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果淡淡一笑，搖頭道：“無事，咱們回去吧。”

    第二日，林吟樂受傷的事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京城裏凡是能跟林家攀上關係的都來過府探病。

    燕玖嫦此時正是心亂如麻，哪有心情應付來往賓客？所以來客中身份低微的一概推拒，世家大族才有幸進門。不過即使進了門，也不過是被請去嫦月軒喝茶，燕玖嫦打起精神應付兩句，就趕忙端茶送客。

    由於見不到病人，林吟樂的病情就顯得極為神秘。外界的人紛紛猜測傷情，最後終於有人站出來為大家解惑。

    那人自稱林吟樂受傷全過程的見證者，將她如何墮馬、受傷毀容說得繪聲繪色，一時之間，京城裏人人都在流傳：榮格長公主的嫡女破相毀容。

    燕玖嫦聽到消息自然氣得抓狂，她連摔了五個景泰藍官窯的花瓶和一整套青瓷碗碟，一邊下令對清歌館嚴格保密，一邊派胡嬤嬤嚴查流言的來源，可是查來查去始終沒有結果。

    這個散布林吟樂傷情的知情人士仿佛一夜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過了幾日，林慕果正在書桌前練字，飛雲前來通報說：“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同過府。”

    林慕果筆尖一頓，挑眉道：“人家是正經的表兄妹，過府探病有什麽稀奇？不過皇子駕臨，照規矩咱們是該前去拜見的。”她將手中的毛筆慢慢放下，擰著眉細細端詳紙上的字，搖頭歎道：“氣勢都是挺足，不過筆鋒還是有些藏不住！”

    林慕果將字揭起，在掌心揉成一團，隨口道：“收了吧。”

    飛雲自去收拾書案，林慕果又喚來靜柳幫她梳洗，待收拾好了，主仆二人便往清歌館而去。

    林慕果來到清歌館的時候，林長庚、燕玖嫦、林錚都在，獨獨不見林吟樂的身影。她舉步上前見禮，靖王抬手示意她平身，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謙和。而其他兩位就沒有這麽友善，楚王隻對她微微點了頭，襄王則至始至終也沒看她一眼。

    楚王對林長庚道：“得知表妹受傷，皇祖母和父皇都十分憂心，所以特命我們兄弟三人過府探視。”

    林長庚剛忙稽首：“多謝太後和皇上惦念！小女的傷勢無礙，煩請王爺轉告兩宮莫要憂心。”

    靖王趕忙道：“早前聽說吟樂表妹受傷，本王心中著實焦躁，早有心來探望，卻又怕……驚擾了表妹養病……”

    靖王一邊說，心裏一邊暗恨。

    按理說，林吟樂受傷，跑得最快的應該是這三位王爺——畢竟這是一個向林長庚示好的絕佳機會。

    可是林吟樂傷得太不是地方，讓大家探病也不是，不探病也不行！

    她若是傷風感冒，不管多麽嚴重，總有痊愈的一天。可她毀了容，這是要讓燕玖嫦和林長庚糟心一輩子的事！貿貿然來探病，讓主家一遍一遍解釋受傷的過程，無異於在患者心口捅刀子，主人家是感激還是討厭實在難說！

    可若是不來探病？萬一被別人搶了先，林長庚的心中的天平會不會搖擺？

    所幸，在關鍵時刻，有幕僚給靖王支了高招。

    太後自開春生了那場大病，身體素來不康健，所以為免她憂心，林吟樂受傷的事對她老人家瞞得一絲不漏。

    幕僚的主意很簡單，幹脆就把林吟樂的病情捅給太後，她老人家疼孫心切，卻又不便出宮，那時，若靖王因為什麽情況恰巧出現在長樂宮，這件探病的差事怎能不落到他頭上？

    屆時，自己是代太後探病的欽差，林長庚感念恩德倒換罷了，若是心裏不舒服，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靖王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隻是萬萬沒想到，楚王與襄王竟然跟他前後腳進了長樂宮！太後一提探病的事，三位王爺你爭我搶，誰也不肯相讓，沒奈何，兄弟三人隻好一同前往。

    林長庚夫婦耐著性子與三位王爺寒暄了一會兒，林吟書才姍姍來遲。

    林慕果唇角一挑，心中暗道：怪不得這麽久不見人影，原來是回去更衣了啊！隻是你這身衣服麽……嗬嗬……

    林吟樂穿著淡粉色廣袖長裙，一張臉薄施粉黛，顯得楚楚動人，鬢邊還斜斜簪了一朵碗口大小的紅杜鵑。

    她細碎腳步進門，行至堂前，膝蓋微彎，兩手在胸前交疊，說話聲音也脆生生的，完全沒有往日的潑辣風範：“吟書給靖王殿下、楚王、襄王殿下請安！”

    看來，她對靖王還是賊心不死啊！

    三位王爺還沒有說話，燕玖嫦卻冷著聲音道：“樂兒還在病中，你穿的這麽花紅柳綠是要惡心誰？”

    靖王一句“人比花嬌”還沒出口，就生生咽了下去。襄王冷笑道：“鬢邊的紅杜鵑倒是不俗！”

    林吟樂渾身一顫，趕忙撲倒在地：“母親，女兒隻是……隻是……”她拚命忍著眼淚，卻是半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

    林慕果慢慢啄了一口清茶，眼睛裏寒光浮動：什麽叫弄巧成拙？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吟樂受了苛責，在大廳裏半刻鍾也沒呆不下去，就灰溜溜離開了。大廳裏的氣氛一時就有些尷尬。

    襄王見兩位王兄都不說話，就對著林長庚道：“我們今日既是來探病的，總要見一見病人才好，不然，如何與太後回話？”

    此話一出，滿室寂靜無聲。

    襄王果然就是個武夫，出門都沒有帶腦子的嗎？

    可是話已然出口，林長庚就無法再拒絕，他隻好吩咐丫鬟去請林吟樂。

    受傷的事已經過去了許多天，再加上燕玖嫦一再向她保證有辦法讓臉傷複原，林吟樂的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

    可是當她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包括林慕果在內的眾人還是吃了一驚。

    幾日不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起來十分憔悴，再加上臉上覆著厚厚的紗布，從前那個嬌俏的林二小姐形象已然毀的渣都不剩。

    她依次給三位皇子請安，語氣懨懨的，也不像往常那樣抓住靖王的手臂叫他表哥。

    靖王心疼的讓她起身，林吟樂腦袋一垂，眼淚幾乎又要掉落。

    襄王不由在一旁搖頭感慨：“京中都在傳表妹傷在臉上，本王原以為沒有那麽嚴重，今日一見……”

    林吟樂一驚，嘴巴都有些閉不上：京中都在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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