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尚書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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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襄王卻忽然想起一件事:“舅舅,平王既然在蒼山中的毒,他又是怎麽活著回京城的?”那種毒毒發很快,毒性迅猛,蒼山到京城路途遙遠,中毒之後,是絕對不可能活著回來的!

    嶽霖的眉頭擰得更重:“除非……他身邊有一位神醫跟著。若是這樣……”他深深看了襄王一眼:“那他的實力就真的不容小覷了!”襄王身邊的能人不少,醫術驚絕的大夫也有兩個,可若是沒有解藥,就連他們也無法幫平王解毒,可平王身邊卻偏偏就有解毒之人,這說明什麽?隻能說明平王身邊的能人更多,本領更強。

    嶽霖忍不住有些懷疑:他出京遊曆三年,究竟都去了哪裏呢?

    嶽霖派人去詳查了平王的底細,包括他消失的三年都去了何地,與什麽人有過密切接觸,可是一番查看,卻絲毫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嶽霖望著窗外一株掉光了葉子的古槐,心中自是十分惱恨!同時,這也讓他敲響了警鍾。平王再不是從前那個年幼喪母、孤獨無依的孩子了,他長大了、翅膀硬了,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成長為一株可以獨當一麵的大樹!

    而祝易秋果然也果然沒有讓嶽霖失望,關於工部尚書的人選,他擬定了江西巡撫程兆田、山東巡撫何安泰,刑部左侍郎閆品章,另外還有一人便是工部左侍郎費訓祥。

    費訓祥曾在朝廷上被昌平帝評價“資曆不足”,因此,他能中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隻是昌平帝的態度諱莫如深,一時並未確定工部尚書的人選,隻是將祝易秋的折子留中不發,這麽一來,不由讓朝臣們議論紛紛。

    這一日,林慕果以采買藥材為借口出門,柳茹自然不敢攔著,給了對牌就放她去了正陽街。林慕果在正陽街轉了一圈,買了些尋常的藥材,還有一些綾羅布匹,眼見著日頭漸高,主仆幾人便將馬車趕到清風齋,喝幾碗茶、休息一番再回府去。

    蘇榮琛已經在廂房內等著了。他領了林慕果進門,吩咐淩風將將準備好的茶點端了上來,林慕果揭蓋一聞,不由讚道:“這毛尖的香味怎麽這樣濃鬱?隻讓人覺得整個春天都泡在杯子裏一樣!”

    蘇榮琛驕傲一笑:“這是極品貢茶,隻怕就是在宮裏也多見,能得一個‘好’字,也不枉我煞費一番苦心!”

    林慕果心中微暖,暗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可不就是寫的這個景兒?可轉眼她又想到詩中的妃子,不由暗暗啐一口,紅著臉低低道:“誰是他的妃子?”

    蘇榮琛一愣,很快就笑起來:“茶葉不是荔枝,可未婚妻怎麽就不是妻子?”

    林慕果沒想到自己一時呆愣說出的囈語,竟然讓蘇榮琛這家夥猜到了出處,臉上不由更紅。趕忙飲了一口茶壓一壓。可是茶水稍有溫熱,她又喝得有些急,如此一來便嗆到了,捂著帕子咳了起來。

    蘇榮琛立時便收了笑容,一臉緊張地起了身走到林慕果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埋怨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不該嘲笑你。”

    林慕果本就沒有什麽大礙,咳嗽了一會兒便好了,隻是臉頰還有一些微微泛紅。她用帕子點了點唇角的茶水,擺著手將話題扯開:“我沒有事,你不要大驚小怪,今天找我來做什麽?”

    蘇榮琛見她確實不咳了,才安坐下來,默默拉起她得手,一雙濃情眯眼似是要滴出水來:“我想你了,成不成?”

    林慕果奇怪道:“你不忙的麽?戶部無首,聖心未定,此時可不就該四位王爺大顯神通?”

    蘇榮琛點頭一笑:“他自去忙他的,如果事事都要我操心,我縱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林慕果便道:“莫非平王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是誰?平王想推舉誰接任工部尚書?”她問過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合適。戶部尚書的人選算是平王一黨的機密,若是提前曝光,恐怕會被有心人利用。因此,她往後收了身子,有些尷尬地笑笑:“我不過是白問一句,你們心裏有數就好!”

    蘇榮琛知她心中所想,便不在意地搖搖頭,語氣稍稍有些低沉:“這件事怕是難辦。祝易秋是個老奸巨猾,他不參與黨爭,但是並不代表敢與幾位皇子作對。他心裏清楚,將來的九五之尊勢必要在四位皇子中間產生,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襄王的贏麵更大一些,可是事無絕對,他也不敢托大,將其他兩位得罪的狠了,所幸就一碗水端平。”

    林慕果心中一動,很快就懷疑道:“莫非他推舉的這四人……”

    蘇榮琛讚許地點點頭:“戶部左侍郎費訓祥的根底自不必說,他是與靖王同氣連枝的。山東巡撫何安泰曾受過楚王的恩,當年,若不是因為楚王在禦前幫他說了好話,他這山東巡撫的位置隻怕還坐不上,因此,心裏怎可能不感恩戴德?刑部左侍郎閆品章是裴南褚一手提拔上來的,自然對襄王死心塌地。至於另外的那個江西巡撫程兆田麽……”蘇榮琛冷冷一笑:“這些年,他雖從未明確表示過派別,但是每年年節,都偷偷的往嶽霖府裏送禮,若不是我碰巧發現,恐怕真讓他蒙混了過去。”

    林慕果慢慢點頭:“這麽說來,這一仗襄王的贏麵倒是贏定了!”

