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軍雖然躲過了一劫，可是我們還不能放心，因為林佑還沒有過關，而且他那一關最艱險。我扶著趙軍，繼續跟上搜查的隊伍。

    這時搜查的隊伍已經抓了七八個男人了。這些男人垂頭喪氣，但眼睛中卻還閃著憤怒。趙軍低聲說道：“我算是嚐到苦頭了，這苗族村寨的女人比外麵的人可厲害多了。真不知道，這些男人是怎麽熬過這麽多年的。”

    我看著那些被抓起來的男人，也不禁替他們捏把汗。在村寨裏，男人地位遠遠不及女人。除了不勞動，在家基本就是生育工具和泄欲對象。和外麵的男權社會一比較，真是莫大的諷刺。

    終於走到了林佑家樓下，苗族女人走上去敲門，過了一會兒便有女人過來開門。搜查的苗族女人左右張望，問道：“你家的男人呢？”開門的女人點頭，朝樓上叫道：“阿佑，你下來一下。”趙軍又竊笑道：“這小子有兩下，你聽叫得多親熱。”

    過了一會兒林佑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走到了門口。搜查的人打量了林佑一下，問道：“你今晚出去了嗎？都去哪兒了？”

    林佑打了個哈欠，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這小子也是個演戲的高手，如此鎮定不迫，倒讓我和趙軍有點意外。林佑不耐煩地說道：“能去哪兒？在家睡覺唄！”

    搜查的苗族女人把眼光從林佑身上移了他身邊的女人身上：“他沒出去？”林佑身旁的女人愣住了。

    糟糕！林佑跟兩個姑娘生活了才幾天，她們怎麽肯幫林佑遮掩呢？我和趙軍立刻看好了退路，可是呆會兒拚死能不能把林佑拉出來，我們兩個一點底也沒有。實在不行，我和趙軍隻好先逃走，逃一個算一個。

    “你開什麽玩笑？”林佑身邊的女人掩著嘴笑道，“我們敢結婚，晚上還有正經事要做呢！我怎麽舍得放他走呢！”

    她這話一出口，其他苗族女人都露出“我懂的”的神情。我和趙軍又詫異，又驚喜，林佑這小子還真有兩下，竟然能讓他的苗族新娘替他打掩護。

    搜查隊伍放過了林佑，帶著人繼續往前搜查。我和趙軍忙不迭跑到林佑家門口，林佑看到搜查的人走遠，連忙招呼我們進門。等我們走進去，他又立刻把門窗關好。房間裏坐著兩個女孩，原本笑臉迎人的姿態，瞬間變成了對待敵人般的秋風掃落葉。

    林佑有些不好意思的做介紹：“劉印哥，趙軍哥，這是阿悄。”他指著一個嬌小的女孩說道，然後又指著另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說道，“這是阿敏。”那個叫阿敏的女孩對我們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抱著胳膊咚咚咚上樓去了。

    那個叫阿悄的女孩走過來，幾乎是在用威脅的語氣說道：“今晚我不管你們出去幹什麽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們以後離我們家阿佑遠一點兒。”說著也甩了一個臭臉，上樓去了。

    林佑叫道：“阿悄，你別生氣。他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還想追上去，但阿悄卻回頭冷冷地說道：“你跟你的好朋友說清楚，過了今晚，以後別來我們家了。”

    我和趙軍看得啞口無言，這才幾天啊，這三個人已經一口一個我們家，好像已經成了幸福的三口之家了。

    趙軍和我先後都挑起了大拇指：“有你的。”

    林佑沒有把我們倆衷心的佩服放在心上，他的心思移到了別出：“你們看到了嗎？苗族女人抓了不少男人，不知道她們會怎麽對待他們？”

    “能怎麽辦？”趙軍沒心沒肺地笑道，“先奸後殺唄。”

    我也沒心思理會這些男人，對趙軍和林佑說道：“你們跟我來一下，我帶你們見兩個人。”林佑和趙軍對視了一眼，大概能猜出是誰了。

    我帶著他們兩個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不管到誰家去現在都不安全。林佑和趙軍看到我帶他們走到黑暗角落，有些緊張起來。

    黑暗中兩個人的身影出現了。一個是豐芽，另一個是豐芽的女兒。豐芽的女孩大家都叫阿梅，已經生下一個孩子了，才過了滿月，身體虛弱。

    我們和豐芽母女也算是熟人了，但正式打招呼還是頭一次。豐芽給眾人做了介紹，趙軍不情不願地和豐芽握了下手，豐芽笑道：“你的槍法不錯。”她現在傷口還沒好。趙軍冷冷說道：“你外孫還好吧！”

    我捅了趙軍一下，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誰知豐芽並不生氣，倒是阿梅小聲說了一句：“謝謝你們，是你們救了我的孩子。”聽她的口氣，那個男孩並沒有死。我原本還一直擔心，男孩已經被祭祀掉了呢！

    雙方寒暄了幾句，互相交換起了情報。我也不再瞞著她們，將神廟中的見聞一一說了出來。聽說神婆是個被人操控的稻草人，豐芽母女有點不可置信。不過，在我和林佑的極力描繪下，她們還是相信了三分。接著也向我們說起了神婆的來曆。

    要說神婆並不是一直就有的，聽說也是近一百年的事情。據說一百年前，苗家村寨也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雖然偏遠，可是和其他村寨沒什麽不同。後來，有人在後山發現了一個山洞，不知動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山洞裏便常常鬧鬼。

