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團黑影。

    予良已經瞅準了，用銅錢劍在手掌心憑空寫出一個符篆，然後如來神掌般朝那蹦出的黑影打了一掌，又擲出一枚白色的卡片：“收！”

    半空中的卡片驟然停滯，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在了上麵，然後掉落到了地麵。

    予良上前把那白色卡片撿起來，上麵已經有了個圖案。

    “好了，靈哥，我抓住它了。”

    “拿過來看看。”

    予良把那卡片遞給我，我手一摸，發現這張卡片原來是一種木頭製作的木卡片，上麵塗抹了白色的漆，像一張撲克牌，不過卡片邊緣有一邊有缺角，鑽著一個洞，可以用繩子穿著。

    我端倪白色卡片中間的圖案，發現就像是一塊黑墨掉落到了白紙中。用手摩擦，也不見掉色。

    予良道：“這叫鬼牌，我們雲天道派捉到鬼後，要麽用埕將它們封印，要麽把它們封印在這種木牌中。”

    予良說罷，又從身上拿出一小串的鬼牌來，上麵有四五個鬼魅都被拓印在了上麵，那些鬼魅的圖案不一，好像這些鬼魅被捉住的最後一瞬間被定格在了上麵。

    予良對自己的身上攜帶的鬼牌很是自豪，他道：“我捉過不少鬼，其中有守魂鬼、守屍鬼、鳩盤茶、大身鬼、熱鬼、寒鬼……”

    我說：“你把這些鬼捉來有何用處？”

    “這個……”予良聳聳肩，“正如你們捕銀人一樣，你們是按錢數論地位的高低，我們其實是以鬼牌的多少論強弱。捉到的鬼越多，擁有更多的鬼牌，那麽你的地位也就越高。我那大師兄，腰間有這麽一大串鬼牌呢！”

    我覺得有點搞笑，要是捉到一隻，就得掛一塊鬼牌，那麽捉到一窩，也不怕鬼牌掛的累彎了腰。我道：“按你這麽說，你們平時都是好鬼惡鬼一塊捉咯？你那大師兄為人不怎麽樣，我看他就是小鬼也欺負，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鬼濫竽充數罷了。”

    予良說：“那倒不是，如果我們身上的鬼牌都是那些小鬼，同行之間會被恥笑的，其實，我大師兄還是有點本事的。就是有點貪財。”

    “何止貪財，為了錢財，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想放火燒死我呢，我一想就來氣！”

    予良發現我又在生他大師兄的氣，趕緊把話題岔開了：“對了，其實靈哥鬼身上也有寶物的。”

    我說：“一隻鬼身上還能有什麽寶物？”

    “有時候綾羅綢緞，金銀細軟也有。”予良說，“要是碰到這種富鬼，它們會拿出錢財來破財消災，我們就叫劫鬼財，經常有冥器可以拿的。”

    我道：“你們這分明就是打劫嘛，也不見你那大師兄帶著你去打劫那魔。魔是大管家，你們去劫它，要什麽有什麽。”

    “這個……”予良苦笑道，“遇到魔，我們隻有被打劫的份。”

    我說：“你們不也有雷刀符麽，雷刀符可是克製魔的利器！”

    予良道：“雷刀符隻有我大師兄有，平時我們都不輕易出手的，這太貴重了。”

    “得，我手頭還有多的是，你要想要，我勻你幾枚。”

    予良一臉的感激：“多謝靈哥的好意了，其實雷刀符不是我們雲天道派的專用法器，我們也隻是偷著使用的。這雷刀符有損陰德啊……”

    我道：“你也懂這個，看來給你使都不敢使。那你覺得我身上有這麽多雷刀符，不是覺我陽壽將盡？”

    予良道：“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靈哥，你身上有這麽多雷刀符，到底怕不怕折壽？”

    “怕，當然怕！”我說，“說不定，明天我就歸位了。”

    “呃嗬嗬……”予良不知道說什麽好，緘默了稍許，又問道，“靈哥，你到底是怎麽成為捕銀人的啊？”

    被他這麽一問，我陷入了那一段遙遠的往事：“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三十年前我出生之際，正值梅雨時節，蒼穹陰翳，沃霪連綿。

    母親即將臨盆，卻意外難產，幾度痙攣昏迷苦不堪言。

    接生的村醫也束手無策，從房間出來跟我家人說，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奇怪的分娩，大人身體一切都沒問題，胞水與血俱下，胎兒已臨產門，但是就是莫名生不出嬰兒來。又說如果不做剖腹產，恐遭產厄之災，大人小孩都不得保。

    全家人心急如焚。當時我外婆就跪在我母親的床頭哭啼，磕著頭為母親念經祈禱。

    同來的四嬸吻了我的母親的額頭，驚恐地說：“陰功咯，孃兒額頭是鹹的，我說生不下來，老人說，額頭鹹這是有短命鬼來屋裏催命哩，身體虛弱的人會撐不下去……”

    我爺爺聽罷，拿著柴刀在屋內裏裏外外地敲打門窗和牆壁，大聲恫嚇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滾開。又宰了一隻剛打鳴的公雞，把血淋淋的雞頭和蒲草掛在門口。

    不過此番全都無濟於事，我母親仍是生不下我。

    性命堪輿之際，忽聽得門外有敲門聲，家裏進來一個身穿長褂的陌生長者，胡須微白仙風道骨，家裏親戚都問是何人。此人進來就說：“你們家是古宅，風氣坤位因季節產生了變化，在梅雨時節沉積太重的陰氣，家裏來了不速之客。”

    我家裏人知道有高人指點，忙燒香簡單擺祭，求長者指點，長者言道：“那不速之客就在房梁上！”

    眾人聽罷都抬頭看宅子頂上黑魆魆的橫梁，果真看到有幾對小眼睛藏匿在上麵，房梁上竟然是幾個小人！拳頭大小，有鼻有眼，連四肢的小指頭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穿著華麗的衣服，精致的小鞋子，坐在上麵，悠閑垂著小腿，一直咧著小嘴朝眾人訕笑。

    有人當即嚇壞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相信這一幕！

    長者就讓眾人出去，讓外婆把母親的房門關緊了。自己搬了梯子，爬上房梁頂上去捉拿。

    那些小人就順著房梁到處跑，東躲西藏不肯露麵。長者讓我外婆趕緊用紅糖煮了糯米飯，從自己的兜裏拿出了一根紅色的繩子，他把那繩子做成圈套，綁定了五帝錢，把紅糖糯米飯黏在圈套上。

    其中有個小人禁不住誘惑貪婪前來偷吃，被長者用繩子套到了腦袋上，其他的見狀，尖叫著躲到房頂的瓦片去，不見了蹤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