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輕柔的吻落下來，原本正是風月無邊，然而酒意在胸膛裏一燒開，蘇顏就有了老鼠能吃貓的錯覺。

    蘇顏猛的一個翻身，又躥上去了。

    “你怎麽又來了！”蕭煜又好氣又好笑，上次不過是逗著她玩也就算了，這次明明是情之所至，沒想到她還要造次，隻能忍著背疼歎了口氣。

    “是我先表白的，主動權在我。”蘇顏得意的笑著，原本隻想輕輕一吻，然而身體卻誠實的使勁在他頸子上啃了一口。

    蕭煜微微皺了皺眉頭，輕輕推了推她：“小心些，當心明日上朝被人看見。”

    眼看著蕭煜的抗拒也不堅決，蘇顏的自信膨脹到了天外：“又不是偷情，陳唐上下誰不知道你是我的，還遮掩什麽？”

    蕭煜無奈了一陣，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喉嚨裏擠出兩個字：“流氓。”

    “隻對你流氓。”蘇顏笑起來，心頭滿得發痛，好像心裏藏著的種子化了凍破了土開成了萬千繁花。

    還沒等她樂完，蕭煜一個翻身又把她摁到了身下。

    蘇顏咧著嘴開始罵：“這是偷襲！不算……唔唔……蕭煜你是不是男人！喂！”

    “閉嘴！”好歹是彼此之間的第一次，蕭煜原本打算溫柔一點，然而發現她居然不知死活的挑戰他作為男人的權威，也不管她是在笑還是在生氣，直接用上了攻城略地的手段。

    蘇顏隻覺得自己被一整片野火包圍，喘不過氣也無法逃避，無法遏製的喘息起來，好像快樂得快要飛起來，又像是即刻就要死去了。

    她很快得出了結論，男人終究是男人，即使外表表現得毫無攻擊力，企圖從體力上進行挑戰也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在暴風驟雨暫時停歇的時候，蘇顏聽到他在耳邊呢喃：“這件事原本早就該做了……”

    “那你為什麽不做？”

    “因為你係的那個死結實在是解不開。”

    蘇顏噗一聲笑起來，跟著埋怨：“你真是小心眼……你係的那個，我最後可是用剪子剪了的。”

    “是啊，後來想想我也後悔……要是那天晚上就用剪子剪了多好。”蕭煜低低的笑著，“白白放過了你。”

    蘇顏伸手摟住他，笑出了小人得誌的模樣：“你放過了我，我可不會放過你。”

    血從紫色的衣袍下麵彌漫出來，緩緩的像四方伸展開，像一朵猩紅的罌粟正在悄悄的開放。

    是昆侖在跳舞麽？

    蘇顏慢慢靠過去。

    那靜靜趴伏在地上的人抬起頭來，表情平靜，仿佛裹著煙霧，混著蜜糖。

    血開成花，燦爛奪目，一花花生，生靈俱滅。

    “蕭煜！蕭……”蘇顏從夢裏掙紮著醒來，忽然被人摟進懷裏。

    在夢裏錯失了的臉，從迷蒙恍惚的夢境中來到了真實的世界。

    蕭煜就躺在蘇顏身邊輕撫著她的臉，眉眼之間帶著些宿醉未醒的疲倦：“別大喊大叫，我在你身邊。”

    蘇顏感覺到他手臂和胸膛的溫度，反手緊緊抱住他，渾身不住的顫抖：“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什麽樣的噩夢？”

    “我夢見……我夢見了你……”蘇顏忽然一怔，沒有再把話繼續下去，那個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讓她分不清那到底是對未來的預兆，還是對未來太過擔心而產生的夢境。

    蕭煜見她久久沒有開口，於是微微一笑：“居然嚇成這樣，我就這麽讓你憂心嗎？”

    蘇顏愣了愣：“那倒不是。”

    她不敢提起夢境的內容，因為那很有可能是真正會發生的事情。

    蕭煜終究會死，會成為命運的犧牲品。

    蕭煜俯身過來在蘇顏額上印下一吻：“希望我在你的夢境裏出現的時候，永遠都是美夢。”

    蘇顏原本以為他是要吻自己，沒想到話在耳邊，吻卻落在額頭上。沁涼的發絲如同星河流瀉一般絲絲縷縷散落到她頸項裏，呼吸錯落之間忽然抽緊了她的心弦：“哎，你別湊得這麽近……我會害羞。”

    蕭煜愣了愣神，忽然笑得前仰後合。

    蘇顏這才緩過神來，他們都進展到這樣的階段了，還害的哪門子羞啊？這簡直是老司機翻車，丟人丟到溝裏去了。

    “你笑什麽……別笑了！實話實說有什麽好笑的！”蘇顏板著臉翻身起來，被子才一掀開，頓時懵逼了一臉。

    蕭煜也看見了床褥上的紅色不明物質，跟著愣了：“這是……”

    “這……大概是葵水還沒幹淨……沒事沒事……”蘇顏迅速把被子蓋了回去，心裏卻亂得一塌糊塗。這到底是落紅還是葵水她自己當然清楚，作為現代人倒是沒有多深的初次情結，隻是湘宜郡主明明早就開始流連芳草之間，夜夜傾歡笙歌不斷什麽的，居然還是頭一次！那敢情以前還真是把那些男人當抱抱熊抱著睡覺而已？

