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和趙軍說話，陳筱雨先開口了：“劉印哥，這裏太不尋常了，我也繞不過去。”

    連陳筱雨都不能通過，難道這裏是專門為鬼設立的通道嗎？

    林佑和阿悄下落不明，我們又找不到其他出路，隻能乖乖跟著隊伍後麵排隊。前麵的隊伍，好像有無窮無盡似的。我們等了好半天，才挪動了一步。

    趙軍半開玩笑地說道：“想不到走個黃泉路也這麽麻煩。”

    趙軍抱怨的時候，我和陳筱雨卻把握難得的相處時間，互訴心事。這些日子疲於奔命，陳筱雨蘇醒的時間也很有限，我們都沒有來得及好好說說話。

    “劉印哥，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都是因為我。”陳筱雨抱歉地說道。我卻搖搖頭，怪她又說這些見外的話。

    她不知道，我做這些不是為了她，也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我們。像現在這樣，我們雖然天天在一起，可是人鬼殊途，這種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日子，多一秒我都過不下去。我希望陳筱雨能在陽光下生活，而我也能切切實實的拉住她的手。

    我們倆說話的時候，趙軍識趣地捂住了耳朵。走在石梁上，人心裏總算更加有根線在繃著，石梁兩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如何能讓人不緊張。

    我和陳筱雨說了會話，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排隊的隊伍上。我一直以為禁地深處，會有什麽怪物，守護著什麽寶物寶藏之類的，可是進來之後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找不到阿悄和林佑，我們隻能一頭霧水的走到哪兒算哪兒。

    我想跟著排隊的隊伍，到前麵去看看，如果禁地有什麽秘密的話，應該就在隊伍的最前頭，可是這隊伍實在太慢了。我們等得已經沒有耐心了。

    忽然，一個聲音在山洞響起：“不要等了，今天的名額已經用完了。”

    這句話一出，山洞裏立刻傳來了一片哀歎聲，這聲音何止幾十人，簡直有幾百人，幾千人。我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忽然身後的兩盞油燈消失了，前麵排隊的人也消失了，原本狹窄的石梁也變成了平躺的平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等我們回過神來，周圍的一切已經重新陷入了平靜，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陳筱雨驚喜地飄了起來，對我說道：“我又能飄起來了。”

    剛剛那是什麽奇怪的儀式，讓許多說不清是人是鬼的東西主動排隊，然後又是那一句“今天的名額用完了”，那是什麽意思？

    我們更加一頭霧水，趙軍拍拍手電筒，手電筒重新恢複了工作，又能照出一大片地方了。我們又叫著林佑和阿悄的名字，這一次卻得到了回應。隻見不遠處的角落裏，阿悄和林佑壓低聲音朝我們叫道：“快過來，別叫了。”

    他們的聲音恐懼之極，好像周圍危機四伏一樣。如果他們實在恐懼剛剛出現的隊伍，可是那些排隊的“人”並沒有對我們做什麽呀。

    我們還是走了過去，林佑拉著我和趙軍，躲進了山洞角落的一個石窟裏。他把手指豎在嘴唇上，說道：“別讓那些亡靈發現你們。”

    我和趙軍懵懵懂懂的點點頭，去看石窟裏的另一個人---阿悄。她脖子上的傷口還沒有好，這是臉色白的嚇人，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她的樣子支撐不了多久了，要趕緊想辦法出去才行。

    我看看陳筱雨，不得不把取走禁地寶物的計劃推遲一下。陳筱雨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阿悄對林佑來說就有多重要。我不能光顧自己，而不管別人的死活。我對林佑說道：“搭把手，咱們把阿悄帶出去，先救人再說。”

    阿悄睜開了眼睛，擠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說道：“我們出不去了，那道石壁隻能進不能出。”

    我明明聽出阿悄話裏有話，但那時隻想著救人，卻沒領會那一層含義。我對阿悄說道：“你們祭祀總不能一去不返吧，石壁出不去，總有別的出口吧！”

    林佑朝我搖搖頭，顯然他知道內情，大概是阿悄剛剛告訴他的。林佑對我說道：“祭祀是需要嬰兒的，可我們現在卻沒有。”

    我明白阿悄的意思了，如果不是祭祀嬰兒，她們是不會進入這裏的。也隻有祭祀過嬰兒之後，她們才能離開這裏。

    難道我們就被困在這裏了。如果真要被困死在這裏，那更在外麵被那些亡靈嬰兒咬死又有什麽區別。這也不能怪阿悄，當時情況所逼，不進禁地是死，進了禁地深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看著阿悄，知道她的時間所剩無幾了。禁地所有秘密的解答，都要落在她的身上了。我看著阿悄，說道：“我是為了禁地的寶物來的，就算現在出不去了，你也至少讓我死個明白吧！”