    起初村民隻是不起山上，後來山上的鬼怪卻跑下來襲擾村民。不少村民半夜被鬼怪吸成了人幹，要麽白天也被鬼怪附了身，拿著菜刀到處砍人。一時間村寨成了恐怖的修羅場，族長派人請來了巫師巫婆，道士和尚，可是沒人能降服這些妖魔。

    直到有一天，一個氣度雍容的老太太拄著拐杖來到了村寨。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法術，竟然將鬼怪都降服了。可是她卻說，這出山的鬼怪都是地府的差役，隻能供著不能傷害。她願意做村寨和地府的和平使者，替雙方談談條件。

    村寨的族長當然滿口答應了。神婆在山洞裏一呆就是好幾個月，這幾個月裏，村寨雖然沒有再鬧鬼，但也是人心惶惶。神婆出山後，告訴族長地府提出的條件。那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向地府供奉嬰兒，而且是男嬰。

    那個年月十分迷信這個，神婆就是說要族長的腦袋，族長也得照辦。從此村寨裏就流傳下來祭祀男嬰的傳統。又過了多少年，村寨裏男人越來越少，女人越來越多。別的村寨也聽說了這裏的恐怖傳統，不肯和這裏的女人通婚。

    時間長了，村裏人都怨聲載道。神婆再次站出來，她說地府感謝村民這麽多年貢獻出來的男嬰，覺得回饋村民。到了第二年，村寨裏就開始出現各種奇異的想象，先是女人們越變越年輕，力氣越來越大，而後就是山裏的獵物變多了，不管種什麽年年都能豐收。

    神婆在村寨的威望越來越大，人們享受到了地府的饋贈，不再抱怨祭祀男嬰的事情了。慢慢的，村裏開始改變了傳統，到處找男人入贅村寨，女人們就算做妾也願意。其他村寨都搬出了深山，隻有這裏還一直保留到現在。

    說完這些，豐芽半開玩笑地問道：“你們覺得我今年多少歲？”

    她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可是女兒阿梅都這麽大了。我盡量往大了猜，說道：“四十幾歲？”

    豐芽搖搖頭，笑著說道：“我今年都五十三了。在生阿梅之前，我已經生了好五個男孩，和兩個女兒了。”

    趙軍和林佑大眼瞪小眼，不知是驚奇豐芽這麽能生，還是驚奇她容貌保持得這麽年輕。

    “我偷偷出過村寨，見過外麵的世界什麽樣。”豐芽抱住了女兒阿梅，“這裏太不正常了，而那個神婆，卻講整個村寨牢牢掌握在手裏。隻要打破她那詭異的祭祀，我們才能擁有正常的生活。”

    “可是，村寨裏別的女人不這麽想吧！”豐芽痛訴自己家族的血淚史，我卻看出了其中的關鍵。這些女人早就把村寨這種顛倒陰陽的事情看做理所當然了。哪個女人不想永葆青春，哪個女人不想掌握自己命運當家做主呢？這個村寨滿足了她們的一切想象。

    “是。”豐芽點頭承認，“沒有人願意支持我，就算是我的女兒也一樣。”她看著阿梅繼續說道，“可是不想她們繼續這種被詛咒的生活，我想救她們。”

    阿梅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既像是嫉妒，又像是感動。看來，雖然阿梅沒有反對母親，甚至還偷偷幫助母親，但她心裏卻並不是百分之百的讚同豐芽的想法。

    豐芽說了這麽多，我越發堅定了我的想法。所謂的神婆祭祀，其實是一個大騙局。操控神婆的人，把整個苗家村寨當作了祭祀品的生產基地，為他源源不斷地提供男嬰，供他祭祀。可是都這麽多年了，什麽樣的法陣或者寶物需要這麽多男嬰來祭祀呢？

    我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種恐懼，山洞裏的祭祀法寶是為了什麽呢？

    我們這一次探到的結果，堅定了豐芽的追求。她更加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族人從操控神婆的人手裏解救出來。我很理解，甚至由衷的希望她能夠成功。不過，要我們三個去對付這麽神秘強大的敵人，我心裏開始打鼓了。

    趙軍對村寨沒什麽好印象。他啐了一口說道：“你們也別光可憐自己，瞅瞅你們禍害的那些男人，哪個不比你們可憐。”

    這句話切中要害，也說出了我們三個男人的心聲。豐芽麵不改色地說道：“你們放心，隻要神婆的事情一解決，那些人想走還是想留，我們都不會強求。”

    趙軍哼了一聲，好像並不相信，可是他也沒有再提這茬，反而說道：“要我們幫忙，我們的家夥事兒是不是該還我們了。”

    我們被綁到村寨以後，身上的東西全都被沒收了。尤其是我和林佑，身為陰陽師，身上連行走江湖的道符都被人收走了，這傳出去還不讓同行看笑話。

    “我已經在辦了，但是這些東西都是梅朵家的人看著，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豐芽為難的說道。

    我也知道她肯定已經盡力了，眼前恐怕我們還得等兩天。林佑按捺不住，在旁邊問道：“剛剛被抓走的那些男人怎麽辦？他們會不會被殺掉？”

    我和趙軍都笑了，林佑瞎操心。這些女人看到男人都走不動道了，怎麽舍得殺掉那些男人呢？誰知豐芽卻沉默不語，我們三個感到一陣不妙。

    “那些人不僅被懷疑偷偷往神廟爬，關鍵是他們正在秘密計劃逃跑。”豐芽搖搖頭，“梅朵家的人，這次想要殺一儆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