    謎之心疼他們。

    “殿下……”大概是聽到屋裏有了動靜，柳管事才敢吭了聲，“雪絹齋主來了。”

    這話一說，就像朝蘇顏心裏紮了一根刺，就那麽一點血口子卻鑽心的疼，疼得讓人喘不過氣。

    防得住秦昭防不住雪絹，更何況現在晉王府王妃的位置空著，有的是眼紅心熱的姑娘。

    想到這裏，蘇顏就沒來由的煩悶。

    以蕭煜的聰明，自然看得出蘇顏的別扭，於是應了一句：“算了，今天先讓她回去。”

    柳管事沉默了一陣才開口：“她說今日有要事必須麵見殿下。”

    “沒事，你去……我再睡一會兒。”蘇顏倒不是真的大度到百無禁忌的地步，而是真的需要緩一緩，理清楚自己的心緒。

    “等我回來。”蕭煜起身，立刻來了兩個年輕的近侍替他整裝洗漱。

    蕭煜背對著她伸開雙手，近侍把衣衫展開迅速替他穿上，整個過程就像雨水溜過鴨背一樣輕快。

    之前即使是睡在一起，蕭煜都總是把自己裹成粽子，蘇顏還真是沒見過衣服裏麵的內容，宿醉開車之時忙著辦事，也是真沒空去欣賞。看蕭煜平常的模樣，蘇顏總以為是和神棍一樣的單薄，沒想到居然還有幾分線條，隻是不顯眼而已，也算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撩人身材。

    近侍替他係好腰帶，他才伸手把衣服籠住的頭發撩出來，自耳根撩起發絲在耳後順在胸前，褻衣領子裏露著一段後頸優雅的弧線。

    就在這時，蘇顏才發現他頸項裏還留著不少昨夜的痕跡，根本無從遮蔽，想想自己昨晚的瘋狂，腦子嗡的一聲就炸開了：“你……你找塊圍脖擋擋。”

    蕭煜忽然笑得前仰後合：“啃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輕點？”

    蘇顏不敢回話，無地自容的把頭縮進了被子，過了半晌才把腦袋伸出來。發現蕭煜已經離開了，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作為一個現代女漢子，她實在沒想到自己還能表現出這麽嬌羞的一麵，敢情自己是逐漸被這個時代給同化了嗎？

    蘇顏重新掀開被子審視床鋪上的落紅，心裏百味雜陳。

    昨夜的恩愛並沒有給她帶來更多的安全感，反倒讓她更加患得患失，而那個夢更加深了她的不安。

    簫盛奎病重，藥石無醫，很快陳唐就會迎來新的變局，而蕭煜必定首當其衝。在這種情況下，她哪裏還有心情去在乎這些事情。

    “郡主，殿下吩咐讓您多多休息。”蘇顏剛剛起床穿衣，柳管事就適時的出現了。

    “我已經休息夠了。”蘇顏用最快的速度拾掇自己，生怕旁邊再和大變活人似的冒出兩個人來，“可千萬別再招人出來幫我穿衣洗漱了，我自己打理！”

    柳管事也沒再說話，就在一邊靜靜的等著她拾掇完畢，這才開口：“殿下正與雪絹齋主會麵，需得晌午才會回來，郡主還是先用些早飯。郡主可有想吃的點心或者飯菜，我即刻吩咐廚房去做。”

    “早飯……還是不用了。”蘇顏想了想，“……柳管事，此前有沒有向我府裏通傳過我的去向？”

    柳管事點了頭：“昨夜便已經派人去過了。”

    蘇顏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想現在自己家裏鬧騰的模樣，她就想先挖個地洞躲上個一年半載：“那個……柳管事，還是我還是吃了早飯再說。”

    蘇顏原本不怎麽想吃飯，沒想到這一動口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不餓，而是已經餓麻木了。晉王府的早飯和郡主府也完全不是一個規格，儼然弄出了個人自助餐的水準，吃起來停不住嘴，居然在房裏吃足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看看太陽已經快到天頂了，蕭煜也沒有要回來的樣子，蘇顏心裏確實免不了失落。

    柳管事自然也看出她不高興，在旁邊寬慰道：“殿下對雪絹齋主從來都是以禮相待，並沒有更多的曖昧來往，郡主大可放寬心，隻需安心等著就好。”

    “放心，我並沒有想那麽多有的沒的。”蘇顏苦笑一聲，“我充其量就是一個外人，哪有資格過問他的事情。”

    “外人？”柳管事忍不住笑了。

    此前放著大好的正主位置不做非要鬧著自休出門，如今又要想著名正言順回來陪伴蕭煜，這打臉實在來得太快，蘇顏自己都覺得措手不及。

    柳管事即刻發揮了讀心術般的解讀功能：“郡主若是計較名分心有不甘又不便開口，倒不如由我找機會和殿下說說。”

    “不用了……多謝柳管事掛心。”蘇顏很想解釋自己壓根就不會為了這種一夜腦子發熱的事情去坐地起價要求名分，但是放在這個時代的人眼裏，根本就不會相信她本無所求。與其浪費精力去解釋，還不如找個借口擋回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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