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從祖屋吹來的風襲到我的臉上，發梢微微晃動，我神經拉痛了下，伸向細粉的筷子一滯，我縮回來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想繼續去夾細粉。

    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我的筷子朝那碗細粉靠近時，那碗細粉竟然慢慢地變色，變成了黑白參半的頭發絲，一碗滿滿的的頭發絲，那些發絲往外溢出來，垂到竹席上，那麽的觸目驚心！

    可是人們並沒有發覺不妥，他們自然地從那碗發絲裏夾起一撮撮黑白交加的頭發，然後自然地放到嘴裏咀嚼，並繼續往喉嚨裏咽。

    我也曾咀嚼過自己的頭發，但是我咽不下去，而且這是一碗別人的頭發，還是一個老人的頭發，也許是一個死人的頭發！

    我手中的筷子緩緩發抖起來，我沒敢再朝前伸去半尺，就這麽懸在半空中，我楞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身上的溫度仿佛被濕透而冰涼的衣服浸透了，冰涼如水。

    我的餘光裏有一團光線在晃動，我緩緩地轉過臉去，看到祖屋裏麵懸掛著的電燈泡在微微顫動，不知道是風搖曳的還是人為的，就這麽顫顫地發出幽幽的光線，透過天井的雨幕，穿到我的視網膜裏。

    老人死後，就沒有人走到祖屋裏去過，連天井都沒有人踏過，出殯後，才有人那把厚重的鐵鏈與大鎖打開，然後挪走，開了大門，裏麵才有了懸掛著電燈。

    周圍都是人聲鼎沸，嘈雜一片，但是他們都各自忙各自的，做他們該做的事，沒有人注意到什麽。

    我僵硬在原地，我連喉嚨的那點口水都不敢用力地下咽，我感覺在祖屋的大廳裏，那個老人的鬼魂並沒有消失，而是跟著出殯的人一起去墓地，一起下葬，然後又跟著人群走回來，路過廳堂，走回祖屋內休息。也許剛才冒雨回來的時候，他的鬼魂就跟在某人的身後，也許是自己的背後，自己沒有注意到而已，現在他跟著人們回到了屋內，他像是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為什麽所有不該看到的都讓自己看到了呢？難道剛才回來時，那個門口收黑白紗棱的女人異樣的眼神說明往後遇到一些稀奇鬼魅的事情是真的？那條黑白紗棱真的就這麽重要嗎？我忽然想起有人曾對我說過，如果黑白紗棱在出殯時掉到半路，會有不幹淨的東西撿到，然後跟著失主一路走回去……

    想至此，我駭然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但是除了一把擱在牆壁上漆黑的傘之外，說明都沒有。那把傘表麵上的水還沒蒸發和流幹，在接觸地麵的邊緣猶有水滴滑落，積出一小灘水跡。

    隻是我的後背陣陣發涼。

    我彷徨不安地回過頭來，接踵的令我窒息的一幕又出現了！

    竹席中間的那盤漂著紅棗的湯水下麵，竟然浸泡著一張蒼白的臉！

    那是一張遺像的臉，那個下葬人的臉，釘在棺材裏的臉。那張臉滿麵皺紋，黑白發斑駁相間，兩眼虛浮地眯著，空洞而死寂，緊接著，那碗由細粉變成的發絲緩緩銜接到了他的腦袋上，然後他的身軀像是徐徐浮出水麵般漸漸漏了出來，我看到了他一身紙糊的壽衣，兩隻枯槁而皸裂的手掌，最為寒心的，他的兩隻腳板就長長地伸到了我的麵前……

    這是一幅怎麽樣詭異而恐怖的畫麵啊，燈光下，一堆人圍坐在竹席上用餐，然後中間躺著一個剛剛出殯的主角，一個已經進入了棺槨裏麵的死人，他麵無表情的，安靜地躺在人群中間，看著周圍的自然地用餐，而他頭頂和腳下是兩盞糯米煤油燈……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我幾乎要摔倒到竹席的飯菜當中，我努力朝身後退縮著，然後手往後一摸，摸到了一具黑色的雨傘，嚇得我甩手一撥開。

    “救我……”那張臉居然在向我求救。

    你特麽這是在求救還是在嚇人啊？對於亡魂，不管好壞，我已經習慣的在自己身上掏靈符了，可是一摸，我什麽都沒帶！

    死者陰魂不散，居然跟著出殯人群回來了！

    而且還在向我求救！這是怎麽回事？

    我一狠心，把中指放到牙齒間咬破心裏默念：“幹象天靈，坤以運載。天丁受吾，神印六甲。指人人短命，指鬼鬼滅絕，指山山崩，指水水竭，指雲雲舒，指木木折，指風風停，指雨雨歇。有違吾令，四肢伏折。急急如律令敕！”

    這是個滅絕咒，要是奏效的話甚比六脈神劍，不過我隻懂得背誦，但是不懂得使用，就如念經文一樣壯自己的膽。

    咒語念完，我把劍指朝盤中紅棗湯水一蘸。湯水立即凝結如一盤血塊，周圍人的都不禁發出奇怪的聲音，對我把手直接插進湯盆裏表示不解。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有蒼蠅，蒼蠅……”同時我趕緊把那盆湯水挪到了自己的跟前，用另一隻手覆蓋上去。

    紅棗水突然凝塊了，我卻沒有感應到殺機。沒想到那亡魂卻在湯水中抱住了我的手指！

    隨即我的腦海裏傳來一個聲音：“天師，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我差點沒吐一口血，用意念問道：什麽叫殺你，你已經死了好嘛？

    “不是，不是的，你救救我，救救我……”

    一瞬間，我像是從虛空中‘閃’了回來。但是我沒再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我凝視盆湯中的水影，即便那鬼魂跟著我，我也不是擔心的，但是我分明還感應到空氣中有另一種古怪的氣息，這種氣息我總覺得那麽熟悉，可是我無法猜透那種氣息是來自何方神聖。

    我暗示那亡魂道：“天地無蓋，你已經變成亡魂，卻死不入土，唯有暫且躲入陰暗肮髒之地才可藏匿，你要是真有冤情，那就暫且先躲進入我的指甲蓋裏吧！”

    等我把劍指收回來，我發現我的食指指甲蓋一片烏黑，是一隻亡魂躲入了我的指甲蓋裏了。我趕緊用一張紙巾將我的指甲蓋包裹住，然後端著那盆紅棗湯去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