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望雖然是熊孩子的脾氣可武功確實了得，動不動就能上天的輕功再加上一身怪力，帶著蘇顏飛簷走壁就跟鬧著玩似的，一點不費功夫。

    “蘇鳧顏，你不害怕嗎？”

    “害怕？我為什麽要害怕？”雖說這飛簷走壁著實有點頭暈，可和吊威亞來比起來感覺也差不多，更何況吊上一天威亞胯彎裏又青又紫，走路都會不由自主變成螃蟹，相比之下這麽被拖著走簡直太幸福了。

    “有時候我覺得你挺奇怪的。”韋望說道，“你爹是馬背上出身的王爺，我以為你原本也該有點武功，可幾次試探下來簡直連三腳貓的功夫都算不上。可要說你什麽都不懂，你比劃起來還有模有樣，有的招式看著確實精妙，可又看不出是什麽門道什麽來路。”

    蘇顏一指頭戳上韋望的腦袋：“我勒個去，臭小子你偷看我晨練啦？”

    “是我故意偷看的嗎？”韋望虎著臉望她，“你自己在院子裏偷偷練就得了唄，還得一邊唱著靡詞豔曲一邊吆喝，就是家裏的老鼠都要被你嚇死了。”

    蘇顏義正言辭道：“什麽叫靡詞豔曲，明明是教人積極向上，直麵生活中的困難！”

    “你就吹。”韋望翻了個白眼，“什麽叫你是我的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這到底是哪來的曲子？跟積極向上有什麽關係？”

    “喲，你行啊，歌詞都給記住了？”蘇顏來了興致，“對，全記住了。”

    韋望冷哼一聲：“記住了又怎樣？”

    蘇顏頓時樂了：“平常讓你看個詩詞都戾氣衝天，這會兒倒是一字不漏全記住了，敢情你的潛力全用在靡詞豔曲上了？”

    “蘇鳧顏你胡扯些什麽！”

    “行了行了，我懂。”蘇顏打斷了韋望的辯解，“你現在正好是血氣方剛又情竇初開的年紀，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正常得很。你也用不著害臊，改天我讓曲總管給你找幾本啟蒙冊子看看，保管用正確的方式為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哎，別害臊別害臊，藝多不壓身，姿勢多了將來娶了媳婦也多些閨房樂趣……”

    “蘇鳧顏！”韋望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再廢話，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別別別！姐姐開個玩笑而已，別炸毛啊？”蘇顏趕緊拽緊他的衣服，“我不說了行？那個冊子什麽時候想看隨時……”

    “閉嘴！”韋望又吼了一句，可到底沒真把蘇顏大頭朝下扔下去。

    蘇顏不敢再吭聲，生怕真惹毛了韋大爺。

    沒想到反倒是韋望先開了口：“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每天早上練的古怪功夫到底是什麽門道什麽來路？”

    蘇顏微微一笑：“廣場舞啊！”

    “廣場舞？”韋望一頭霧水，“有何作用？”

    “蹦上幾圈鬆活筋骨疏通血管，練一練強身健體，吼一吼精神氣爽。等練到了境界就能超然物外，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挨一刀練一遭，包你想挨第二刀！”

    “蘇鳧顏。”韋望直接拆穿了蘇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是真的有病？”

    “我有病，你有藥啊？”蘇顏還了他一記白眼，“不管怎麽說，每天起來練練總是有好處的，身體強健點，挨了刀也不至於馬上就死了，起碼也能留下個說遺囑的時間。”

    韋望又是一個白眼：“你能別成天說這種晦氣話嗎？”

    “世上的事情誰說得準呢，有備無患嘛。”蘇顏笑道，“晉王府到了，你可小心點，別讓府衛射成刺蝟！”

    韋望也沒回話，翻上牆頭之後嘬著嘴唇先吹了一陣口哨。蘇顏也說不準那到底是在模仿什麽，像是鳥鳴又像是哨子，聲音並不算大，混合在寒風略過枯木枝頭的呼嘯摻和在一起，卻也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行了，走。”

    不用韋望解釋，蘇顏也能猜到這應該是晉王府府衛之間的暗號，韋望之間畢竟是蕭煜的貼身護衛，當然知道這種暗號，可仔細回想又覺得有些不妥，忍不住問道：“韋望，這暗號一吹府衛就不會再動手了，那要是真的來了刺客對方又提前知道了這暗號，那晉王豈不是危險了？”