    阿悄支撐的坐起來，林佑在旁邊扶住她。她朝林佑微微一笑，盡管這個笑容十分淒慘，但林佑卻看得心領神會，朝阿悄點點頭。

    阿悄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那些秘密我也不再隱瞞了。其實苗家禁地裏確實有一件寶物，隻是這件寶物跟你們想的不太一樣。”

    如果要說清楚這件事，那就要從幾千年前的事情說起。商朝末年紂王荒淫無度，嗜殺成性，他手下有一名將領，名叫季明，此人雖然沒有過人功績，卻是個嗜血魔頭，尤其有一大愛好，喜歡殺害俘虜。一次途徑苗家村寨後山，他將在此遭遇的幾千餘殘兵俘虜，盡數屠殺。

    一時間後山上屍積如山，加上山上藏風聚邪，也不知過了多久，竟然讓這些俘虜的亡靈成了氣候，變成了晝伏夜出的鬼怪。各處百姓民不聊生，受害者無數。 周文王下令徹查，終於查到了這裏的冤情。

    有能人異士出了主意，將這些俘虜的屍骨埋葬在後山深處，為俘虜堆墳立碑，可是這些人早就是孤魂野鬼，哪裏還有姓名，所以才有了我們見到的那些無字碑。

    周文王又下令在墳地中央樹立石碑，一來鎮壓這些亡靈，二來是記錄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這一鎮壓，本來相安無事。雖然那些俘虜的亡靈仍然無法脫身，但已經無法危害人間了。

    可巧不巧的是，過了幾千年，苗家村寨的男人無意間闖入了這片墳地，觸發了這些亡靈。鎮壓亡靈的石碑早已失去了效用，因此亡靈一湧而出，再次成了害人的鬼怪。

    直到神婆出現，這些亡靈才再次得到鎮壓。

    神婆的來曆無人知曉，就算是阿悄這樣的神婆傳人也不能知道更多。她所知道的是，神婆其實並沒有真的鎮壓住這些俘虜亡靈，而是和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

    俘虜亡靈在山洞圍困了幾千年，害人隻是無奈之舉，因為他們被封印的時間太長，無法再次投胎，想要投胎而不能，隻能到處害人。神婆投其所好，願意給他們一個投胎做人的機會。

    神婆在山洞深處放置了一個寶物，這個寶物是一個巨大的石像。雕刻成了女人模樣，隻是女人的肚子上有一個大洞。將一個嬰兒放入洞中，亡靈從洞的另一頭鑽進去，這個亡靈就可以借嬰兒死去的機會，便可以頂替嬰兒的靈魂，獲得重新投胎的機會。

    這個石像竟然可以幫助幾千年的亡靈重新投胎，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寶物。可是這個寶物，和我們想的寶物似乎有些不同。它不是讓人複活，而是讓人重新投胎。這對於那些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來說，簡直是莫大的喜訊。

    可惜，對我來說，這似乎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我以為阿悄已經把話說完了，但她咳嗽了幾聲，接下來說得話才是重點。

    神婆是個有大神通的人，她和俘虜亡靈們談判好了，給他們重新投胎的機會，他們則再也不能危害村民。不過，投胎也不是那麽容易搞定的，那個石像一次隻能讓一個亡靈重新投胎，而且每次都需要有一個活人來祭祀。

    這麽多亡靈，需要多少活人來祭祀？

    神婆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是，讓苗家村寨的女人把嬰兒貢獻出來。其實男嬰女嬰都可以，但為了讓村寨裏有更多的女人可以生育，村寨祭祀起初男嬰多於女嬰，後來幹脆都變成男嬰了。

    做為回報，俘虜亡靈會給苗家村寨帶來便利和意想不到的福利。女人們會越活越年輕，村寨則會五穀豐登，年年平安。

    我們無法揣測神婆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有救苦救難的功績，可是她也和亡靈達成了魔鬼一樣的協議，用嬰兒換來和平和福利。

    為了保證這個協議一直有效，神婆把山洞逐漸建立成了苗家村寨最神聖的禁地。山洞裏也有一套自我完善的係統，保證就算神婆不在了，也能自我運轉。

    俘虜亡靈被擋在了禁地深處，而那些被祭祀的嬰兒，因為被頂替了投胎的資格，而變成了綠色的球體，從禁地深處一直流到了山洞口，成為怪蛇的食物後魂飛湮滅後，再也不能作怪。

    苗家村寨隔段時間，就要派人祭祀男嬰，來完成這個協議。

    這個和魔鬼的交易，成為傳統一直流傳至今。然而神婆卻是個凡人，她在村寨呆了幾十年後便去世了，臨死前又交代村寨裏的人，把她做成稻草人，讓她的權威繼續流傳下去。可是祭祀嬰兒，卻需要苗家村寨的女人親自去。

    每一代苗家女人，都要選出一個神婆傳人，操縱神婆製成的稻草人，並完成祭祀男嬰的活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