    速溶很一挑眉,眉眼中很有幾分驚豔:“阿果猜出來了?可猜得出他們哪一個能中選?”

    林慕果對這個馬屁很不以為然,冷哼著白了蘇榮琛一眼:“這有什麽難猜的?費訓祥已經得了皇上那樣的評語,是無論如何也不用肖想了,想來祝易秋把他列在名單之內,也不過是賣靖王一個麵子,省得他萬一翻身,會因為這件事來找自己尋仇。至於何安泰和閆品章麽……他們輸就輸在已經亮了底牌,楚王不會放過閆品章,相反襄王更不會放過何安泰!甚至就連靖王,也會變著法子在這兩人頭上踩一腳。我想,靖王和皇上心中屬意的應該是程兆田無疑……”

    蘇榮琛驚喜地看著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朝中局勢複雜,戶部無論落在哪一個皇子手裏,皇上都不會安心,所以他一定會選一個所謂的‘純臣’,至於靖王麽……那就更好猜了,反正費訓祥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指望了,我得不到的,自然也不想別人得到,那麽倒不如還給皇上!”

    蘇榮琛忍不住拍起手來:“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阿果將朝中的局勢竟然看的這樣透徹,這是讓我驚喜!”

    林慕果被他誇得臉上紅雲疊起,忍不住啐一口道:“有這會兒功夫還不如趕快想想如何應對,照目前的情勢來看,祝易秋這個老狐狸顯然是沒將平王放在眼裏的!”

    蘇榮琛冷冷一哼:“平王雖再不是從前那個被厭棄的皇子,可他在朝中無權無勢,外家又遠在幽州,被人忽視也是情理之中。不過阿果說得對,當務之急還是要想個應對的方法!”他忽得談過頭去,衝林慕果道:“阿果有沒有什麽好辦法?”不知為何,他似乎特別喜歡看林慕果為自己的事情出謀劃策,這讓他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幸福感!

    林慕果凝眉沉思了片刻,咬著唇道:“有兩個法子,一是戳穿程兆田的真麵目,若皇上知道他是襄王的人,想用的話總要考慮考慮;二來,咱們可以學學襄王和楚王對付閆品章和何安泰的手段。”

    蘇榮琛聽她這麽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想要阻止一個人升遷和想要毀掉一個人的方法如出一轍,若是這人爆出什麽黑曆史,隻怕他有再大的能耐也無計可施!

    “隻不過……這兩個法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若是沒有證據,皇上隻怕不會相信。對了——”林慕果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毀了程兆田,完全不需要平王動手,隻需把他是襄王一派的消息透漏給靖王或是楚王,你猜結果會怎樣?”

    蘇榮琛定定看著她,許久他才忽然站起來,從背後一把將林慕果抱住,下巴抵在她肩頭上,聲音低沉而悅耳:“阿果,我等不及要娶你過門了,怎麽辦?”

    林慕果一囧,趕忙將他推開,氣鼓鼓道:“你要是再這麽無禮,我就要走了!”

    蘇榮琛卻步子一邁就跟上去,笑容似冷月清輝:“阿果走到哪裏,我便跟到哪裏!”

    林慕果知道他這人說到就能做到,忍不住在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這人平日裏那麽高冷,現在卻像個癩皮狗一樣!一邊想一邊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咱們說正事要緊!就算要找靖王和楚王泄底,也不能急於求成。否則,隻怕打草驚蛇。跟平王好好商議,找一個絕好的時機才是!”

    蘇榮琛這才點了點頭。

    蘇榮琛想留林慕果在清風齋吃飯,但她實在不便在外久留。蘇榮琛知道她在府中艱辛不易,也便不再強留。

    林慕果離了清風齋,剛走出沒多遠,便從墜兒的太白樓經過。飛雲挑開簾子一看,忽然見到墜兒正從太白樓裏出來。

    林慕果讓小廝停了車,然後便對趕車的小廝道:“時間不早了,現下回府隻怕也錯過了飯點,我就在太白樓吃一些吧。”說著,又點頭讓飛雲賞下一角銀子:“你也去找個館子置辦些酒菜,一個時辰之後再來此處接我!”

