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嗣望了蘇顏好一陣子，終於恍然大悟，伸手來試探她額頭的溫度：“小顏兒你是不是病了？”

    蘇顏無奈：“我的意思是，趙萍……你的王妃，她從一開始就是她自己，並沒有被替換過。”

    蕭嗣傻乎乎的望著她：“不懂。”

    “不是天龍殿殺手替換了阿萍，而是阿萍去做了天龍殿殺手。”蘇顏耐著性子和他解釋，看他看是一臉茫然，不由得冷了臉，“你要是再說不懂，我可能就要揍你了！”

    蕭嗣趕緊點頭：“懂了！”

    蘇顏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真懂了？”

    蕭嗣心虛的點點頭，卻不敢回答她。

    有太多未解的謎團，答案可能全都看見蕭嗣眼裏埋在蕭嗣心裏，可他說不出也不懂得怎麽說。

    蕭嗣原本就心智不全，蘇顏知道跟他較勁沒用，隻能自己去尋求答案。

    那些繡花樣子裏雖然是花花草草居多，可裏麵也有不少用做男服的虎蟒蝙蝠，蘇顏在旁邊笸籮裏找了一陣，又翻出一身衣衫來。

    蘇顏把手一揚：“這衣服是誰的？”

    蕭嗣咽了咽口水：“我的。”

    “你的？”蘇顏愣了愣，把那衣衫來回看了幾遍，衣衫顏色鮮亮布料精美，紋飾也都是螭蛟，要是穿在尋常人身上那就等於是在找死了。

    蕭嗣怕她不信，趕緊指著衣擺說道：“我摔了一跤，把衣衫蹭破了，還挨了阿萍的教訓呢。”

    蘇顏定睛去看，那個位置果然是破了一個口子，然而破口處裏麵覆了一個繡花樣子襯著，上麵的圖案隻繡了一小半，針頭線腦還都繞在上麵。

    “這是阿萍縫的？”蘇顏問完了才想起問了也是白問，何況這是個密室，就算旁人真進來了，也不會無聊到跑來替她做針線活。

    “是啊。”沒想到蕭嗣居然點了頭，“我經常弄壞衣衫，都是阿萍縫的。”

    蘇顏想了想：“你不是王爺麽，衣服破了換身新的不就行了。”

    “我沒有新衣服……”蕭嗣答道，“在外麵我們吃的都不夠，經常要餓肚子，哪有閑錢買衣服。”

    像齊王如今這樣呆在望京裏，即使失勢大小也還是個王爺，吃穿用度不愁，誰也都不敢在麵子上欺辱半分。然而像蕭嗣這樣流放在千裏之外，就算是徹底沒了依靠，就是死在外麵至多也就得個歸葬故裏的結局。趙萍雖然嫌棄蕭嗣嫌棄的要命，又打又罵外加綠帽送上，可她始終還是沒有拋下他。

    蕭嗣沒有自保的能力，要不是有趙萍守著，他早該死了八百多遍了。

    這不算有情，至少也算是有義了。

    蘇顏歎了口氣又去翻找其他的物件，然而留下來的東西實在太少，零零散散再也穿不成線索，終究還是一籌莫展。

    “小顏兒……小顏兒？”蕭嗣知道她不高興可又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高興，憋著氣沉默了一陣，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蘇顏從那堆雜物之中抬起頭來：“幹嘛？”

    蕭嗣捧著打翻了的針線兜子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被這些線頭給栓死了，你能不能給我解開？”

    蘇顏：……

    眼看著蕭嗣被花花綠綠的彩線繞得死緊，蘇顏終於沒了耐性，找了剪刀來三下五除二剪了個幹淨。

    身上束縛解開了，蘇顏也沒有要怪他的意思，蕭嗣伸手牽了蘇顏的袖子：“小顏兒咱們吃飯去，我餓了……真餓了！”

    蘇顏搖搖頭：“等會兒吃，我再翻翻。”

    “剩下的不是書本子就是藥罐子，有什麽好看的？”蕭嗣苦著臉老大的不高興，“好看的東西都被趙家拿走了，能變戲法的寫字紙，翡翠牌子，還有老大老大的金盤子……”

    蘇顏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扭頭就往外跑。

    她以為所有的證據都已經隨著天龍殿地下城的大火灰飛煙滅，卻怎麽都沒料到趙萍居然留了一手！

    “小顏兒！你上哪兒去！你不理我啦！”蕭嗣杵在原地一頭霧水，隻覺得是說錯了話嚇跑了蘇顏，怕她以後惱了自己不肯再來陪他玩，不由得悲從中來，往地下一坐蹬著腿大哭起來。

    蘇顏著實發了急，她知道趙家人心裏有鬼自然是走得飛快，別說是在梁王府門口，此刻隻怕早已送出望京找地方銷毀物證去了。

    “小望！小望！”她才扯著嗓子喊了兩聲，黑色的身影就像鬼魅一般飄到了她麵前。

    韋望瞪著眼睛，滿臉不解：“你怎麽知道我跟著？”

    蘇顏答道：“我不知道啊，就是喊喊試試。”

    韋望翻了個白眼：“當我沒來過。”

    “別鬧，我有正事找你！”蘇顏使勁拽著他，生怕一鬆手這熊孩子又要上天了，“趕緊想辦法追上趙家的馬車！”

    “才從天龍殿死裏逃生，你能消停一會兒麽？”蘇顏成天哪兒危險專往哪兒去，韋望明裏保護暗裏跟隨也是操碎了心。

    “天龍殿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不是殺手替代了梁王妃，而是梁王妃去做了殺手。”蘇顏搖了搖頭，用最簡潔的話把事情說完了，“梁王妃不知是防備太子殺人滅口還是對天龍殿有了二心，私下藏了別的證物。”

    “別的證物？”韋望一怔，“什麽樣的證物？”

    “那我哪兒知道？”蘇顏急切的說道，“這證物既然值得梁王妃事先從生死綱裏偷出來，那就必定不是尋常的秘密。”

    韋望從鼻子裏竄出一聲冷哼：“這太子虧心事做多了，防得住東邊掩不住西邊，早晚要被揭發出來。”

    “不知道趙家是有意為之還是偶爾發現，總之他們知道這事一旦敗露必定會鬧得全家上下一同獲罪，於是把和梁王妃相關的東西都以收斂衣冠鑄塚為借口拿走了。”蘇顏著急的催促，“趕緊帶我走，把那證物追回來！”

    “帶著你這個累贅還怎麽追？”韋望白了她一眼，“老老實實回府呆著，等我消息。”

    蘇顏想著自己跟去好像確實也幫不上忙，於是點了頭，仔細囑咐道：“小心些。”

    “我的身手你還信不過？管他是天龍殿的妖魔鬼怪還是東宮的黨羽，來一個我揍一個！你就好好等著！”韋望一揮拳頭，人影已經消失了。

    街角刮過一陣寒風，把枯敗了的黃葉掃到了牆邊，激得蘇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雨還沒下，這天卻是真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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