了永寧村之中,這一切好像冥冥中注定的一樣。於是他們開始主動接觸我,誘我入局,希望我能超度了楊宇。
搞清真相之後,我雖然不滿他們的做法,但也無法拒絕。畢竟楊宇確實罪大惡極,殺人無數,不解決了遲早釀成大禍,於是我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楊宇所有的怨和仇恨,都是在老廟村地域範圍內做的,而且老廟村又是楊宇的出生地。苗人特別講究落葉歸根,所以要來個了斷的話,必須要將楊宇帶回老廟村,隻有在那裏才能超度此屍。
於是我和趙小二還有胡四一商量,勸說他倆重操舊業,幫我將楊宇的屍體又趕回到老苗村之中,在那裏我開天做法,來超度楊宇。這才有了剛剛開始,在山野中行進的一幕。
我是沒想到啊,這老苗村距離永寧村居然這麽遠,而且唯恐屍變,我們隻能連夜趕路。這一路上,我倒是體驗了一把趕屍匠人們的辛苦,這嗓子都喊冒煙了,腿也酸的直發抖。
這一帶山路非常難走,好在我是山裏出來的孩子,要是換成大熊和李佳佳我估計連我一半路都走不到,就不行了。
不過就算如此,我還是有點熬不住,自從入村以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不斷發生。我根本沒有睡個安穩覺的時候,此刻身體是真的熬不住了。
身軀一攤,整個人坐到了地上,同時指揮二人道:“你倆也來休息一下吧!哦對了,楊宇這屍體可不能就這麽立著,把這個拿去,給他捆上。”
說話的功夫,我從腰間將我的金絲腰帶給取了下來,遞給他們。我這道袍上的金絲腰帶,連同這道袍一起,是開過光的,有靈氣的。雖然不能做捆屍索來用,但是多少能克製一下僵屍。
不隻是這條金絲腰帶,楊宇身上捆著的黃色絨布也是我祖輩傳下來的,這東西不是凡物。名曰:七色布,是開壇做法用的,有靈氣,可以壓製屍變。
又有鎮屍符,三重保險,楊宇短時間內無法屍變。就算屍變我也不懼,能不能對付的了他我不好說,但是自保是綽綽有餘的。因為我幾乎將能想到的對付僵屍的東西都帶齊了,什麽黑狗血,黑驢蹄子,柳條,大蒜,甚至還有一頭活公雞。
裝備齊全,準備充分,這還對付不了他,我孫禹就別在道門中混了。於是我安慰他倆道:“我辦事你倆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安心吧,相信我。”
他倆對視一眼,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三人都靠在樹下,我喝著符水。他倆抽著旱煙,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配上蒼白的月光,場麵顯得無比的冷淡。在這冷淡之中,好像又透漏出一股淒涼的感覺。
其實我挺同情他倆的,他倆雖然中的屍毒不是深,不至於變成僵屍,但是屍毒對他們身體機能造成了很大的損傷。其他傷害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一點對男人來說就很難忍受,那就是不能人道。
所以他倆到了這個歲數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身邊連個可以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現在不比以前封建的時候,而且交通也發達了,趕屍匠這古老的行當,逐漸退出了曆史的舞台,現在除了老一輩沒人知道他倆原來是趕屍匠。
其實這兩個家夥早就可以重新做人了,可惜當年那件事情,他們的一時大意,留下了終身的遺憾,用一輩子去償還,依然不夠。
我看著趙小二,突然較有興致的說道:“當年那個給你算命的老乞丐,最後沒來得及和你說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不能改名吧。”
趙小二很驚訝的看著我道:“你怎麽知道的?也對,孫大師雖然年幼,但是已經算是得道高人了,能算出來不奇怪,就是不知孫大師現在突然說起這事是何故?”
我笑了笑道:“也沒什麽,就是好奇啊,你既然知道了為何還改名呢?”趙小二深吸了一口旱煙,用滄桑的語調道:“孫大師,你相信命運麽?我本來也不信,可惜命運給了我當頭一棒,我不得不信。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那個人吃人的年代之中,我們這樣生活在社會底層,難以保證溫飽之人,有何全力保住自己的名字?”
他說的話雖然直白,但是對我來說感觸頗深。在一件錯事之中,每一個參與此事之人皆有責任,皆有錯誤。犯錯不要緊,要命的是你不知道自己犯錯,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這才是芸芸眾生在這花花世界碌碌無為的真理之一。
看清自己,看清世界,超越自己,超越世界。如果能將目光放遠一點,如果人與人之間多一點信任,少一點猜忌。這悲劇就不會發生,就不用搭上這五十多人的性命。人犯了錯需要付出代價,那時代犯了錯,還是需要人來付出代價。
他們雖然可悲可憐,不過在那個時代之中,比他們可憐的人應該不在少數。有的人在改變時代的道路上,英勇就義,他們死得其所,死的值得。但是更多的人,都在適應時代的道路上,被時代拋棄,慘死在半道之上,無人問津。
這突然讓我想到了佛家之中的說法,唐朝年間,大師玄藏,不遠萬裏西天取經。終於到了那爛陀寺,在寺廟之中他苦修佛法。有一日那爛陀寺的大師問玄藏,何為大乘佛法,何為小乘佛法?
玄藏答曰:大乘佛法乃是度世之法,而小乘佛法那是度人之法。其實道家也一樣,修真修真,乃是:修之於身,其德乃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