    “晉王哪還用得著你操心，你多想想自己就行了。”每次提到蕭煜韋望就會鬧點小別扭，直接提著蘇顏後脖頸就竄了下去。

    這一下蘇顏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上，趕緊閉緊了眼睛。

    就這一閉一睜的工夫，人已經到了蕭煜寢居麵前，而韋大爺就跟大變活人似的憑空消失了。

    “韋望？韋大爺？你可等著我，千萬別直接尥蹶子走人了啊！”蘇顏小聲囑咐了幾句，不管韋望能不能聽到，這麽說幾句總會覺得心安一些。

    推門進去，裏麵氤氳的氣味瞬間把蘇顏籠罩在內。

    蘇顏從來沒有深究過那到底是什麽味道，有時候覺得像是雨夜裏浮動不知名的暗香，有時候像是灰敗凋零的木葉被焚燒過後的餘燼，有時候又像是沉在鼻端卻又琢磨不到的煙雲，說不清道不明，無法捉摸又無從描摹。

    但那就是屬於蕭煜的氣息。

    即使隻要在記憶裏稍稍憶及就會覺得心髒被揪緊的氣息。

    “蕭煜？”蘇顏慢慢靠到床邊，輕輕呼喚他的名字。她隻喊了一聲，並沒有聽到回音，也就不忍心再喊，隻是坐下來靜靜的看著。

    蕭煜的氣色向來也不太好，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像是沉沉的睡著，隻是緊閉著的眼睫卻總讓蘇顏心頭萌生出近乎壓抑的恐懼。

    蘇顏慢慢側過身趴在床前，隔著空氣輕輕的描畫著他的眉眼。

    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好像把所有時間的痕跡都拋卻在了這方寸之外。

    “好看麽？”

    蕭煜沒有睜開眼睛，嘴角卻微微一彎。

    “嗯，帥得不行。”蘇顏應了一聲，不由得笑彎了眼睛。

    “我就喜歡你的誠實。”蕭煜笑著睜開眼睛，蘇顏便從他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關切、虔誠、迷戀，那個她幾乎早已經忘卻了的沉溺在愛情當中的模樣。

    “那是啊，我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信心。”蘇顏笑道，“你還好嗎？”

    蕭煜沒有回答，隻是朝她伸開了胳膊。

    蘇顏也沒客氣，湊近了輕輕靠上去。

    心髒在她耳邊敲出穩定的節奏，仿佛敲在她的心上。發熱之後升高的體溫透過衣衫，繚繞成了獨特的蠱惑和牽絆。

    蕭煜輕聲問道：“你覺得還好嗎？”

    蘇顏微微一笑：“我覺得你在勾引我。”

    蕭煜搖搖頭：“這姑娘家為何說話一點都不矜持，甚是無恥。”

    “就是這麽無恥。”蘇顏抬起臉，“怎麽？你不喜歡啊？”

    蕭煜收緊了胳膊，笑著說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卻像是蠱惑人心的魔咒：“這麽無恥，當然喜歡。”

    蘇顏愣了愣，忽然間隻覺得一股熱流席卷過腦際，腦海裏就像無數煙花轟然炸開：“哎！你又勾引我！”

    蕭煜看到她的反應，反而逗得更加來勁：“都勾引到這個程度了，起碼也要有點反應啊？這是我認識的風流郡主麽？”

    “都病成這樣了，你就消停點行嗎？”蘇顏硬撐著板起臉，推開他的胳膊，“你這身體真是弱得不像話，掉下水就能病得起不來，淋個雨又能淋得暈過去。”

    “就是這麽弱，你不喜歡啊？”

    蘇顏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用自己的話懟回來，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這麽弱，喜歡個鬼啊！誰讓你進宮抗命了？你和我商量過沒有？你掂量過自己的身體沒有？”

    蕭煜抓著蘇顏的手，臉上的笑容並沒有絲毫的變化：“蘇鳧顏，你沒必要這麽擔心我。”

    “我怎麽能不擔心？別說遇刺還是中毒，就是翻個車落個水，你沒準就提前見閻王去了。”蘇顏的嗓門越來越低，“聽說你在上書房外麵跪著淋雨，我真想去替你跪著，實在不行……就是陪著也好……”

    蕭煜笑道：“隻要能阻止你嫁給梁王，我做的一切就算值得。無論後果如何，皆是無怨無悔。”

    蘇顏心裏微微一抽。

    “其實身體虛弱對我來說倒是好事，若是平日裏身體強健，誰能信我隻不過淋上一場雨就會暈過去？”蕭煜笑道。

    “什麽意思？”蘇顏跟著一愣，即刻反應過來，“你不會是裝暈的？！”

    “若不是暈過去，公然抗旨之罪又哪裏會隻跪了這麽一會兒就草草了事？”蕭煜捧著她的臉，輕輕落下一吻，“激怒父皇之後跪到上書房外都在預料之中，就連下雨的時間也早已找國師算過，前前後後不過跪了一兩個時辰。”

    蘇顏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韋望說得沒錯，蕭煜根本就是隻狐狸，哪裏用得著她來操心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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