    小廝忙不迭接了銀子,千恩萬謝地送林慕果進了太白樓,才轉身離去了。

    林慕果在廂房安座,不多時,墜兒便也跟了進來。姐妹兩人許久不見,自是有許多話說。墜兒問起林慕果今日的行程,她猛地一滯,臉上有些許紅雲,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慢慢道:“今日出門買些藥材,恰巧見你從門裏出來,想著咱們許久不見,就來與姐姐敘敘舊。”

    墜兒見她的神色,心中已有猜測,忍不住問道:“可是剛從清風齋過來?”

    林慕果更不好意思了。半晌她才紅著臉輕輕點頭。墜兒便歎口氣道:“說起來,蘇榮琛那人正經是不錯的,隻是阿果……”她拉起林慕果的手,認真道:“愛情不等於一切,女人縱使有了愛人,也不能放棄自己的本心!你可以將他視為生命之重,但是絕不能將他當做生命裏的唯一!你要知道,即便往後沒有他,你的日子依舊可以過下去,你的生活依舊可以很美好!”

    墜兒見林慕果垂頭不語,心中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阿果,我並非純心給你添堵,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一輩子幸福,也真心祝願你和蘇榮琛能夠白頭到老!隻是希望歸希望,現實是現實。有些話我若不提前跟你說明,我怕他將來萬一變心……”

    林慕果忍不住笑著點頭,反握住她的手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的心意我都記在心裏。你放心,我也算經過一些風浪,縱使他日後變心,我也不會似尋常女子那般尋死膩活,更何況……”她看著她嬌俏一笑,眉眼裏都是無盡的喜悅:“墜兒姐姐,我還有你!縱使我被全世界拋棄了,我相信你會一直與我一起!”

    墜兒一怔,唇角忍不住有些泛白:“阿果,我——我總不會一輩子陪著你的。”她慢慢站起來,輕輕推開窗戶,隻見屋外原本蔥蘢的一株槐樹如今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墜兒輕輕歎一口氣:“阿果,就像是葉子與樹枝,一到季節,它們便會分離,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是沒有人能改變的!”

    林慕果心頭一跳,也忍不住慢慢站了起來:“墜兒姐姐,你——你怎麽了?”

    墜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笑著搖頭:“大約是秋天來了,我竟也學著那些文人騷客一樣傷春悲秋……”她隨手將滿園的秋景關在窗外,臉上也恢複了從前的淡然:“是了,最近朝中正是多事之秋,蘇榮琛不忙嗎?怎麽還有功夫跟你約會?”

    林慕果知道墜兒心中是有秘密的,自己又何嚐不是呢?她心裏清楚,兩人的關係再好,也絕不可能毫無保留。隻是墜兒姐姐怎麽會無端端說出這麽一番話呢?

    林慕果收斂了心神,平靜道:“正是為了朝廷的事。現下關於工部尚書的爭奪打得火熱,蘇榮琛他,他也想為……平王……”

    “平王?就是驚馬那回,出現在清風齋門前的那個皇子?蘇榮琛是平王的人麽?怪不得當時就覺得他倆關係曖昧!”

    林慕果幾乎笑噴了:“關係曖昧?他倆要是聽你這麽說,臉上指不定多好看呢!”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忽然傳來海澤的聲音。等他推門進來,林慕果不由笑著遞了墜兒一眼:“海大哥怎麽追到這裏來了?可是找墜兒姐姐有事?”

    墜兒臉上始終淡淡的,海澤卻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有些事。是墜兒姑娘約我來的……”

    林慕果促狹一笑:“既是有事,我便該識趣地回避!”

    墜兒趕忙將她拉住:“我隻是想請海大哥幫忙查一個人的底細罷了,並沒有別的事。”

    林慕果看著墜兒的臉色,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方才又重新坐回來,就聽墜兒道:“前些日子咱們落紅閣新來了一位姑娘,說是家族蒙難,不得已才零落紅塵,我當時覺著她可憐便收留她,現在想想,卻又覺得可疑,因此想讓海大哥去查一查,看看她有什麽來頭!”

    海澤趕忙點頭:“不知是哪一個?”

    墜兒蹙眉微微想了想:“你去落紅閣看一眼,是個叫撫露的,也很好認,是個正經的三寸金蓮美人。”

    海澤將她的名字在唇邊翻覆念了兩遍,略一沉吟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林慕果趕忙道:“已經是午飯時間了,海大哥吃些東西再去不遲。”說著就趕忙給墜兒使眼色。隻見墜兒正默默坐在背椅上,一門心思喝著一品豆腐腐竹雞湯,似是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邊的事。

    海澤臉上訕訕的,趕忙拱了拱手說:“不用。”然後到底又看了墜兒一眼,才轉身出去了。

    海澤將門掩上,林慕果看著墜兒歎了一口氣道:“墜兒姐姐,海澤大哥正經是不錯的……”

    墜兒的筷子頓了頓,很快就夾了一筷子鱸魚,頭也沒有抬,歎了口氣道:“阿果,我……他是個好人,我知道,可我……”

    林慕果大約也明白了墜兒沒有這樣的心思,隻好歎惋了一回,默默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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